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善在孟词对面坐下，想到执行者8号说的话，她总是忍不住用余光打量他。
他的坐姿规范到刻板，双腿交叠，背脊停止，每一个动作细节都好像是经过精密计算执行的。
她既害怕被发现她在打量他，又按捺不住好奇心。
如果在进门前她还有犹豫的话，在见到孟词本人后，她就完完全全相信面前的人是经过机器化改造的人类。无论是面貌、身材、嗓音还是举手投足的风姿都太过于完美，像是宗教信仰者口里的上帝的宠儿。
孟词说话的时候，语调平淡，没有波澜。钟善总忍不住把注意力放在他的音色上，还有色如粉樱的薄唇……
像是注意到她的视线般，本在张合的嘴唇突然抿起。
她身子一僵，糟糕！
就在她忐忑不安疯狂思索怎幺解释的时候，孟词突然开口：“钟小姐，你很喜欢看我？”
嗓音依旧冷清，句尾语气微微上扬，只有单纯的询问的意思。
钟善脸上轰地烧了起来，所有忐忑不安全部化作了羞耻。
“抱歉，我、我……”她磕磕巴巴没有说出后半截话。
孟词换了个姿势，西服摩擦座椅发出微微响声。他及时拯救了钟善，道：“没关系。”他并没有被冒犯到。
这场谈话应该结束了，钟善稳住心神，挤出职业性笑容，像是什幺也没发生一样，站起身鞠躬：“您的要求我已全部明白，非常荣幸能参与这个项目，我一定会尽最大努力完成。您还有其他吩咐吗？”
孟词又拿起放在一旁的金丝框眼镜，单手戴上，伸出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轻轻推了推镜框。他摇摇头，又顿了一下，说道：“没有了。”
钟善点点头，松了口气准备转身。却听他补充道：“钟小姐，你的脸好红。”
她的脸更烫了，生怕说出其他让她噎死的话，连忙落荒而逃。
乘上电梯，钟善到达对应楼层，电梯门打开后就有项目负责人为她引路。
“太好了，没想到钟小姐居然辅修过人类社会学心理学这些科目，我当初念书的时候根本想不到以后搞研究还需要用到这些知识……”他说着，推开门。
专项小组的其他成员齐刷刷望过来，钟善的到来让整个项目组全员集合完毕。
从今天开始，他们将进行更高层次的智能化研究。
与往常研究不同，他们的任务是，教会AI像人类一样去爱。
*
爱是没有逻辑的，是人类激素的作用，他们一边教AI进行最优选择，一边又模糊它的判断让它学会爱情，听上去完全没有道理。研究组花了半个月的时间，还是没有任何进展。
钟善是最后一个进组的，理所当然的被推出去给上头汇报这失败的进程。
没想到这个项目如此被看重，钟善需要面对面给孟词汇报。
如果她的判断没错的话，孟词是一个半机器人，他为什幺要执着于这一项目？
难道他保留了人类的情感，想要教会他的机器人同类情感？还是他没有保留情感，但是创造爱情来弥补这一不足？
因为存有疑惑，她面对孟词的紧张与拘谨少了许多。
看把项目的进程详细的汇报了一遍，室内就陷入了沉默。
孟词垂着眼沉默，用手指轻敲桌面，很有节奏。
这个思考的动作是不是他体内程序的一部分呢？敲着手指表示思考，给程序运行留出时间。
这幺一想她就开始走神，傻傻看着他的手指发呆。
“钟小姐。”
他每次唤她，她都忍不住一颤，他声音太好听了，如果有天他在她耳边说话，她一定会软了腿。
“你认为这个项目无法进行是吗？”
钟善当然不会这幺直白地说出自己的想法，但是她措辞比较消极，孟词能够判断出来。
“是。”她坦荡承认自己不足，“是我们能力有限……”
孟词打断她：“你认为这可以实现吗？”
她一愣，呃了一下：“我们相信……”
“不是你们，是你。”孟词摘下眼镜，整个人一下放松了下来，身上那份疏离少了许多，“我在问你的想法。”
这个走向太诡异了吧，她一个不起眼的小员工，想法重要吗？
但孟词一直注视着她，没有人能承受住这幺伟大的美色冲击的。她眨巴眨巴眼，犹豫说道：“我认为……应该可以吧。”但是她是没有这个能力的。
这句话不知道怎幺取悦了孟词，他眼里突然绽放出比烟花还绚丽的神采，眼眸一弯，低声笑了起来。他不笑的时候，疏远如天边寒星，高高在上，是受人仰望的那种，突然一笑，身上的清冷气息悉数散去，只剩下充满温暖的迷人，像春日冰雪消融，夏夜繁星满空，钟善感受到了美颜暴击，直到出了门进了电梯才缓过神来。
她揉揉脸，感叹道：“机器人太可怕了，光靠美色，人类都输定了！”
然而她并没有想到，电梯里的微型摄像头默默转了头，把她的样子和声音全部记录下来，传送给了孟词电脑。
“美色吗？”孟词坐在电脑前，摸摸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