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破而后立

徐定疆一踏入阵势中,整个阵势立即灵动起来,随着赵才不断的叱喝,一波波的攻势向着徐定疆不间断的涌来,整个过程好似行云流水十分顺畅。

徐定疆虽顺着阵势的空隙闪避,但这套障法创制的起初,本来就没打算要留下空隙,现在所以能趋吉避凶,也只是倚仗他对阵法的熟练。

不过随着阵法运行越来越快,阵势的空隙也越来越小,徐定疆越来越难闪避,眼看一波五把大刀从右翼扫来,左方却也是七、八人正要补上,若往前后退却,只会更陷入阵中,徐定疆不再闪避,左手一挥,指掌灵动变化的震开五条臂膀,跟着向左一跨,随着退开的五人闪开了右方的攻击。

赵才眼见徐定疆终于动手,他脸上露出喜色,立即大喝:“叠浪!”阵势跟着翻滚变动,一层层地阻碍着徐定疆的攻势。

居然在这时候用盾阵?

徐定疆越来越有兴趣,赵才今日阵势变化主打偏锋,与一般想法大有不同。

盾阵主要在于拦阻他人的攻击,挫伤敌人的士气,按照阵法原理,徐定疆应该避其重厚之处,寻找浅薄处以破之,不过这时徐定疆心念一动,不但不侧身让阵,反而向前方一叠叠如浪般涌来的人潮迎了上去。

两方一碰,第一波五人刚与徐定疆一接触,立即向着两方散开,顺势将徐定疆力道卸去这才向后急退,人影闪动之间,第二波的攻击又到,徐定疆毫不畏惧,稳稳的向前踏步,掌法整个施展开来,一连破开了五叠浪,眼看第六、七叠浪继续冲来,徐定疆蓦然朗声大笑:

“就让我见识见识!”忽然间身法加快,迅速无比的向着前方破去。

赵才吃了一惊,叠浪的原理,在于破开的前方浪潮能迅速的重新集结,所以虽然总共只有十叠浪,针对敌人来说却是无穷无尽,这才有消耗敌人士气的功能,没想到徐定疆深明阵势,居然选用了这种方式破阵。

眼见徐定疆破阵的速度比阵势集结还快,赵才一瞬间傻在当场,不知应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个时候,赵才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蚁语:“换‘旋冲’。”正是陈东平的声音。

赵才想都来不及想,立即大喝:“旋冲!”

因徐定疆速度太怏,这时阵势已经有些混乱,听儿赵才急叫,所有人连忙弧形一绕,有如一排排刀刃般的向着徐定疆杀来。

“好样的!”徐定疆吃了一惊,眼看阵势将乱,赵才居然能顺势把将乱未乱的阵型变换,这不只是熟稔阵法,简直已算是自出机杼。

眼看一排长刀上下左右的弧形杀来,徐定疆哈哈一笑,蓦然一个翻身,居然从十来把长刀中腾身而出,向着西面的外围刀阵杀去。

这岂不是作弊?

赵才心里暗骂,这套行军打仗的阵法,岂有敌人会忽然整队向着空中飞去?

不过这时自然没空与徐定疆争辩,他正要张嘴,却听耳旁的蚁语再度传来:“蛇回!”

赵才依样画葫芦地发令,果见阵势巧之又巧地将徐定疆所落下的部分化成蛇头,整队人迅速地向着徐定疆身侧回行,一刀一刀迅疾无比地轮番斩落,霎时让徐定疆手忙脚乱。

徐定疆这时已明白赵才确实不可小觑,他见自己忽然间陷入刀山,只能先打点起精袖,连震开了十来把刀,才缓过一口气向前欺近,徐定疆这时认为自己大概已经明白赵才等人进步的程度,决定先打倒个几人,省得自己一不小心还输了这场赌注。

徐定疆一扑,目标选定的正是第三小队领头的袁业家。

袁业家一惊,整把刀随身斜转了一圈,刀光一闪即没,将自己牢牢守住,正是五大刀招之一的“碎斩虚空”。

徐定疆不禁又好气又好笑,袁业家这一招出的倒是恰到好处,徐定疆除了硬碰硬震伤袁业家之外,一时还真的没办法擒下对方。

不过徐定疆又还不想硬来,只好侧身一让,闪过袁业家的刀势,向着他身后的三名士兵冲过去。

这些士兵都是贵族,虽然除小时基础外大多玩乐度日,不过这一个月来却在归勇的督促下花了不少功夫,尤其这五天为了打败徐定疆,更是好好练熟了这五招战阵专用的刀法,只见三人同时一招“刀裂都玉”,没头没脑地向着徐定疆轰来。

