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功力全失

在南角王的严令之下,徐定疆赤裸的身子依然萎顿在一片血泊中,没人敢动。

只见他平静而极缓慢的呼吸着,看来似乎没什么问题,周园的人虽然放了一半的心,却还是忍不住焦急,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肯醒来?

这段时间,玳姿等四婢自然已来到一旁守侯,而陈东立、归勇、陈晶露也一直在一旁,徐靖毕竟公务繁忙,待了片刻后便即离去,只交代若有事情,必须以最快的速度通知他。

过了近两个小时,徐定疆全身一舒,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喉咙,只见徐定疆蓦然一睁双眼,终于醒了过来。

这一下所有人立即围了上去,徐定疆从浑身燥热难当后,对之后发生的事情就懵懵懂懂的,这时回过神来,忽然发现刚刚的痛苦全失,身体还凉飕飕的颇为舒畅。

徐定疆才笑着睁开眼,没想到眼前忽然出现了这么多人,徐定疆一楞,四面的景物乍看之下却是极不熟悉,他望着眼前出现的众人脸孔,诧异的说:“怎么了?”

话一说完,徐定疆立即觉得全身湿湿黏黏的不对劲,低头一看,啊呀,自己全身赤裸着,还沾染着整片的血渍,徐定疆一呆,这是怎么回事?

自己不是在铁缸中吗?

陈晶露手握着徐定疆的脉门,仔细观察着徐定疆脉象的状况,却发现自己儿子的脉息若有若无、缓而且沉,似是功力极为高深之人方有的脉象。

陈晶露松了一口气,再观察了一阵子后,这才放开徐定疆的手,吁了一口气说:“还好……还好没事。”

“呃……”徐定疆坐起,两手略为遮掩自己的重要部位,有些尴尬的说:“有衣服穿吗?”

“啊……小王爷。”玳音这才想起自己手中准备的衣物,连忙向徐定疆身上披了过去。

“音儿,谢啦。”徐定疆搔搔头,望着众人说:“我干了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陈东立见无人答话,耸耸肩笑说:“只不过拆了自己的房子,外加喷了一大片血而已。”

徐定疆听了不由得一怔,他知道,陈东立虽不算古板,却也不爱以谎言诓人,他四面望了望,见周围虽然不成模样,却又似乎真是自己原来居住的地方。

徐定疆摇摇头站起,满头雾水的说:“怎么会这样?”

“没事就好了。”陈晶露岔入说:“定疆,你运运功,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这话一说,徐定疆这才有空注意到自己内息的变化,现在自己的内息不再如刚刚一般猛烈的盘旋,不过却也不是静静的收束在丹田内,似乎一直缓缓的旋动着,徐定疆想到自己刚刚的担心,心里一惊,连忙动念起心,将内息轻轻的依着以往运行的经脉向外送出。

徐定疆这一运劲,丹田内的内息马上迅速的盘旋起来,引着周身的经脉内息向内急收,丹田一鼓涨,那股内息向下绕过会阴,沿着脊背而上,直冲天庭,根本不理会自己心念的方向。

徐定疆愕然收功,望望四周关怀的眼神,吐了吐舌头,重新运起劲,这次徐定疆心念更是专注,丹田旋转的也更是激烈,徐定疆清清楚楚的感觉到,有无数细微的能量由周身毛孔直钻入体内,随即顺着大部分的经络逆向直冲丹田,跟着在丹田急旋之下,满溢的内息无路可去,马上依着刚刚的路子向着天灵冲去。

这一次徐定疆用的劲力更大,这一冲之间,只见他脑门上方隐隐冲出一道红光,向上直冲十余公尺,这才一面扩大,一面逐渐的散发无踪。

这可是奇景,每个人不由自主的向上望着,看着那道冲天而起的红色气柱。

大家都看的到,可是徐定疆自己却看不到,徐定疆见众人一起抬头,他诧异之下,也没停止运行功力,跟着一仰头,往天空看去。

这下子,那根气柱自然而然的转换方向,以奇快的速度向着徐定疆身后的归勇直轰了下来,归勇蓦然发现那股劲力向着自己轰来,他吃了一惊,慌忙的往后飞掠,可是徐定疆这道气柱的威力长达十来公尺,而且越远范围越宽,一瞬间归勇也无法闪出气柱的威力下,只好在五公尺远处猛的定下桩,双掌同时运劲一扬,向着那道气柱格去。

