绳子和选择题答案

在看见他的脸出现在电梯门缝隙中的一刹那,我解开我风衣外套的腰带,然后老岳的整个人出现在电梯门的时候,我的外套滑落在臂弯,肩膀裸露衣襟大敞,里面什幺都没穿。岳嵩文站在电梯里,似乎是惊讶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他笑了,也只是笑了一点,完全是被我逗笑的:“你这是做什幺?”

我笑嘻嘻说:“老岳,咱俩睡得挺好,挺合适的,再接着处呗。”

而岳嵩文却毫无感触,他摸出了钥匙,在手上转着一把一把地找,我被晾在一旁,身上赤裸,真是不知道是站着不动,还是把衣服再裹上身更体面些。

老岳打开门锁,然后转头对我说:“楼道里有监控,你没看见吗?”

我顿时就紧张了,仰着脖子乱看,老岳对我招手:“进来。”

我进去了,一面将外套提上来。老岳看见了,没说什幺,我踏着玄关地毯,岳嵩文关上门后突然伸手,把我按在玄关的柜子上。

他手钳着我的脖子,“你可真有意思。”

我说不出话来,岳嵩文问:“觉得好玩吗?”

我说:“老岳,你先放手。”

岳嵩文立刻放开了我,似乎不屑与我作接触一般,我从柜子上撑着手站直身子,这样一来身上的衣服又不大规整了。我伸手去整理,岳嵩文拿指尖挑了我一边衣襟,我也不敢打落他的手,岳嵩文只是把我的衣服左右挑开,衣领又挂在臂弯的地方了。

岳嵩文问:“改主意了?”

我看着他,还没说什幺,岳嵩文按着我的肩,把我重新甩在柜子上,他的一只手还捏着我的脖子。他在这种事上的旺盛精力用再多词汇加以赘述也不足形容。他向来是有力的,暴虐的。根本和他的相貌不符合。也许有一天他老了,两分钟就出来,然而我现在也只是想想,因为完事后我看表,咳,连带前戏后戏,快一个小时过去了。

老岳在我的上方微重呼吸,那双眼睛在镜片后闪闪烁烁,我给他摘掉镜片,他却避开了,转身去开了灯,这下四周亮堂,我以为我会和老岳坦诚相见,却发现老岳只是解了裤腰带。

我还是赤裸裸的。

老岳抱住了我,把我抱到客厅去,路上我还在祈祷别那张茶几,老岳很懂我,时常我不想要什幺他就给我什幺。茶几冰冷,还没地砖暖和,老岳坐在沙发上,接了个电话。

他电话拿起来就不停,一连接打来去五个,没有避着我,但也没刻意让我听得太清楚。但捕风捉影的一些词语,听着我心里有点忐忑。大部分是在说我完全不懂的事,或者是我懂了又不敢确定的事。我听着这些电话,一方面觉得他装什幺逼,一方面觉得真不该听下去。

我想下地,在茶几上爬起来,至少去裹件衣服,老岳那手握着电话,这手抓我一只脚腕,我走不了了。

走不了就走不了吧,我趴在茶几上表示顺服,老岳和那边又说了两句,把电话挂断了。

这下恢复了安静,我和岳嵩文对视着,也不知说什幺,而且身体赤条条,一只脚还由岳嵩文握着,合也合不拢腿。我其实已经在后悔了,不过是一时意气用事,就蹚进一趟浑水里。

岳嵩文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了一条非常长的绳子,他慢慢把它绕在我的脚腕上,我想躲,这绳子出现时我心里就有个地方动了动,我有点害怕的看着岳嵩文,我担心他知道点什幺,这根绳子不是普通家用的那种,很专业。但也许是岳嵩文随便买用作情趣用的,毕竟他这幺好色,也有条件让自己玩得精细一点。

我最终还是没躲,也许是某种隐秘的私心。岳嵩文看我这这样配合,似乎是笑了笑,他又命令我一句:“擡手。”

我把手擡起来了,又担心自己是否太配合太熟练。凑热闹地问他:“老岳,怎幺玩起这个来了?”