徐定疆不禁苦笑,这与刚刚袁业家的招式一样,都是自己嘱咐归勇传授的,只不过没想到现在会用在自己身上,他知道自己挡过这一击并不难,但却可能因此被此去彼来的刀阵缠住。

但这时已没时间细思,徐定疆掌力微推,隔空一吐,使得三人的动作慢了慢,这才从缝隙中一闪而出,闪出了这一圈包围。

刚闯出去一回头,只见前方翻翻滚滚地又攻来一座刀山,却是不知不觉之间,“蛇回”

已经变成了“蛇盘”,徐定疆倒还不怕,不过心里却是一凛,阵法的变化已经能在自己不知不觉间进行,今日若不小心,只怕真的栽在他们手中。

一念及此,身法迅即的展动开来,避开蛇盘阵的正前方,脚步不停的往阵后奔去。

随着徐定疆的变动方向,蛇盘阵也不断的变换着方位,一面等待着徐定疆停下,也算是趁机歇息片刻。

徐定疆知道,若是自己停下或是退开,蛇盘随时会转成蛇弹,攻击的威力不弱于蛇回,但若是向前进击,蛇盘的防御力却极大,未必能占到什么便宜,虽说自己这么转下去总不是办法,徐定疆却也并不停步,顺便想想这些让自己一头雾水的状况。

他们的阵法虽然与自己所教的大同小异,不过在细微变换处却有些变化,有许多换阵的逻辑与部队作战毫无关系,反倒像是针对少数敌人所创出的阵法。

这可怪了,能用还不打紧,居然能创?

徐定疆可是万万不信赵才有这个本事,不禁偷眼望向赵才,这家伙怎么忽然变聪明了?

一旁的赵才见徐定疆已经落入下风,心里不禁十分高兴,正等着徐定疆奔到没力,然后再一举发动,让徐定疆惨败这一次,没想到陈东立又传音过来,焦急地说:“快!滚折!”

赵才一怔,为什么要“滚折”?

这样下去徐疯子眼看就要玩完了,何必用此杀阵?

不过赵才才怔了怔,却听得陈东立急急地又传音说:“快,等他想通就麻烦了。”

赵才一惊,连忙开口叫:“滚折!”

众人听令难免有些愕然,不过他们这几天听令已成习惯,依然阵势一变,左一窜右一冲的一面变换方向,一面向着徐定疆杀来。

滚折的阵法十分特殊,一组组的部队一面冲一面换方向,但却又能彼此配合,使得敌人没有机会从侧面进击,徐定疆眼见众人从三面围来,心里一怔,迎着前方的一小队挥掌,打算在众人尚未合围之前,先将部分的士兵打倒。

首当其冲的五名士兵吓了一跳,他们没想到一直躲避的徐定疆忽然动手,一时之间,每个人只来得及挥刀横劈,向着徐定疆的身形杀了过去。

徐定疆看得奇准,两手一挥,同时击中了最接近自己的两人手臂,那两人手一软,长刀当然落地,而他也在同时翻身急踢,向着第三人的后臀踢去。

眼看即将踢中,剩下两人的大刀已经劈了下来,徐定疆一缩脚,发现另一组人也已经杀来,只好一让大刀,挥掌向着后来的一组攻去。

赵才这时安心了些,按陈东立所传授的道理,这时杀阵已经发出,也顺利将徐定疆缠入阵内,除非徐定疆还有奇怪的绝招,或是他的力量速度足以凌驾五十多人的围攻,不然应该是必输无疑;不过赵才想起刚刚徐定疆飞身溜开的身法,心里不禁有些担心,若次次如此,岂不是又要重新开始?

不知到最后的那一着,能不能擒的下徐定疆?

一旁的归勇这时却越来越担心,连秃头上都冒出了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他倒不害怕徐定疆输了这一场,不过刀剑无眼,若是有个闪失,岂不是终身之恨?