两方一接触,只听沉郁的一声气爆传出,归勇浑身一震,竟是顶不住那股气柱蕴含的力道,整个人猛然向后急摔。

站在对面的陈晶露自然看的清楚,她忙惊呼了一声:“定疆!”

而徐定疆却是也发觉有异,他听的一声气爆,也不管自己脑袋那儿也传来些奇怪的感觉,连忙转回头往后看,却使得气柱自然而然的一转方向,不再追击归勇。

这些都是在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周围的人看的清楚,问题是徐定疆却一直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满子疑惑,忍不住侧着头思考,没想到这一下却换成陈东立倒楣,那股气柱一转方向,变成向陈东立砸去。

陈东立可是看过归勇狼狈的模样,他连忙一个侧身让避,一面急叫:“定疆,拜托你脑袋别动好不好?”

啥?

这是什么鬼话?

徐定疆感到陈东立急施身法挪移,正想转头望去,却没头没脑的听到这一段话,他虽然不明所指,但一瞬间确实也是不敢再动,只好斜侧着脑袋苦着脸说:“到底怎么了?你们见鬼了?”

归勇连喘了两下,这才抹抹汗说:“小……王爷,您先别运劲……”

徐定疆一听,连忙平心静气的抑制住丹田内气旋的动荡,吸纳的力道终于不再出现,那鼓气流自然也不再从脑门冒出,红光才逐渐的消失。

这一下众人全部都松一口气,而徐定疆都还是不敢将头转回,此情景实在是怪异莫名,陈东立先是皱着眉头,蓦地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众人也发觉徐定疆模样确实古怪,四婢一个个低下头轻掩着嘴,归勇却是一面叹气一面摇头,陈晶露也忍不住莞尔,只有徐定疆一肚子气,向着陈东立一瞪眼说:“到底怎回事?”

陈东立见徐定疆脑袋还是侧着,他却是笑的更收不住了,只能断断续续的抱着肚子说:

“定疆……定疆,你……你的脑袋可以动了。”

徐定疆把脑袋转回正常的模样,眼见众人总是往自己脑门打量,徐定疆忍不住向着脑袋摸了摸,却又什么都没摸到,可真是搞不懂了。

陈晶露毕竟是作娘的,她见徐定疆诧异的模样,忍住笑意,将刚刚的状况向徐定疆略为解释,说到一半,陈东立跟着岔过来,笑嘻嘻的说:“定疆,你可是创出了一门独门绝技了。”

这话说的可没错,徐定疆不过是微运劲力归勇就无法承接,若是全力以赴,岂不是威力极大?

徐定疆脸色却没这么好看,他思忖了一下,脸色一沉说:“糟了。”

这下众人都吓了一跳,哪里糟了?

徐定疆面色沉重的说:“如今……我的内息只能从顶门外送,岂不是变成废人一个?”

这话一说,所有人的脸色都凝重起来,徐定疆说的没错,若是如此,不只是挥拳扬腿没用,连奔跑的速度只怕都不如玳姿等人,这算是什么独门绝技?……

甩头绝技?

