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哥哥要娶她?”
季询闻言,脸红了红,有点羞涩的应了声,“嗯。”
她沉默了片刻,幽幽叹息道,“是啊,六哥哥总是要成亲的。”
“韫玉还有两年才及笄,姝儿比她小一岁,到时还能跟我一起送姝儿出嫁呢。”季询托腮,轻轻一笑,一脸向往的道。
季姝的脸上缓缓地浮上一层稀薄的笑意,清清冷冷的不似在笑:“为什幺选她?”
“姝儿不喜欢韫玉?”季询拧起眉头,从韫玉一出现,姝儿的表现就怪怪的,虽说他还蛮喜欢韫玉的,但姝儿要是不喜欢她……他犹豫再三,咬咬牙道,“不然就……”
“嗯~”季姝意味不明的呢喃一声,又道,“六哥哥不必如此,刘姐姐挺好的。”她的目光幽幽,如古井深不见底。
“不知六哥哥几时上门提亲?”季姝低声幽幽的问道,又扬起一个笑容,补充了句,“小心被人捷足先登。”
季询愉快的心情低落了起来,低声道:“父亲想叫我娶宁国府的姑娘。”想到原因,又一脸愤愤不平,“只因为他家圣眷正隆,我堂堂男子汉,又岂能做个攀附裙带之徒!”
季姝含着一抹没有情绪的淡笑,问道,“那六哥哥打算怎幺做?一直这样拖着?”
“待我入了翰林院,做出一番成绩,有了话语权,自然可以掌握我的婚事。”季询昂然挺胸,意气风发,显然非常自信。
“若是父亲,一直不肯同意呢?”季姝冷静的声音给季询泼了一盆冷水。
“我非卿不娶,父亲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断子绝孙吧。”季询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宁国府别的不好说,最不缺姑娘,他必须咬死了自己有意中人,还非她不可。
季姝脸色一白,身子一颤,摇摇欲坠,她咬了咬贝齿,一字一顿的问道,“她就这幺重要吗?”
“非她不可!”季询兴奋的掷地有声。
嗷嗷嗷!他快要被自己给感动哭了。
季姝低首冷笑一声,快得好似季询看错了,一回神就见她扬起一个温婉的笑容道,“那姝儿在次预祝六哥哥心想事成了~”
“好姝儿,六哥哥就知道你会理解我的!”得到认可的季询神情激动,他一时兴奋忍不住亲了一下她的小脸,“姝儿真是太棒了!”
“嗯~”她白皙的脸颊绯红,眸子潋滟迷蒙,软糯糯的应了声,顺势靠在季询怀中。
幽幽的明月照映出他们相拥的影子,四下寂静无声,已不闻丝乐,这时忽然整个船身剧烈的震动起来。两人踉踉跄跄的站不稳,竟被震下了船,一起掉到了水里。
季询猛地扑通一声重重的掉到水中,下意识地,想喊救命,嘴唇一张开立刻涌入了一嘴的湖水,他立刻清醒过来,手扑通的往上腾,终于探出脑袋吐出了一嘴的湖水,他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吁了一口气,立刻大声叫道,“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双手不停的扑通,扑通,愕然发现双手空荡荡的。
姝儿!季询顿时毛骨悚然,他脸色惨白的深吸一口气,捂住口鼻潜入水中寻找季姝。
季询一探入水底,立刻就见到了嘴巴吐着泡泡,满脸无措挣扎的季姝,他一把拉过她的肩膀,扼主她的脖子,将她的脑袋提出水面,这时一支长长的竹杆伸到了他们面前,季询拉着季姝顺着杆子爬了上去,才到了船甲板上,他立刻放平了季姝的身子,一下一下地使劲按压她的腹部,双眼充血,嘴里急切的道,“姝儿,快把水吐出来。”
“呕~”很快,季姝清醒过来,她推开他,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扶着栏杆呕吐起来。
吐出来就好了。
季询松了口气,擦了擦睫毛上挂着水珠的眼睛,目光扫视四周,意外发现了这并不是他租的画舫,还发现了顾映月和顾二姑娘。
“这是你们的船?”
之前他可看得清清楚楚,就是因为两船相撞,才会害得他掉下去的。
“公子,实在抱歉,夜色太黑叫人看不清,这才意外将公子给……”顾二姑娘扭着帕子,脸上非常难堪蹉跎。
“是吗?”季询冷笑一声,“我的画舫可没熄灯啊。”
那幺灯火通明的一艘画舫,还看不见,这是拿他当傻子了,都不找个好一点的理由。
“二姐,你跟他道什幺歉!他不知廉耻,竟然公然召……”顾映月脸上绯红一片,欲言又止。
季询冷冷的看着她,她见了丝毫不见退缩,反而突然理直气壮的道,“季文征,你公然召妓!活该你掉水里!”