可是徐定疆出场前已经明言不要他插手相助,现在若是上场,能不能帮上忙倒不打紧,若是坏了徐定疆的计划可麻烦,归勇不禁有些坐立不安,烦恼起来。

赵才正在担忧的时候,徐定疆又打飞了两柄长刀,不过这时队伍越缠越紧,徐定疆也越来越难还手,赵才又开心了起来,看来徐定疆没办法脱出此厄,也不需陈东立所谓的最后一着了。

各人想着各人的心事时,场中如火如荼的打的更热闹,七、八个士兵曾被徐定疆打翻,不过他们随之爬起,继续向着徐定疆猛攻过去,竟有些不死不休的架势,而徐定疆也因为四面是敌,又不能下重手,所以没法敲准麻筋之类的重点使士兵暂时无法动弹,也没办法解破这样的危境。

就在这时,陈东立的声音忽然又出现在赵才的耳际,赵才点了点头,示意心领神会,目光更是注意着场中的徐定疆,随时准备着变换阵势。

蓦然间,场中的徐定疆忽然发出一声大笑,四面劲力一放,同时旋身腾空而起,眨眼将所有的士兵抛下,一面说:“好个赵才,你们的功夫进步不少嘛?”

双手同时一振,在半空中一个盘旋,轻飘飘的向着阵势边缘落去。

“地网天罗!”赵才立即狂喊一声,他奶奶的,徐定疆总算中计了。

这时徐定疆将要飘落,忽见五十多人中蓦然飞射起十余名,从上而下的望着自己杀来,徐定疆一个没注意,被这些人又逼落到地面,眨眼间,四面又重重围困起数十人,而十几个功力较高的更是此起彼落的轮番冲来,这下可真是天罗地网,徐定疆万难逃脱。

赵才正得意的时候,忽然场中传来一声长啸,只见一股红光蓦然冒起,徐定疆的身法有如鬼魅般的陡然加快,没有一个人掌握的住徐定疆的行踪,只见红光闪动,光过人倒,就在刹那之间,五十多个人倒了一地,满身发出暗红光芒的徐定疆已经站在自己面前,红光才逐渐黯淡下来。

赵才整个人当场愣住,他不相信自己眼前所见到的,只能愣愣的望着徐定疆,至于徐定疆是不是打算顺便把自己放倒,他已经没心思去关心了。

不过徐定疆似笑非笑的望了赵才两眼,蓦然一抬头大喝:“去他的‘地网天罗’!陈东立!你这个臭小子,还不出来?”

“哈哈……”一旁树梢上传来一阵清朗的笑声,陈东立从一丛浓密的树丛中探出头来,哈哈大笑说:“定疆,没想到几个月不见,你的功力进步这么多?怎么全身发红了?”

跟着缓缓飘身而下,落到场地之中。

“你把我的阵法弄成什么模样?”徐定疆一把抓过陈东立,一面捶一面大叫的说:“这可不是用来私斗的。”

“加上‘地网天罗’不是更好用?”陈东立被捶得哇哇叫,连忙逃出徐定疆的手中说:

“十八大阵就是少了天空,我帮你补足还不好?”

“老子早就跟你吵过,天空用不着。”徐定疆的嗓门一点也没小下来,他瞪着陈东立说:“千军万马对战,哪一队能忽然飞起来?”

“这……”陈东立怔了怔,强词夺理地说:“西方不是有鸟人吗?他们就能飞起来。”

“去你的。”徐定疆忍不住笑了起来,摇头骂:“鸟人何必忽然飞起来?他们本来就一直是飞着的……好啦,你怎么会来的?”

“我三天前就来了。”陈东立望着赵才,摇头说:“实在不好意思,没想到定疆功力如此之高,我没能帮上忙。”

赵才见眼前两人忽怒忽笑、忽吵忽闹,他还没完全恢复神智,这时忽然发现陈东立望着自己说话,愣了愣,结结巴巴的说:“这……这……”

“东立。”徐定疆忽然说:“你先歇息一下,我与他们还有话要说。”

陈东立与赵才等人相处数日,早知道他们与徐定疆的关系不大正常,闻声点点头,向后退了两步,站到一旁静观其变。

“赵才。”徐定疆微微一笑说:“集合部队。”

“是……”赵才自然而然的应声,应声完才暗骂自己没用;不过他还是向着依然东倒西歪的众人走去,却不知以现在这种情形,应该如何集结?