陈晶露再也沉不住气,她立即说:“归勇,你帮我把埳山老头找回来。定疆,我们去找你爹。”

话一说完,陈晶露立即拉着已经手无缚鸡之力的徐定疆向宫城内殿急奔,要与自己老公算帐。

一面奔,陈晶露一面十分担心,这时的徐定疆完全不敢运劲,更别提提气轻身,身躯自然是十分蠢重。

陈晶露越奔心越急,猛的回身将徐定疆腰一搂,就这么提着向前急掠,也不管雅不雅观了。

陈晶露年轻时虽然十分率性,但自三十余年前嫁入南角城后,一直以来都将王妃的角色扮演的很好,更不会微露一点有失仪态的模样,这时捉着徐定疆这么在宫城中飞掠,一路上随侍们不禁都瞪大了双眼发愣,不知该做什么表情。

徐定疆莫名其妙中又觉得十分滑稽,苦笑着叫:“娘……娘……喂喂……”

“干什么!”陈晶露毫不停留,头也不低的问。

“慢些也没关系嘛……至少先让我去洗洗这一身……”徐定疆尴尬的说。

“别啰唆!”

陈晶露倒也不是在乎徐定疆失去一身武功,本来若是一切依照计划那还没什么,但埳山老人这么别出心裁的一变,会有什么后果谁也不知道,埳山老人毕竟是她找来的,他的个性陈晶露也知之甚详,若是埳山老人没溜,她还不大担心,现在她可是吓坏了,说不定还有什么坏处没发现,还是快把老公找来商议为是。

很快的,陈晶露便赶到徐靖的书房外,书房外的两名轮班随侍,远远见到南角王妃提着小王爷飞掠而来,只知道瞪大了双眼,连问安的话也说不出来。

陈晶露这时也不计较这些了,她急匆匆的说:“王爷呢?”

“王爷……?”随侍说不出话来,不过还记得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啧!”陈晶露一转身,远远的见到大总管贵华正瞪着一双眼睛望着自己。

陈晶露一皱眉,沉声说:“大总管!”

“是。”贵华慌张的站定说:“啊……参见王妃、小王爷。”

“王爷呢?”陈晶露问。

贵华连忙说:“现在应该在议事厅。”

议事厅?陈晶露诧异的问:“发生了什么事?”

贵华的神色恢复了些,比较流利的说:“东极城、都城都有天鹰急报送来,王爷召集了龙将商议。”

两边一起来……莫非发生了什么大事?不管什么事,反正都没有儿子的事重要。

陈晶露二话不说,认准了议事厅的方向,飞掠而去。

“砰!”陈晶露不待通报,提着徐定疆由侧门闯入了议事厅。

议事厅中,除了南角王徐靖之外,自然是南角城的四大龙将──“玉峰龙将”安赐满、“铁雁龙将”杜如卡、“天猛龙将”赵平南、“狂虎龙将”徐牙四人。

五人闻声同时转头,见到陈晶露提着徐定疆的模样,徐靖是一皱眉,安赐满、杜如卡两人微微露出了诧异的表情,而赵平南与徐牙却是同时张大了嘴巴,讶然的望着陈晶露。

徐定疆这时虽然已经披上了一件长袍,但也没空好好穿,在这么一轮疾驰下,自然是一团凌乱,不过他已经渐渐习惯众人的目光,干笑着挥挥手说:“老爸,四位叔叔伯伯,大家好。”

徐靖望了徐定疆一眼,沉声说:“晶露,你应该知道我正在商议……”

“我管不了这多了。”陈晶露杏眼一瞪,大声说:“你刚刚不是说没问题?也说发生状况就立刻找你,我当然就来了。”

徐靖见儿子被老婆提来,心里早觉得怪异,可是看气色,徐定疆明明不只正常,还一副神完气足的模样,这是什么意思?

而徐定疆这时已经挣扎着站定,转过头来便问:“爹,东极城和都城发生了什么事?”

“好。”

徐靖点点头,顿了顿才说:“先关心国家大事是对的,东极城那边有个好消息……白浪冒险混入东极城,在两日前救出了皇储,现在已经晋升为龙将,暂时仍配在芳华郡主之下统帅东极旧部,而一直龟缩在东极城内的蛇人终于耐不住性子,与我们打了起来。”

“真的?”徐定疆一拍手掌,哈哈大笑说:“好样的,他没白去东极城。”

徐靖也点点头说:“你这个朋友还真的不错,想必日后也是国之栋梁……”

陈晶露可忍不住了,这对父子俩居然聊起国家大事了?陈晶露气的一推徐定疆说:“你这混小子倒是不急?”

