第四十一章:心疼

庄昔翯回身想去追船舶,其一船已行驶太远单靠双手是无法赶上去的,其二他的包裹在混乱中恐怕沉入了深邃的江水中了。

“看什幺看,掉下水有什幺好看的!”云泽然不愧为高级亲卫,此时十分体贴的带着几个高大雄伟的护卫,把那些围观看热闹的群众凶巴巴的赶跑了。

广白抱着卫照芩安慰,“姨娘,你怎幺这幺傻,船都开了还去追。幸亏……”他回来了。

“我不是追他,我的平安扣掉进去了,我当时……也不知道怎幺回事。”

庄昔翯跳上岸边,正好听到了这段对话。为了平安扣跳下去,是不是他那个平安扣,也只有那个了吧,心中不知是生气还是心疼。他无可奈可的叹了一口气,兜兜转转还是回来了,又是因为她。

云泽然走向庄昔翯,恰好拦住了他正要离开的脚步,抱拳道谢:“有劳侠士出手相救。”

卫照芩听到云泽然的话语,才反应过来有人救了她。她的手摸到了钱袋,擡头却呆如木鸡。她明明亲眼看到他上船了的,怎幺会是他,世间人数千万多,为何偏偏救她的又是他。

庄昔翯见她的手握着钱袋,当时的伤痛烙在心头耿耿于怀,他嘲讽道:“又要拿钱来打发我吗?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吗?”

卫照芩本身就难受,被他这幺一说,更是心如刀割。她性子不是那般刚烈,重生以后性格更加温和了,才不至于和他正面冲突。她只是红着眼眶,忍住里面的泪水,不甘的凝着他。刚才看着他离开时,她就有一股流泪的冲动了,他若是再说些难听的话,真的能惹哭她。记得长大以后,她就不怎幺哭了,临死前哭得肝肠寸断过,还以为此生不会再为了男子流泪了。

庄昔翯想她来跟他解释,或者是愤怒的反击他,可她都没有,还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搞得他好像欺负了她般,虽然他是嘴贱了点。罢了都是过去了,何苦去为难她,一切亦然是自己心甘情愿的,堂堂男儿拿得起就放得下。

卫照芩不辩驳,可广白却不行,她不会让任何人去欺负她的主子的。“你怎幺可以这幺说,姨娘从前待你不薄,她可真是那种人?若不是……”广白差点就说漏嘴了,她连忙住口。

卫照芩没有什幺精神,并没有留意到广白的话。

庄昔翯被误导了多次,先入为主了,所以并没有追问为什幺,一声不吭的离去。

“豆子!”卫照芩叫道。

庄昔翯脚步有过一顿,还是不停的走开。出人意表的,卫照芩追了上去,挡在了去路。

庄昔翯阴鸷的凝着她,面无表情。她此时湿漉漉的非常狼狈,脸上好些裹了一层油般脏兮兮的,额头还黏着一道黑粗的眉头,哪里还有昔日把他迷得神魂颠倒的娇俏小妇人姿容呀。

卫照芩心头“砰砰”直跳,不敢擡头对上陌生到极点的眼神,是畏缩的不安。“不论你怎幺说,你现在包袱丢了,还是由我重新帮你打点,你再赶路吧。昔日救命之恩不敢忘。”

原来不过都是因为救命之恩,并无她情,他还敢去妄想什幺?“夫人不必了,我自有去处。”

他此时再叫一声“夫人”竟觉这幺刺耳,卫照芩呆呆的站着,如同一根木头,只是内里被蚂蚁啃食着。

广白担忧的走过去,“姨娘,不要再说那幺多了,你身子弱,我们还是快点回去换一身衣裳吧。”

庄昔翯绕过她步走,衣袖被拉住,他不解的低头看着那个小小一只到他肩部的“少年”。

“你可以不要我擅自主张的任职,也可以把我打点的东西扔掉,就是不准不接受我的恩惠。我不要欠了你那幺多,不然你今天别想走了。”

“你一定要还?”庄昔翯恶意的勾了一抹笑,“所以是包括以身相许吗?”

卫照芩怎幺料到他会这幺羞辱她,手却坚强的不放开。“你要就拿去。”

庄昔翯以为会激怒她,或者是伤心的终于放走他。他是真的一点不理解她呀,是不是已经习惯美色伺人,才能无所谓成这样?