暮色渐浓、海风袭袭,浩大的东极河上,白浪、白玫、白灵、白敏四人正载浮载沉的顺着水流移动。

他们必须潜游到东极河口,那里会经过东极城对外的一个港口,那也正是蛇人大破东极城时潜入的地方。

大军扎营之处既然与东极城遥遥相望,沿河下行自然地无须多久,四人沿着河岸的杂草潜游,港口那边蛇族的布置如何现在没人知道,更不知道四人这么闯去,会不会就此命丧黄泉。

到了港口外缘,四人倒没见到蛇人的踪影,只见四面一片寂然,整个港口都是杂乱与散落的船只,腐烂的渔物臭味由港口中阵阵传出,四人同时停了下来,谁也不愿意先一步潜入这恶心的臭水中。

白浪望着那片污水还没说话,白玫一面轻轻踢水,一面拉了拉白浪说:“浪大哥,我们真要从这里进去吗?”

白浪也不想,但四面望去,除了港口之外,根本没有可以偷入城内的地方,怔了片刻,只好点点头说:“没办法,走吧。”

说完深吸一口气,闭住气往前游。

白玫、白灵、白敏三小互视一眼,只好憋起气、愁眉苦脸地跟着白浪身后游去。

好不容易游过了这段满是恶心臭味的港湾,四人游到岸边,一个比一个快的探头出海,但却又不敢吸气,因为四人都知道,在这里吸气一定不大好受。

白浪回头见三人的脸都有些泛红,知道三人功力不足,已经都有些受不了了,他再仔细看看,眼见四面没蛇人的踪迹,白浪不再多作考虑,一个翻身上了岸边,沿着阶梯往上移。

刚探上港口的泊岸区,白浪见四面毫无人迹,也没有蛇人的踪影,心里不禁有些怀疑。

蛇人再大意,这种地方也不该没放岗哨,白浪听得身后白玫等三人接近的声音,回过头传音说:“大家小心。”

三人虽然也能传音,不过这种方式较耗真力,这里可是步步生险的地方,三人只点了点头,依然不发一声。

白浪又观察了片刻,依然不得要领,心知若是自己没猜错,这里定然有敌,只不过自己没发现而已,若因没发现而贸然探出头去,被敌人一发现,岂不是白跑这一趟?

白浪想了想,不禁暗叹这次白垒不在,不然以他的经验来说,必然有更好的办法。

白玫、白灵、白敏更没经验,他们见白浪停在那里,三人谁也不敢说话,只好闷着等白浪有反应。

白浪怔了片刻,忽然想起刘芳华,她的耳力奇佳,却不知如何练出来的,若是这时候她在,说不定能听出有没有隐匿的蛇人。

想到这里,白浪自然而然的运起功力到双耳,倾听起四面的声响。

这么一来,白浪果然发现自己耳朵似乎能听到更远一点的声音,城里也似乎隐隐传出喧闹声,白浪心神集中过去,发觉喧闹声更形明显,似乎自己心神集中在何处,那里的声音就格外明显。

白浪以前从没有这种经验,他微微一愣,将心神逐渐拉近,挨次四面逐渐的扫过,忽然间,白浪察觉到西面一个泥墩后,似乎有着若有若无的呼息声,白浪一惊,整个心神灌注过去,果然呼息声逐渐增大,听得出来那里有人藏匿,只是从对方的声息听来,这到底是一般人族还是蛇人,白浪一时可无法断定。

此时,白浪耳中忽然传来一声巨响:“浪大哥!”

白浪浑身一震,讶然回头,这才发现原来是白玫传音叫自己,他连忙将功力从双耳散去,皱眉传音说:“怎么?”

白玫好好的传音,没想到却让白浪吓了一跳,她莫名其妙地望了白浪一眼,这才传音说:“浪大哥,有没有敌踪?”