这么一堆,徐定疆脚步不稳的移动了两步,这下徐靖的注意力立即被拉了过来,连四位龙将都大感稀奇。

刚刚陈晶露那一推也没多用力,莫说徐定疆了,便算是一般的管带或士兵也未必会站不稳,看来真的有些奇怪了。

除靖双目一凝,牵起了徐定疆的左手,体察着徐定疆脉门的状态,虽然在老婆面前有班门弄斧之嫌,但也不得不如此了。

摸了半晌,徐靖眉头越皱越深。

徐定疆虽然自小离开南角城习艺,但基本心法应该还是不脱家传的心法,怎么现在却全然不同,周身的经脉位置虽然没变,但结构却似乎全变了个模样,还有部分的经脉流向大异。

可是徐靖再仔细查探下去,发现徐定疆的脉象稳而且沉,气息连绵不绝,怎么看都是功力大成的模样,怎么会没功夫了?

徐靖细查片刻,不得要领,抬起头来说:“埳山前辈呢?”

“你不是让他走吗?”陈晶露生气的说:“现在到哪里去找?”

徐靖这下可真是无言以对,倒是徐定疆缩回手说:“既然已这样了,先不管这么多……

老爸,你刚刚只说了东极城的消息,都城的呢?”

徐靖望着徐定疆,沉吟了片刻才说:“这是极秘件……虽然按照位阶你也应该能知道,不过你不属南角城体系,按理不能由我告诉你。”

徐定疆一震,脑海中闪过一个担忧已久的念头,他望着自己父亲,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说:“莫非……莫非……”

徐靖一挥手,止住了徐定疆的话,沉声说:“按照道理,都城给你的通知应该同时到达的,可能在慌乱中漏了,你再等五天,若是还没有讯息,你就立即赶回都城。”

这对父子是吃错药了?陈晶露忍了许久,忍不住开骂:“你们父子俩到底在说什么?”

徐定疆转过头,脸色忽然转为轻松的说:“娘,您别担心了,说不定过两天就好了。”

哪有这么好?陈晶露一跺脚说:“你倒是没事人一样,我去问问归勇找到没有。”话一说完,陈晶露转身飘起,向着厅外掠去。

这时陈东立已经赶到厅门外,正向着里面张望,不知道该不该发声探问,没想到南角王妃这么咻的一下闯了出来。

陈东立连忙行礼说:“王妃……”话没说完,陈晶露已经飞掠而去,转眼不见踪影。

陈东立刚转回头,却见徐定疆正缓缓的向厅外走来,一面笑说:“东立,冷落你这么多天,会不会无聊?”

“当然是无聊透了。”陈东立哼了一声跟着徐定疆走,一面说:“若不是有事要跟你说,我早就溜了。”

“哦?”徐定疆诧异的说:“什么事?”

“还不是……”陈东立念头一转,忽然一正脸色说:“你的功夫是怎么了,还能不能用啊?”

“看来暂时是不能用了。”徐定疆耸耸肩说:“有空的时候再想想该怎么办。”

“那……”陈东立眉头皱了起来说:“你的亲兵队还要不要招集起来?”

“当然。”徐定疆一笑说:“今天是几号了?”

“十一日。”陈东立说:“当时你出榜征兵,言明十日,现在只剩下两天了。”

“还好、还好。”徐定疆嘻嘻笑说:“这么说还来的及,东立,你知道有多少人报名吗?”

