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林中密议

两天前的深夜,白浪等人在未受束缚的情况下,从防御较不严的南方潜出了都城,经过一夜的奔驰,白家三百余人到了都城北面百余公里的一处密林。

在那儿,众人见到了在林中守候的“磐石龙将”何威凡、“玄枪龙将”唐赣、“碧戈龙将”关胜男三人。

何威凡首先针对近一月前叛变时的行为对白浪致歉,跟着三人转达了刘礼的意思──白家人若是愿意放弃重复白氏皇朝的念头加入北军,北军无任欢迎,若不愿也无妨,白家人自行决定去留,不过日后大事底定,白家只要略有反意,依然是刘氏皇朝追捕的对象。

最后,三人告知众人大军次日即将南移,估计在今日下午便会与都城部队首次对仗,希望众人在那时之前,能及时做出决定。

这一日两夜间,白彤一力主张放弃重复皇朝的念头,但这毕竟是五十年来的固定观念,在两日间想改变自然十分困难,不过众人念及为白彤所救,也一直没有人正面提出反对。

至于白浪,自离开都城,便知今生与刘芳华的缘分已尽,而自己信任的白家人又对自己玩弄权谋,虽然脸上看不出来,但白浪其实颇有些万念俱灰,脑海中充塞的满是刘芳华的一言一笑,别说白家人要不要归顺刘礼这件事,就连左臂气脉的修练,白浪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所以白玫这时问到白浪的意见,他自然十分不起劲。

白玫见状正在皱眉,却听白彤不耐烦的说:“其实大家心里有数,说讨论是假的,只要阿广、小玫你们两人同意,大概就定案了,这么说吧,你们就商量一个结果,不过无论如何,我的意向已经确定,只看大家跟不跟我走而已。”

这可不叫商量,其实颇有些要胁的味道:白广与白玫对视一眼,眼中都有些忧色,白彤对北军这批人这么死心塌地,其实与前一段时间不得志大有关系,若非如此,说要放弃重复白氏皇朝,只怕白彤会第一个出来反对。

白广正想转圜一番,白玫却蓦然一笑,起身向着白广招手说:“也好,广哥,我们私下商量一下。”

白广微微一楞,虽说两人在白家可说是最富智计的人物,但却向少这么做,毕竟这么一来,反而与他人易起隔阂。

以两人的智慧,自然会避免这种情势,没想到白玫今日竟这么说?

白广心念一转,跟着点头说:“就给我们几分钟。”便随着白玫往外走去。

两人离开众人十余公尺,转到了数株林木之后,白玫回头望望,停下脚步说:“这儿可以了。”

“小玫。”白广低声说:“难道又想来一次?”

“不。”

白玫摇头说:“可一而不可再,浪大哥看来冷漠,其实心肠颇软,知道实情之后,也不过伤心而已;彤哥可不一样了,若给他知道我们骗他,非翻脸不可……而且刘礼比刘然精明多了,我们若有任何异动,只怕难逃一死。”

“就算真心归顺,却也还有其他的办法。”

白广微微咬牙说:“只要我们记得白家的深仇,日后若是白家在人族重有一片天地,又何必久事于人?未来刘家的皇帝,不见得个个像刘礼一般精明。”

“正是如此。”

白玫点头说:“成功不必在我,只要白家血脉不断绝,灭国大恨不忘却,便算是百年后才能复兴,那又如何?不过若要这么做,除你我之外,暂时不能向任何人透出口风,否则恐怕会有变数。”

白广点点头,忽然有些诧异的说:“你找我出来便为了此事?”

过了片刻白玫才说:“我心里还有个问题。若我们当真投入刘礼阵营,看似放弃了白家的兴复大业,浪大哥已经没有陪着我们的必要,必定会离去的。”

白广沉吟了片刻,终于点头说:“而且他很有可能重返都城,帮助刘然。”理由不用说,自然是为了刘芳华。

白玫低下头,顿了顿才说:“而我……我也会离开。”

“什么?”白广吃了一惊,声音自然而然提高了两分,诧异的说:“难道……难道你对徐小王爷……”

白玫轻嫖了白广一眼,脸上浮起一抹红霞,微微点点头。

“怎会如此?”白广丧气的说:“这岂不是四分五裂了?”

白玫脸上红霞未退,顿了顿说:“不过我与浪大哥不同。”

“愿闻其详。”白广有些无奈地说。

“定疆与芳华公主也不同。”白玫咬了咬下唇说:“他未必支持刘然……而且,若他当真要与白家人为敌,我也不会忘了自己的姓氏。”

而白广可有些糊涂了,白玫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但他也知道,除非白玫自己要说,想猜出来可不容易,白广担心的望着白玫说:“小玫,我们虽不是亲兄妹,但……”

“我明白。”白玫脸上的红潮已经退去,她轻轻一笑说:“我们的感情比亲兄妹还要亲,所以我刚刚才这么说。”

“不。”白广摇头说:“无论你作什么决定,一定要小心。”

“嗯……”白玫吸了一口气说:“这些话,我只能先对广哥说……到时我若是离开,还请广哥替我遮掩一下。”

怎么遮掩?白广苦笑一下,略过此事说:“所以……你赞成投向刘礼?”