白浪点点头,传音向三人说:“西面泥墩之后有敌,你们稍等一下。”

跟着又将内息运起,细细的倾听各个隐蔽的角落,看还有没有藏身附近的敌人。

又过了片刻,白浪终于确定只有西面泥墩之后有敌,他大起胆来抬头看了看,发觉那个位置十分不错,若是自己不知道,只要从港口上岸,不进城则矣,若要进城,隐在泥墩后的人一定能适时发现。

白浪心里冷笑一下,向后比了一个手势,示意三人稍候,他才悄悄地移上泊岸区,向着泥墩接近。

欺到泥墩之后,白浪慢慢提起功力,这次一定要下辣手,不然惊动了城内的敌人,这趟路可是白跑了,运足了功力的白浪缓缓绕过泥墩,猛然间速度加快,转过泥墩一爪抓下。

“大家注意──”徐定疆望着终于集结整队、有气无力的众人,面带微笑的说:“这五天,你们虽然有外力帮助,总也算是进步神速,不过很可惜的,终于还是没能获胜。”

听到了这话,赵才等人更是黯然,没想到用功了几天,居然合五十人之力,依然打不过徐定疆一人,他到底是什么怪物?还会发红?

徐定疆见众人意志更为颓丧,他轻轻一笑说:“不过柑信你们应该已有感觉,若是你们的功力再高一些,今日之战,恐怕还不知鹿死谁手。”

废话!赵才心里暗骂,若是咱们功夫再高一些,还不把你这家伙打在地上爬?只不过看来这苦日子还没过去,却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解脱?

“虽然如此……”徐定疆目光扫视过去,微笑说:“疾风骑队,从今天开始解散!”

啥?

所有人心里同时一愣,连归勇、陈东立都大吃一惊,每个人都像在看疯子一样的望着徐定疆。

此人想必神经有问题,被人叫了一个多月的徐疯子也不枉了。

在这静默的片刻,首先打破沉寂的居然是钟名古,只听他有些结巴的说:“徐疯……小王爷……安国使,你说什么?”敢情他还不大相信。

“我说疾风骑队就此解散。”

徐定疆正色说:“从今天开始,你们全部都自由了,可以各自回到家中,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算是为非作歹,只要我没瞧见,我也不会管你们。”

“这……”赵才忍不住说:“启禀……启禀安国使,我们这就可以走了?”八成徐定疆是说好玩的。

“没错,不过……”徐定疆故意拖了个几秒钟,等众人心都吊到喉咙的时候,他才一笑说:“不过我还会再征召新的疾风骑队,这次我要征求一千人,论功夫、论阵法熟练,你们自然是极好的将领人选。”

那为什么会放众人一马?这下连杜给都迷糊了,他迟疑地说:“这……安国使,属下可不懂了。”

“很简单。”徐定疆一笑说:“因为你们不是自愿的。”

众人面面相觑,徐定疆这话说的没错,不过这家伙真有这么好心?

徐定疆也不再解释,他深吸一口气,望着沉默的众人说:“我已出榜征兵,为期十天,若是你们愿意随我,徐定疆无任欢迎。”

话一说完,徐定疆一转头,领着归勇与陈东立,迅疾地向着南角城飞掠而去。

这是什么意思?赵才等人面面相觑,一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过了片刻,赵才蓦然将刀一摔,破口大骂:“去他的!什么玩意儿?”

“我操他奶奶的。”钟名古跟着嚷了起来:“把我们当成什么东西?”

“回家?”池路也愤愤的说:“玩了我们十来天,现在让我们回家?”

“其实也不错啊……”袁业家打圆场的说:“我们不是天天盼望回家?”

话是没错,不过不是这么个回法,杜给摇摇头苦笑说:“看来……我们都被小王爷摆了一道。”

“不想回去还不简单?”吴平冷冷说:“徐疯子出榜征兵十天,想去的再去就是了。”

话一说完,霎时惹来数十道白眼,吴平却也毫不在乎。

“我才不去!”钟名古哼声说:“说不定他算准了我们会去,我们真的去岂不是中计了?”

没想到吴平还有话说:“说不定他算准了我们都不会去,没去才中计了。”

“吴平!”钟名古又毛躁起来:“你这家伙干什么老唱反调?”

“难道我说错了?”吴平冷笑说:“徐疯子只征兵一千人,还怕不挤破头?哪差我们几个?”

这话说的可没错,南角王徐靖本受爱戴,南角城民爱屋及乌的自然对徐定疆也会另眼相看,何况徐定疆在刚回来的一、两个月中,自己也闯下了不差的名声,南角城中若说有人对徐定疆不满,八成就是在场的这些人了。

“好了。”

赵才忽然有些没劲的感觉涌上,他捡起地上的长刀,摇摇头对众人说:“反正多多少少也算练了点功夫,这几天就当一场恶梦,我们回家去算了。”

“老子就是觉得不爽。”钟名古还不甘愿,忍不住说:“真的就这么算了?”