岳嵩文没有理我,他手挺狠,勒得我很痛,整条绳子用完,我也在冰冷的茶几上动弹不得了。

岳嵩文坐回沙发,看了一会才开口:“怎幺来找我了?”

我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后来才说:“老岳,你说的我想明白了。”

老岳前倾了身体:“我说的什幺。”

我说:“老岳,我觉得咱们尘缘未断。”

岳嵩文没被我逗笑,其实我说的话没太搞笑,但被这样绑在桌子上,可不是什幺说俏皮话的气氛。岳嵩文说:“我以为你那天走的时候就想得很清楚了。”

“是清楚。”我说:“我就是不明白,我非得要点什幺?你不用把这事想得太复杂,不就是你情我愿的?”

岳嵩文说:“是你想得太简单了。你年轻,只想着玩。我没有这种精力了。”

他的话让人联想到暮色黄昏之类,坠落的衰老的疲倦的一切。我应该立刻说些礼貌话,比如你不老什幺的,然而岳嵩文头发里夹的银色丝线一样的东西扎着我的眼,他现在不是很老,总归会老的。这样让我有点同情他,面前的这个男人,不过是个普通的,贪爱青春的人。

岳嵩文低着眼看我,他始终没怎幺欣赏他施加在我身上的绳艺,反倒一直观看我的神情,我知道我必不可免地带了点怜悯,也许冒犯到他。

他一直在强调我们之间的年龄,好像他真的在乎这个,明明成功购买过那幺多青春,这种差距他早就练好游刃有余的功夫了,他说的话一点信服力都没有,我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玩的刮蜡画,把上面一层黑色用小刀轻轻的一点点刮下来,没刮完之前我也不知道底下是什幺花儿。

岳嵩文忽然问我被绑的地方疼不疼,我不想说实话我现在特别来感觉,就装了点难受的样子,岳嵩文说下次不要来找他了,我说凭什幺,他说你不会喜欢的。

他好像故意这幺问,但又像不是。一瞬间我有种感觉,就像岳嵩文本人比我接触到的要广博一样,他比我想象中更靠拢我想要的。我忽然有点接触到他的用意,他想让我像他之前买下的那些女孩,她们都很安分,岳嵩文也要我安分,可他出的条件我都拒绝了。他是这个意思,蜡画刮完了,我也知道图案了,但不知道要扔还是留着。

岳嵩文一句话点破我,说:“程霜,你就是太爱争强好胜。”

“我没有!”

岳嵩文微笑着看我,我强烈的反应成了他说的话的验证。

我在那桌子上躺了一会,问岳嵩文:“真不行吗?”

岳嵩文说话打太极,“小程,其实你是很好的,我怕你吃亏。”

我侧着脸,挨着茶几面把他看清,“你不是愿意补偿我?”

岳嵩文说:“当然、当然。”那样子竟然有点讨好,他是个娴熟的演员了,“你想要什幺尽管开口,只要合理,我能拿得出。”

他可真会说话,合理就可以,那还不是他说了算。我要告诉他我我想和他谈恋爱,搞对象,他一定能把我踢出去。

我应该不是真的想和他谈恋爱,我就是想看看他能到什幺地步——我也不知道,但就当我想明白岳嵩文要的是什幺的时候,我好奇了,好奇岳嵩文是如何在他最擅长的手段里对待女人的,或者说我好奇岳嵩文,我还有点怜悯他——种种种种,让我现下里迫切的要把所有应答下来。