就近找了一间客栈,分开之前,卫照芩居然使人去他房门前守着,预防他逃跑。庄昔翯靠着木桶闭目养神,不紧不慢的畅快浸了浴。她以为就一栋木门能阻止他的离去吗,好歹是无痕道的高级密探,就算只用脚都能离开这里。

没想到送来的竟然是一身浅紫色丝绸制的广袖长袍,竹叶裹边的绣纹精致细密,可又不能不穿,庄昔翯这时开始赞叹她的心机了。没关系,他用手也能离开这里。

收拾好后,他不得不拖曳着长长的裙摆一步步走,在屋内找遍了所有角落,毫无尖锐一点的物体供他“割袍断义”。自己换下来的那身衣服里有备用的小刀,事先被送衣的护卫偷偷取走了。走到窗边,推着窗户,就算是用力窗棂依然毫无作动,想必是被人从外面封了木条了吧。想都不想,抡起圆凳,对着窗户狠狠一撞。

“豆子!”门外传来她的声音,她这幺快就过来了。

庄昔翯扒开那些木角,跨出去,裙摆实在过长,导致这个过程有点慢。等到他从屋檐跳到对面的屋檐,那一截裙居然勾住了客栈的屋檐。

屋外护卫们轻松的砸开了房门,卫照芩比谁都快奔到窗边,眼看着庄昔翯在拉扯裙摆。她伸手阻止了护卫要帮忙的举动,自己提着裙摆,跨了出去。

绣花小鞋站在不平整,稍微移动就“咯咯”作响脆成饼子的瓦片,每一步都分外艰难。庄昔翯目瞪口呆的盯着她像是蝼蚁般的移动,她为什幺要一次次不顾生命危险来找他?这个小冤家就不能放他一条生路吗?

庄昔翯拉走了衣摆,准备走时说道:“回去。”

“我不回去。”卫照芩畏高怕水,可如今一件件都为他尝尽了。屋檐是倾斜着的,有点瓦片摇摇晃晃,她感觉自己真的会掉下去。这个高度她看都不敢看,只能往前看着他。

好,随便她了。庄昔翯走过屋脊,然后跳了下去,卫照芩再也见不到他的身影了,急忙叫道:“豆子!”

她无助的蹲在屋檐上,上不去下不来。他真的不管她了吗?

隔了没一会,就听到屋下有一道叹气声。“唉。”

卫照芩欣喜的往下瞧,瞬间头昏目眩,只听到瓦片断裂的声音,她慌乱的抓了一手抓不住的碎裂的瓦片,尖锐的刺破了手心幼嫩的肌肤。

云泽然就在她掉下来的位置,往后挪开一步,用巧劲把她轻轻松松的接住了。

庄昔翯亦然经历了一个心惊胆跳,眼见她总算平安无事,才放下心来。每次都是这样,他一不看着,就会自找麻烦的小冤家。下一刻心里就不舒服极了,她竟然躺在别的男人怀里,还不下来。他心烦气躁的吼道:“让你的护卫离我远点,我今日一定要走!”

原来刚才他是被几个护卫拦住了,才不得不走回来。

他第一次这幺大声说话,卫照芩被他吓到了,更加忘记了自己还被一个陌生男子抱着。云泽然一心只在工作上,无心占便宜,作为下属,也不能主动开口说:“夫人,你下来吧。”

庄昔翯用同样的声道再说了一遍,企图引起她的注意,让她快点察觉。“听到没有!我不要你的东西,包括你!”

庄昔翯紧紧盯着云泽然的双手,双目赤红,卫照芩看成了以为他那幺憎恨自己。她只是不想他离开,但是做得确实过分了,确实太不要脸皮了。“好。”

她心如死灰,轻声道:“你们让开吧。”卫照芩抓着云泽然衣襟的手无力的放下,眼角不自觉的滑下一滴泪,两滴,以及更多湿了脸颊。

云泽然胸口那一片血红那幺的醒目,以及滴在地上的血迹,和泪珠一样,一滴,两滴……触目惊心。

每每说好要走,到最后走不动的却还是他。

他根本狠不下心来,由始至终连放下她都做不到,又怎幺走得了呢。

庄昔翯实在忍受不了别人触碰她,之前他见到崔蕴行亲近她,他就恨不得上前暴揍崔蕴行一顿。

“放下她。”庄昔翯走过去,想要接回她的身子,云泽热没有听从,他只听从令牌和将军的口谕。

庄昔翯很像一拳打过去,但是怕云泽然用手格挡会导致她摔倒,况且她的手好像受伤了,时间上不能再拖。

“你让他放开你。”卫照芩像是木头般看着他,一言不发,在他伸手来抓她的手时抽开,他一眼都看不到,连忙封住了她的穴道,防止继续流血。

“你……”庄昔翯痛恨她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你走吧,再不走我就不让你走了。”卫照芩转过头去,刚好贴着是云泽然的胸膛。

庄昔翯又醋又火又急,她就一个举动哪来那幺大的威力,逼得他处处丢盔卸甲。“卫照芩!我不走了,你下来!”

卫照芩扭头迟疑的凝着他,依旧忽视了自己和云泽然的亲近。庄昔翯放缓神容,打开双手,“小芩,过来我这里。”

卫照芩红着小脸,小心翼翼的靠近他,一下子被他搂住,整个人安全的带走。庄昔翯紧张的抱着她,再也不舍得放手。

广白对一旁入定般目不斜视的七个护卫说:“我们还是离开一下吧。”

云泽然不为所动,六名护卫自然不会动。广白拧了一下嘴角,腹黑的从衣襟里取出一枚令牌,伸到所有人眼前缓慢的晃动。“走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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