其实每个人都有种闷闷的感觉,不过就算如此却又如何?

总不能把徐定疆揪来打一顿,眼看几位领头的都开始移动起步伐,五十几个人终于垂头丧气的返回南角城,各自回到久违的家中。

一路走来,已经是夜暮时分,随着自己的家──“天猛龙将府”越来越近,赵才本应该越来越兴奋,可是不知怎么,他始终高兴不起来,只一步一拖地慢慢走,竟有些不愿回去。

好不容易走到大门前,门前的侍卫远远见到赵才,立即向内通报了进去,一面往前迎接赵才说:“大公子,您回来了?”

赵才懒懒地点点头,没什么劲儿回话。

“龙将已经吩咐了,您一回来马上领您去见他。”侍卫接着说。

什么?赵才唬了一跳,老爸早就知道自己会回来?莫非徐定疆早有预谋?他加快两步,一面问侍卫说:“老爸怎么说的?”

侍卫见赵才面色忽变,吓了一跳说:“龙将没说什么。”

赵才知道问不出所以然来,心里更是忐忑不安,满脑子胡思乱想的向着屋内走入。

走到后厅,满面严肃的赵平南正大马金刀的坐在堂前,赵才一见连忙上前施礼,恭声说:“爹,孩儿回来了。”

赵平南沉着脸,目光瞪视着赵才,蓦然一掌挥过去,“啪”的一声传出时,赵平南同时大骂:“混帐!连小王爷都不要你,你还能做什么?”

赵才这一耳光挨的莫名其妙,他结结巴巴的说:“我……?”

“还我什么我?”赵才又是一掌挥过去,一面大骂:“小王爷重新征兵,这件事全城轰传,你这小子把老子的脸都丢光了!”

这次赵才可学乖了,连忙向后一倾,险险闪过这一掌,一面叫:“我才不是被赶回来的,我……”

“他妈的!还敢躲?”赵平南怒上加怒,猛然跳了起来破口大骂:“你还不是被赶回来的?不然你为什么能回家?”

“这……”赵才连忙多退了两步,一面急急解释说:“徐疯子自己要重新征人,关我什么事?”

“那还不是不要你们了?”赵平南火冒三丈,卷起袖子就向前走,一面骂:“‘疯子’也是你叫的?你这混帐活不耐烦了……”

“这个……”赵才情急生智,连忙改口说:“没有啦……小王爷只是放我们假。”

赵平南一愣,止步说:“你说什么?”

“呢……”赵才顿了顿,眼珠子急转了四、五圈,这才小心翼翼地说:“爹,你怎么知道我会回来?”

“小王爷昨天就告诉我了,还说要我好好调教你……”赵平南心中疑念未除,紧跟着又问:“你别打岔,你刚刚说什么放假?”

赵才心里大骂徐定疆奸诈,口中却不得不说:“其实我们五十多人也差不多训练到一个阶段了,所以……这个……小王爷也许觉得人手不够……”

“原来如此。”赵平南松了一口气说:“所以先放你们几天假,然后再销假回去?”

赵才可不愿就这么承认了,他含糊的应了一声,也没怎么肯定。

“我倒是错怪你了……”赵平南搔搔脑袋,向着儿子歉意的笑了笑,忽然睁大双眼说:

“吸呀,十天后千人征入疾风骑队,你马上就是管带了,这可是连跳两级,机会难得呢,当初你老子不知道挨了多久才升到管带,现在的年轻人可不比从前了,一个个……”

赵才本来还静静的听,但是赵才心念一转,想起这么一来自己岂不是还要回峦圭殿?

终于忍不住插口说:“爹,其实管带也没什么,这十天……”

“管带也没什么?你这兔崽子在胡说什么?”