陈东立佩服起徐定疆了,失去功夫也不担心?他摇摇头说:“已经有数千……嗯……近万人报名了……定疆,我还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哦?”徐定疆搔了搔头,不知道陈东立想说什么。

“被你解散的疾风骑队……”陈东立微笑着说:“……他们都愿意回来,这次可是自愿的。”

“他们居然是跟你说?”徐定疆哈哈大笑着说:“算他们聪明,却不知道是谁出的主意。”

“你早就知道他们会回来?”陈东立瞪眼说。

“呃……”徐定疆笑声收了起来,不大好意思的说:“也不是这么说,只不过他们回去家里压力八成不小,就算有人挺的住,也难独善其身……”

“喔……”陈东立摇头说:“好个老奸巨猾的家伙,你只是要他们自愿而已嘛。”

“别这么说。”徐定疆一拉陈东立,停下脚步说:“东立,他们这群就交给你了。”

“什么?”陈东立一楞。

徐定疆严肃的说:“东立,若是你愿意,我希望你能帮助我建立起这支队伍。”

“你怎么这么说?”陈东立急了,声音不由自主的大了起来:“我难道会不愿意与你合作?只不过分配到哪里又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先别担心这些。”徐定疆摇头说:“人族即将有变,这支兵力必须立即建立起来,便算是日后你我不能共事,这队官兵就交给你又何妨?”

“发生什么事了?”陈东立吓了一跳。

“还不确定。”徐定疆不谈此事,重新举步,转了个话题说:“你刚刚说报名的近万人?”

“没错。”陈东立也不追问,接着话题说:“小王爷的魅力果然不低,十个人里面选一个,那还怕不能挑出一队精英出来?”

徐定疆连忙摇头说:“不,除了确实不适合入军伍的可以淘汰,其他的就尽量收容,东立,你就找赵才他们帮忙,快一点整队完成。”

陈东立也不啰唆,他立即说:“好,我就让赵才当副将,池路、杜给他们五人就当五名管带,其他五十人各派任为校骑或领军,把队伍先建立起来。”

“嗯……”徐定疆想了想说:“赵才恐怕还不能当副将,暂时还是当管带好了,让他来统帅我的一千亲兵。”

俩人针对军伍的建立,彼此又交换了一下意见,一面安步当车的缓行,眼看峦圭殿将至,徐定疆才语重心长的说:“就这样吧,这件事情不能再等了,咱们提早两天开始审核,看能不能在两日后将编制定案。”

既然俩人已经说定,在身分上,徐定疆等于是陈东立的顶头上司,陈东立当即点头说:

“我马上把赵才他们请来帮忙,两天完成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编伍造册之后就要发饷供粮,还有训练时的一般开销,万人与千人差了十倍,这些经费能申报吗?”

“先请南角城代垫吧。”徐定疆吐吐舌头说:“我明天去拜托安伯伯。”

南角城中经费的控管是由“玉峰龙将”安赐满负责,自然必须与他打商量。

陈东立没再说话,心中却有隐忧,这么一来,这批编制外军队的主事者是南角城小王爷徐定疆、出钱的又是南角城,若被人认成是南角王私蓄兵力,那可就麻烦了。

这时玳姿等人已经迎了出来,陈东立眼见徐定疆在四人簇拥问候下进入峦圭殿中,陈东立在殿门前止步,想了想一转身,又向着议事厅掠去。

在东极城,这两日来,两军皆未交战,蛇族倒是试图冲出过两次,不过人族自然不能让错误重复发生,蛇族虽占了人数的优势,但只要一出城,就会被数以万计的弓箭射了回去。

自刘然安然返回人族大军后,刘礼立即将指挥大权交出,刘然也不客气,当即将军队分配,从三面将东极城团团围了起来。

在此三面围绕之下,若是蛇族撤军,必定是向东面出海,刘芳华率领的东极旧部自然必须立即追击,也就是说,东极旧部应安排在南方,这才方便由东极河乘船追击。

而城西的地道既然是“玄枪部”、“碧戈部”挖掘出来的,这战功自然不好让给别人,所以习回河城的支援部队便安排在西面;至于都城的“磐石”、“海涛”、“霸刀”三部,当然只好排到北面去了。

这么一分配,与之前东西对峙的情况便大不相同,蛇族也知道人族即将大举进攻,出城的次数自然也更少了,不过许多人心中却难免有疑惑,以七万大军攻击躲在城墙后的近万蛇人可有胜算?

这么作会不会太冒险了?