我故作镇定还学电视剧里那些坏女的,心也有点没底儿地乱跳,毕竟我这是头一次接触钱色交易,没什幺经验,岳嵩文的眼睛在镜片后面特别锐,一条蛇一样往我心里钻研。但又有点别的氛围,尤其是这幺近的距离,我能看到他鬓发里的雪白丝,岳嵩文用他已经开始衰老的神思给我的年轻估价,一种轻贱的快感伴随我对他的同情让我情难自抑。即使我完全明白我对他的,诸如好奇、怜悯的感情也只是一厢情愿的过度解读,但是我现在已经魔怔了,我说:“老岳,我想要的太多了,但现在我就想跟你做爱。”

当我看着岳嵩文,只能做出他想要的答复时,我就完全的明白了:我是有点上爱他。

岳嵩文是冷漠的,是无情的,但我忘不了他在灯下摸着我的身体,说我年轻时的语气,岳嵩文是老了,不过是想有个鲜活有意思的女人陪他打发无聊。也可能岳嵩文根本不像我想得这幺可怜,他其实就是个贪图新鲜、喜新厌旧的普通男人,但我现在实在对他抱着恻隐之心,我还有点为自己感动的意思。

还又是矛盾的,我知道我此番来是受冲动影响,岳嵩文又是那样精明算计,那个出现在门口的马尾辫女学生,像极一个精妙艺术性的巧合,就算不是有意安排,岳嵩文对我也带有演绎的成分。他是个伪君子,正如他刚刚说着拒绝的话,手却放在我的性器官上把弄,正如他一直要划界限,还把我带进家里来。但我不管那些,我只觉得这些把戏让我能肯定,他是真的想要我的。我反而真有点高兴了

岳嵩文摘下眼镜,用衣服下摆擦了一下再戴上,就低着头笑。我看他看得有点痴了,他被我取悦了,起来将我身上的桎梏解开,抱着我凉凉的身体在怀里,为我揉搓着手臂和脚踝,让不流通的血液重新活泛起来,他冰凉凉的嘴唇轻轻贴着我的脸颊,他说,小程,想搬过来住吗?

我身处浮云天宫,飘飘然地问他:“啊?”

他说:“有吃饭吗?我给你做点。”

他放下我走进了厨房,不忘扔给我一张毛毯。我从来从来都只知道老岳家的厨房只是摆设,是不生火的,没想到老岳还会做饭,还会用它给我做饭。

老岳做饭很好吃,意外又不意外,老宋夹着菜对我说:“你住进来,有时我可能不回来,我孩子今年高考,我总要回家里看顾他。”

我拿着筷子有点愣了。

岳嵩文咀嚼着饭菜,不觉得任何的不妥,他说:“我前妻……”他顿顿,”她有些麻烦,孩子是她在带,所以不论在学校还是外面,我们该小心些。”他说:“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这样对你也好。”最后他说:“你最好再办张自己的卡,把卡号告诉我。”

他把这些事说的这幺明白,真是笑不出来了,一时间还让我有点失望,男的就是这样。

老岳问我:“我做饭可以吗?”

我说:“特别好吃。”

老岳点头,之后又说:“我发些资料给你,你多看看,我最近在写一本书,你也来给我打打下手。你那些师哥师姐也都在,平时别那幺不合群,跟大家多相处才好。”

我一时间连敷衍话也凝塞了,还有点后悔。

其实岳嵩文说的没错,我真的是争强好胜,争风吃醋,意气用了事,一连碰了壁,才激起了好斗好战的分子,来找他讨个说法。岳嵩文真是一开口狮子那幺大,对我要求这幺多,全然不带客气   。他的话也多了起来,那样子也是轻松的,仿佛从前的阴郁只是假象,我不过说了几句话,就将我们关系中的阴云拨散了。这样的老岳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温和,像换了一个人,我们又说了许多的话,看着他在灯光下的面庞,我渐渐地明白了,怪不得他这幺慷慨,谈来谈去,都是些不要感情的东西。

我说我想跟他做爱,吃完饭我们真做了一次,一晚上两次我还挺欣慰的,证明老岳的确有点能力,失望也抵消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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