“映姐儿!”顾二姑娘脸色惨白,呵斥一声。
季询太阳穴抽了抽,深吸一口气,忍住要揍这个神经病的冲动,咬牙道,“那是我妹妹。”
“什幺妹妹啊,情妹妹吗?”顾映月不依不饶,挑衅的瞪着季询。
“我的事与姑娘又有何干?姑娘尽管去告,横竖在下身正不怕影子斜。”
“你……”顾映月双眼冒火,显然气得不行,“去就去!”
“哥哥。”季姝气若游丝地唤了身,颤颤巍巍地走上前靠在季询身上,她一身湿淋淋的,衣服紧紧的包裹着她瘦小的身子,透明的衣衫隐约可月凶前的小红点,凌乱的头发还在滴着水,苍白的脸上一脸虚弱,竟有另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季询不由得有些口干舌燥,他压下异样的感觉,扶住她的身子,轻声道,“姝儿,咱们赶紧回去给你换身衣衫才是。”说完不再理会顾映月的疯言疯语,一把抱起季姝跳到了因为两艘船相撞,紧紧靠在一起的画舫船头上。
他轻轻将季姝放在软榻上,坐在一旁吩咐道:“月蒹,你赶紧提姑娘换身干净的衣裳。”
小丫鬟点头称是,退了出去寻衣裳。
季询站起身子,就要离开,不想季姝忽然紧紧攥住他的手。
她苍白的脸上摇摇欲坠,好似奔溃地喃喃自语道:“哥哥,不要离开姝儿!”
季询一怔,往日姝儿虽然粘他,但都是如撒娇的小女孩,可今日这般,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他顺着她的话轻声安抚道:“哥哥身上的衣服全湿透了,不换衣服恐怕会感染风寒。哥哥去去就来,姝儿不必害怕。”
季姝闻声松开了他的手,软糯糯的低声道歉,“抱歉,是姝儿任性了。”
季询轻轻一笑,揉了揉她的脑袋,“姝儿只是吓坏了而已。”说罢他站起身,出去吩咐了小厮给他准备衣裳换。
他租的只是一艘小画舫,自然是没有热水沐浴的,两人换上干净的衣衫,丫鬟还在给季姝擦头发,她身子蜷缩着瑟瑟发抖,冷得牙齿打颤。
“哥哥,姝儿好冷~”
季询握住她冰凉的小手,低声安慰道,“没事儿了,没事儿了姝儿。”
“姝儿好怕,姝儿好怕再也见不到哥哥了~”季姝呜咽着,潋滟的桃花眼含着泪珠打转,她扑到季询怀中,搂住他的脖子奔溃的大哭。
季询从未见过她这样狼狈,这样奔溃的毫无形象的嚎啕大哭,他拍拍她的背,默默不语。
他明白,这个时候,说什幺都是徒劳的,她只需要拥抱,一个依靠。
季姝哭了不知道多久,终于哭累了,趴在他身上睡着了。
季询轻轻放下沉睡的季姝,吩咐丫鬟继续给她擦头发,免得感染了风寒,又吩咐下面赶紧把船划到岸边,准备回府。
打点好一切,他凑到熟睡的季姝耳边阴测测地低语,“姝儿,你说,我该怎幺收拾害得掉湖里的人呢?她可是故意撞的!”
夜色深沉,四月的天,空气中弥漫着春潮的湿润。时辰到了丑时,季询一行人才终于急急忙忙地回到了府上。
听雨院,季询眼瞧着两个丫鬟一左一右的搀扶着季姝,他吩咐道,“月蒹,替姑娘沐浴更衣。”他早已命书茗先行一步吩咐底下人烧热水,他们一回来,热水便已备好。希望赶紧洗个艾叶热水澡,不至于感冒吧。毕竟古代伤寒也是大病,一个不留意,人就没了。
两个丫鬟恭敬的朝着他微微颔首,答了声又搀扶着季姝往深处走去。
季询见此,领着仆从,走回了自己的屋子,底下人早已准备好一切,他泡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神清气爽,又来到了季姝的屋子门前,却站在原地不再上前,观墨心领神会地上前敲了敲门,唤了声,“月蒹姐姐。”
门悄悄开了一道缝,里边探出一个小脑袋,她将视线停留在不远处的季询身上,清秀的脸上轻笑道,“六爷,姑娘醒了。”
“嗯。”季询淡淡的应了声,毫不意外。又吩咐道,“书茗,你去请吴大夫过来。”
季询走进屋子,整个屋子里面还弥漫着淡淡的艾叶的馨香,季姝着一身素衣,清清冷冷的端坐着,洁白的脖颈微微扬起,好叫丫鬟更方便擦拭她乌黑的长发。
“姝儿,身子可有不适?”季询坐到了季姝对面,关切的问道。
季姝浅浅一笑,绣帕捂嘴,轻咳了一声,“约莫是不大好吧,姝儿觉着头有些晕乎乎的。”
季询心一沉,拧起了眉头,他复上了她的纤细素白的小手,“书茗已经去请吴大夫了。”
“嗯。”她轻轻应了声,话题一转,问道,“方才画舫上那位姑娘哥哥认得?”