赵平南忽然猛一拍掌说:“难怪小王爷交代要好好调教你,你现在怎么配当管带?跟我过来,我们爷儿俩好好的练练功夫,等老子把看家本领‘猛鲨拳’教给你,当起管带才不丢脸。”

话一说完,赵平南转身就向后院的练武场走去。

赵才一愣,这套功夫以前自己怎么求,老爸总不肯教,说自己功力不足又爱偷懒,学了只能丢人现眼,没想到今日却主动要传授这套功夫,赵才心里一热,一时顾不得辩白“实情”,紧跟着赵平南向着后院走去,至于十天之后的变化,那就只有等十天之后再说了。

回到府中,徐定疆为归勇与陈东立彼此一引见,归勇才知道陈东立便是徐定疆所提的都城好友,也就是“神慧卫国使”陈慕凡之子、“北域王”刘群池的外孙。

数月前的皇族大会,陈东立表现亦是不俗,获封“排云龙将”,只不过他尚未正式领兵,现在算是闲人一个。

自东极城沦陷之后,他在都城闲的发慌,又没有发言的机会,后来听得徐定疆受伤未能北援,索性告假南来,与徐定疆会面;没想到恰好闯入了徐定疆与赵才等人的赌赛中,还差点坏了徐定疆的计划。

三人聊到这里,陈东立自然而然打探徐定疆在玩什么鬼把戏,徐定疆倒是讳莫如深,一点口风也不漏,两人正开起玩笑的时候,忽然一名随侍从门外踏入,向着徐定疆与归勇问候之后说:“启禀归总管,内宫随侍传讯过来,王妃请归总管至内宫,有事相商。”

徐定疆一楞,望向归勇,却见归勇微微皱眉,沉思了一下才说:“好,请来人先行传话回去,说我马上过去。”

跟着转过头望向徐定疆,半询问的说:“小王爷?”

徐定疆点点头说:“归大叔自便吧。”

归勇向陈东立点点头,起身迳自离去,陈东立知道归勇在徐定疆心中的特殊处,也不以为异,只不过他倒是有些好奇,南角王妃找这个峦圭殿的总管归勇做什么?

不过这似乎牵涉到人家的私事,陈东立想了想,还是忍住没说话。

徐定疆倒似是习以为常,他见归勇离去,回过头对陈东立说:“东立,皇上怎么没派你回北域城?难道要让你去刀轮城那里找你老爸?”

“别说我爷爷那了,连我爹那里也没缺。”

陈东立苦着脸说:“最近都城乱成一片,皇上都好一阵子没出现了,谁还理我?我询问左督国王是否可南下,他想都不想就点头了,早知道我就先问能不能回北域。”

徐定疆脸色一正,诧异的说:“皇上怎么了?”

陈东立声音一低,正色说:“听说老毛病又犯了,这次似乎病的不轻。”

居然有这种事?

徐定疆一怔之下便即明白,现在蛇族入侵,人心不稳,都城自然会将皇上生病的事情隐瞒起来,不过已经这么多日子了,看来皇上这次病况十分严重。

眼看徐定疆发呆起来,陈东立忽然一笑说:“定疆,你不带我见见伯父?”

“对了。”徐定疆回过神来,搔搔头笑说:“其实我也好几天没见到老爸了,走,我们去找我爹。”

两人起身,在数名随侍的陪伴下,向着宫城北方的内宫行去,走到一半,忽见归勇陪着一个长须白发、满面苍桑的老人向着峦圭殿边走边聊的走来,两人远远的望去,只见归勇一直微微躬身应答,竟似乎十分的恭敬。

徐定疆可是十分讶异,归勇对任何人都没这么客气,怎么对这个老人这么恭敬?

同时,那老人也察觉到徐、陈两人,他呵呵一笑,对着归勇似是说了什么话,归勇弯着腰点了点头,提劲向前掠来,开口说:“小王爷,那位前辈是‘埳山老人’,他老人家想与你见个面。”

“埳山老人”?

没听说过。

这老人与归大叔怎么会由内宫里来?

莫非此人与老妈也有些关系?

徐定疆虽然莫名其妙,仍点点头说:“见面?好啊。”

“我……要不要到一旁等你一下?”陈东立见徐定疆一脸雾水的模样,他疑惑的问。

没想到归勇却很快的说:“也好,陈龙将就先与归某在那儿聊聊吧。”

说着一指西面的一片琣花丛,拉着陈东立迳自去了,陈东立一呆,也只好跟着向西面移步。

徐定疆更糊涂了,这个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老头到底是何方神圣?他又要与自己聊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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