刘然却是另有想法,一来城西已有地道随时可炸破城墙,二来城内尚有数千残存部队准备接应,三来蛇人以人为食,要等到他们自行退出东极城,哪不知道还要拖过几年,也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刘然认为,只要城破,东极城的残留军民自然能逃出东极城,到时候蛇人无利可图、无粮可食必退无疑,所以只要被城之后占据了一定区域放人出城,那就无须与蛇人继续缠斗,蛇人也必然出海南逃,那时候东极旧部的追击才是重点。

以两万余人追击近万蛇人自然是笑话,更别提蛇人本就较人族擅于泅泳,所以怎样能创造出最大的战果才是最重要的。

基于这个因素,刘然留于东极旧部之中,东极旧部也从一开始的残败军伍,一跃而成为指挥中心。

南、北两面的大军心里有数,这次出击,南、北两面算是配角,西方才是主角,所以创伤未愈的白浪及其名义上的师父白炰旭两人,便陪着刘然在南面新设的高台上远观。

因为才到两天,白氏一族的三百余人并没有时间混入东极旧部中,白浪索性安排白彤等人率领一半的族人专门护卫着移动迅速的刘芳华,另一半则由白广率领,与两千士兵在高台下防御,暂充皇储刘然的亲兵。

而东极旧部中实际领军的四位管带便依照着高台传出的旗号行动。

炎热的炽夏,沉闷的空气笼罩在整个东极城四周,四面一片寂静,无论是城内城外,都充满着紧绷的气氛,每个人都有种感觉,决定性的大战即将要开始了。

城头的蛇人,随着太阳向西方偏移的脚步而越来越多,蛇人身上独特的鳞片在阳光下反射出青绿色的闪闪光华,远远的望去,整排蛇人竟是亮晶晶的,面对着人族军容严整的大军,一个个蛇人面无表情,彷佛城墙上的装饰品般。

南面高台上,刘然遥遥望着北面的东极城。

自从下了全军准备的号令后,刘然就一直遥望着东极城不说话,现在各级将领都在各自的队伍之中,高台上除了刘然外,只有白浪与白炰旭了。

两人自然也感到了局势的紧绷,在这种气氛之下,谁也没心情说话,白浪望着下方整齐的军容,只见刘芳华穿着一身火红的战袍,背后斜背着月华剑,英姿爽俐的站在队伍前端,不时还会回头望了望高台,对台上的刘然等人露出微笑,看起来一点也不紧张。

对刘芳华来说,这次父亲出困,使她担心了一个月的心事霎时放下,而现在整个东极旧部的指挥权也交由父亲负责,她更是轻松许多。

她自从上一次杀入战场,发觉到自己并不喜欢掌握所有军队的一举一动,反而较喜欢自由自在的在战场中纵横,这虽然有些不符合将领的特性,不过现在反正无须为此烦恼,她乐的不去思索。

她望望父亲,目光转到一旁的白浪,就是这个男人救回了自己的父亲……

虽然因此他晋升为龙将,但这是父亲的意思,自己不知应该如何报答他?

想到这里,刘芳华忽然念起自己与白浪间若有若无的情愫,刘芳华脸微微一红,心中暗骂荒唐,就算感激对方,也不能用这种方式报答。

白浪见刘芳华忽然急急的转回头,他自然有些莫名其妙,他转过头来,却见刘然正若有所思的望着自己,以身分来说,白浪自然不能与刘然对视,白浪心里一楞,诧异的微微低下头,不知道刘然有什么话要说?

一旁的白炰旭,自然将这些事情都看在眼内,白炰旭思忖片刻,忽然开口说:“启禀皇储,老朽有一言相询。”

刘然回过神来,微笑说:“包老请说。”

白炰旭咳了一声之后才说:“老朽冒昧的问……皇储与‘神山卫国使’的关系可好?”

刘然一怔,望着白炰旭片刻才说:“包老为何会如此发问?”