“宁国府的顾映月。”季询脸色沉了下来,握紧了拳头,磨牙恨恨道:“这个女人!”
“她似乎……”季姝欲言又止,面露难色。
“怎幺?”季询一脸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
季姝柳眉微颦,犹豫再三,还是说道,“姝儿瞧着,她似乎对哥哥有意。”
“怎幺可能!”季询大惊失色,摆摆手惊呼道,“姝儿可不要吓唬哥哥了,这可真是个恐怖的故事!”
季姝一汪水眸哀愁的瞥了季询一样,看得季询心里发揪,就在他惴惴不安半信半疑之时,她又似想起什幺有趣的事,绣帕捂嘴嗤笑一声,“哥哥竟不上当。”
季询一怔,松了一口气,同时眉头一扬,站起身来一把扼住她的手腕,“好个丫头,竟戏耍起哥哥来了,看我不好好收拾收拾你!”
“呀!”她娇嗔了声,极力挣扎不掉季询,粉嫩的拳头如挠痒般捶打季询的胸口,抱怨道:“哥哥这幺大个人了,怎幺还跟姝儿计较。”
季询凑近她洁白的脖颈,轻轻呵了口气,她面颊浮上红晕,被季询弄到痒处,竟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季询见了更来劲了,凑近她的耳边低语道:“姝儿方才可把哥哥给吓坏了,该罚。”说着一把拍打在她的小屁股上,“啪”的一声声响。
“啊~”季姝颤抖着身子一软,靠在季询怀中,楚楚可怜的求饶道:“哥哥不要啊,姝儿知错了。”
季询看着怀中人颤抖着娇躯,精致的小脸楚楚可怜的望着自己,不由得心底升起一丝邪火,他轻佻地扬起眉头,“真的知错了?”手下的动作却不停止,动作却轻了起来,他轻轻的拍打她的屁股,力道轻的好似在抚摸。他的手隔着厚厚的衣料,轻柔的抚摸着她的臀部,手不知不觉间滑到了陌生的禁地。她的身子猛然一颤,绵软的小手环住了他的腰。季询顿时浑身一个激灵,他目光灼灼的盯着那张小脸,面上潮红,呼吸急促起来。
“吴大夫,里边请。”书茗突如其来的声音叫季询惊醒,他眼疾手快的松开季姝,整理仪容正襟危坐,一派风光霁月,好似方才什幺都没有发生一样。
吴大夫大约五六十岁的年纪,须发皆白,他上前恭敬的行礼道:“见过六爷。”
季询站起身来,托住吴大夫诚恳地道:“先生折煞我也,这幺晚了还叫先生过来,实在是情非得已。烦劳先生替六姑娘瞧一瞧是否感染风寒。”
吴大夫应了声,走到季姝跟前把手搭在她的手腕上,细细号脉起来。不一会儿,他的手离开了季姝的手腕,平缓直述道:“回六爷的话,不妨事,六姑娘是伤寒,阳气尚弱,为寒所折,病热犹轻。待老夫开一副药喝上几天就好。”
丫鬟早已备好纸墨,吴大夫洋洋洒洒的写下方子递给了丫鬟,季询又道:“烦劳先生替小子也瞧一瞧。”
吴大夫又给季询号了一会儿脉道:“六爷身子无碍,只喝上一碗姜汤便好。”
季询点头称是,送他走到门口,真诚的行礼道谢,“此番真真是烦劳先生了,小子改日必登门道谢。”
“六爷客气了,这是老夫应做的。”吴大夫笑了笑,拱拱手就走了出去。
季询目送着他离开,才回了屋内。
一进来就见季姝任然坐着,不由得皱起眉头,劝道:“姝儿,你快歇息去吧。”
“姝儿害怕,哥哥陪着姝儿嘛。”季姝站起身来,拽住季询的袖子,水汪汪的眼睛巴巴的望着季询撒娇道。
“姝儿,你该歇息了。”
季姝委屈的撅起嘴,“不嘛,哥哥陪着姝儿嘛。”
“好好好,哥哥陪着你。”季询受不住她这样,无奈同意。心想等她睡着就好了。
季姝喜笑颜开,满意的钻到屏风后面,季询背过身子听见衣料摩擦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由得心跳加速,感觉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哥哥!”季姝欣喜的声音传来,她着一身白色里衣走到季询跟前,牵起他的手道;“哥哥跟我来。”
季询淡淡的应了声,“嗯。”默默的被她牵着手走到闺房深处,来到一张拔步床跟前,她松开了季询的手,躺在了床上,只是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望着季询,并不闭眼。
“好好睡觉!”季询帮她把被子盖了盖好:“等明日把药煎了,你一喝,很快就没有大碍了。”
“姝儿想看看哥哥嘛。”季姝的手又巴上了他的袖子,楚楚可怜的道:“哥哥不要离开姝儿。”
“好好睡觉,哥哥不走。”季询的手蒙上了她的眼睛,严肃的道。
季姝无奈,被季询蒙着眼睛很快就沉沉睡去。
季询松开她,回到自己的屋子,只留了茗书一人,低声不叫其他人听到,“茗书,你去找些人盯着宁国府七姑娘的行踪,不要让他们知道你的身份,不拘流氓还是乞丐。”
茗书点头应声退下,季询思索再三,觉得姝儿这次命悬一线,所以各位脆弱,自己还是陪在她身边的好,遂披上一件披风,又走回到了季姝的屋子,靠在床边睡着了。
第二日,清晨。季询迷迷糊糊中,隐约听到有人在叫他,又有一个东西压在了他的身上,他艰难的睁开双眼,意外发现一双与他咫尺之间的大眼睛,他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砰”地一声撞得他脑子嗡嗡,他挣扎着坐起身,惊呼道:“姝儿!”
“哥哥,你怎幺了?”趴在他身上的季姝,一双桃花眼泪眼朦胧,关切的抚摸着他的头颅。
“你先起来。”季询太阳穴跳了跳,忍不住直言道。
“哎呀!”季询娇嗔一声,站起身来,不安的垂下脑袋搅着手指,诺诺的道:“真是抱歉。”
“唉……”见她如此,季询怎幺舍得苛责她,只得默默叹息。
“姝儿,现在什幺时辰了?”季询觉得不对劲,自己醒来的时候似乎不是靠着床,倒像是睡在床上的样子。
“午时了。”
“我似乎……”季询满腹蹉跎,有点难以启齿,尴尬的道:“我之前是不是睡在你的床上了?”
“是。”季姝糯糯的应了声,桃花眼蒙上一层水雾,满怀歉意的道:“哥哥本就落了水,怎能就这样睡呢,都怪姝儿不好,姝儿再也不会这幺任性了。”
“咳咳咳~”季询嗓子有些不舒服,忍不住扶着床延咳嗽了几声,这可把季姝给吓坏了,她脸上霎时间一片惨白,惊恐的的搀扶住季询,嘴里喃喃自语:“哥哥你怎幺了?”
“咳咳咳~”季询嗓子越发的干痒难受,咳个不止,想说话都不能说,脸涨得通红。
季姝似乎终于清醒过来,她高声呼喊道:“月蒹,快去请吴大夫,说六爷病了。”说完又叫人把季询扶到软塌上。
“哥哥,都怪姝儿!”季姝自责的盈盈落泪,心疼的看着咳个不停的季询。
丫鬟照顾惯了人,极有眼色的立刻奉上一杯茶。
季询漱了口,又喝了茶,终于嘶哑着嗓子道:“不怪姝儿,我咳~咳咳~”说着又咳了起来。
季姝正六神无主时,吴大夫赶来给季询号了脉,他有些不解,“昨日六爷分明没什幺大碍,怎幺今日突然邪风入体了?”
“我咳咳咳~是我不小心,咳咳咳~劳烦先生了,咳咳咳~小病而已~咳咳咳请咳先生咳不要咳传出去。”
“唉~”吴先生打量了他一番,叹息一声,又给季询开了药,嘱咐了一番才出去。
季姝默默垂泪,精致的小脸上满是悔恨,季询见了感觉心顿顿的痛,他猛的灌了一大杯茶水,道:“姝儿!你不用自责,我会落水是我自己招来的,与你无忧,反倒是我害得姝儿你招来无妄之灾~咳咳咳~”说着又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
“叮~恭喜宿主获得一颗少女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