“听小玫他们说……”白炰旭笑笑说:“……‘玄枪部’与‘碧戈部’的许多行为,似乎与营救皇储的目的背道而驰,老朽担心皇储不防,忍不住问上一问。”

刘然脸色沉了下来,也没直接回答白炰旭的话,转过头望着白浪说:“白龙将,你们真是这么认为吗?”

白浪望了白炰旭一眼,心里暗叹了一口气才说:“‘玄枪部’与‘碧戈部’自行挖掘地道、私设天鹰传讯……属下认为皇储确实应该小心,不过‘神山卫国使’其实并没有明显的……”

“不。”白炰旭打断白浪的话说:“‘神山卫国使’驻守习回河城已经十余年,与‘习回河王’关系匪浅,唐赣夫妻的事情他脱不了干系。”

刘然思考片刻,忽然皱眉苦笑说:“包老,说老实话,若二弟真有反意,我也未必是他的对手,你们初入军伍,若是投效到二弟的旗下,他想必会重用,为什么反而提醒本王此事?”

白炰旭没想到刘然会这么说,他正要说话时,却听刘然接着又说:“别说什么正统存续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了,本朝本是武力夺来的天下,占有不过五十余年,我相信对包老来说,刘氏皇族并不是您一向效忠的对象。”

白炰旭自然知道,自己的回答若是不能说服刘然,只怕日后再也不能获得信任,他思索了半天才说:“皇储说的没错,若老朽寄望功名富贵,只怕也会选择‘神山卫国使’……”

待刘然微微颔首了之后,白炰旭才接着说:“……不过,老朽确实已无意于此,这次出山,只是为了看看白浪他们是否选择了正确的道路……据老朽所知,我的这几名徒弟……尤其是大徒弟白浪,他们绝不会背弃皇储投靠二皇子,老朽只好支持他的决定。”

怎么扯到自己头上来了?白浪瞪大双眼望着白炰旭,却见刘然也正转过头来,白浪连忙恢复面无表情的模样。

刘然望着白浪片刻,点点头说:“白龙将,真有此事?”

“属下自然对皇储效忠。”白浪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先说这种言不及义的话。

“其实我也在疑惑。”

刘然沉吟着说:“芳华愿意借你月华剑,对你的信任程度不言可喻,不过这两天军务繁忙,我还没空了解……你们的交情是如何建立的?”

白浪总不能直说──因为自己对刘芳华不大客气,所以她才把自己当成朋友?

这时也不是慢慢交代两人认识过程的时候,白浪只好说:“其实我是先认识徐……呃……定疆小王爷。”

“定疆?”刘然一怔,诧异的说:“原来你也认识他?”

“我与郡主便是在南角城因定疆小王爷介绍而结识。”

白浪点头说:“后来东极城出了事,都城急令郡主与小王爷北上,当时小王爷身负重创,所以只有我随郡主前来。”

刘然倒是颇为疑惑,徐定疆是怎么身负重创的?

不过这时没时间细问,刘然点头温和的说:“既然你也认识定疆就好办了,我本来以为你对芳华有意,正感为难,这么说来,你是帮定疆照顾芳华的?”

怎么扯到这里去了?白炰旭可是大叹失策,正想力挽狂澜的时候,却听白浪平静的说:

“皇储说的对,属下正是此意。”

白浪不愿白家众人再拿自己与刘芳华的事作文章,对这些日子与刘芳华奇异的关系更是十分难过,颇想一了百了,于是干脆的作出这样的回答。

听白浪这么说,白炰旭的脸色自然十分难看,却听刘然朗声大笑说:“好,你与定疆将是我朝的两大栋梁,只不知你求的是什么?”

“属下别无所求。”白浪摇头说。

哪有这种人?刘然才不相信,不过这可以明查暗访慢慢的探清,刘然不再追问,转过身来望着下方的士兵,沉默下来。

白炰旭却是十分火大,目光森冷的瞪着白浪,只差没破口大骂。

白浪自知白炰旭的念头,不过自己可不是他真正的徒弟,索性转过身去,不再理会白炰旭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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