白玫点点头说:“刘礼既有陈康相助,陈儒雅、陈儒庸两位龙将必定也有叛意……估计情势,北方四城算是打平,北域王想南下支援必不可能。综合南角、都城、东极三城高手,龙将姑且不论,两位供奉虽然功力高强,但不擅带兵,除当刺客外,对战局的影响不大。刘然手下只剩下刘方廷、徐靖两位大将,到陈康叛离之前,必定会想办法除去一名,如此一来,刘然岂有胜算?为了白家的未来……我们不得不投向刘礼。”

“情势确实十分明确。”白广皱眉说:“但当初在东极城时,刘礼便玩弄了我们一次,我并不安心。”

“这点确实不可不防。”

白玫沉吟说:“不过当时刘礼会如此,其实原因有二。一来,当时刘礼尚未摆明了叛乱,自然不能随便的对我们推心置腹……”

“第二个原因……”白广接着声音更低的说:“该是浪大哥吧?”

“正是。”

白玫点点头,也压低声音说:“浪大哥对芳华公主的感情谁看不出来?说浪大哥肯背叛芳华公主,刘礼绝不相信。”

说到后来,白玫的脸色转趋严肃。

白广的脸色也凝重起来,缓缓的说:“也就是说……”

白玫点了点头,脸上却又微露不忍的神色,她叹了一口气说:“只是……难免于心不安,广哥可有两全之计?”

白广思索片刻,终于还是摇摇头说:“为了大家,我们别无选择。”

白玫头往旁一侧,脸上充满为难,但是这件事她已足足思索两日,她也知道是别无选择了,若非如此,她与白广眼色役使之间已知对方作何打算,岂需要私下密谈?

没想到谈到最后,白广也想不出个好办法。

见白玫的神色,白广也沉默了下来,两人相对无语,心中都是十分的沉重,只见头顶艳阳高照,在穿枝过叶洒下一地碎影,看来已是中午时分,让是作决定的时刻了。

白浪从出城后,就极少说话,见白广与白玫两人离群商议,他也不大在意,白家人现在已无退路,重回都城既不可能,除了投入刘礼阵营外,就是另外找个无人之处,看看是就此销声匿迹、或是他日再图复国。

管他们作出什么样的决定。

白浪已经决定,等诸事底定后,自己终究是要离开的,那自己到底该干什么?

真的就此不再与刘芳华相见吗?

还要不要练功夫?

这条左臂……

差不多也快要功成了,又有何用?

还有那什么鬼“胸怀天下”,连影子都没有半个……

“浪大哥?”

白浪失神间猛一抬头,见到白敏一脸关怀与担忧站在自己面前,白浪勉强牵动一下嘴角,算是打个招呼。

“你还好吗?”白敏也快乐不起来,他皱眉低声说:“玫姐和广哥商量好一阵子了,不知道会怎么决定。”

白浪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白敏也不见怪,只皱着眉头说:“不过……我们好像不能回都城了。”

“应该是吧。”白浪终于开口。

“这样……”白敏脸上有三分惋惜,强笑一下,有些不甘愿的说:“真的只能这样吗?”

白浪反而有些诧异,白敏在可惜什么?白浪怔了怔说:“你……舍不得那两个小姊妹?”

白敏张大嘴,一脸尴尬的摇手说:“不、不,不关她们的事,我是替浪大哥可惜。”

“是吗?”白浪莞尔一笑说:“从此见不到昙如、杏如,真的舍得?”

白敏微歪着头,思索一下说:“说舍不得当然有些,但想到浪大哥与公主,我们那就没什么了。”

白敏少年心性,与徐氏姊妹也是气味相投而已,毕竟还没发展成所谓的恋情,自然较不在意。

白浪摇摇头,不愿再想这些事,只说:“现在可以尽情施用白家功夫,也是好事。”

“还是浪大哥教的爪功──‘无伦神爪’好用。”白敏笑嘻嘻的说:“威力比较大。”

当时白广一念之间替这套爪功取了名称,大伙儿也就这么沿用下去了。

“只是招式简单,容易上手而已。”白浪摇头说:“若是将白家‘破天剑法’、”天玄掌法‘的精髓练熟,威力决不逊于这套功夫。”

“简单就好啊。”白敏笑着说:“若是威力一样,何必练的这么累?”

听到这句话,白浪微微一怔,彷佛想出了什么,又还有些弄不清楚。

正思索间,却见白彤一个弹身站起说:“这两个在干什么,想这么久?”

一面还抬头望了望天色。

“来了。”白广与白玫一前一后的出林,两人脸上的表情都不轻松,白广摇头说:“阿彤,还没到时间吧?”

“也不用逼到最后一刻吧?”白彤皱眉说:“你们到底决定如何?”

白广与白玫对视一眼,白广耸耸肩,有些无奈的说:“你既然这么坚定,就依你吧。”

白玫也跟着点了点头。

这话一说,白浪的双眉微微一抖,心里不由得痛了一下,白家人终于还是要放弃复国,还是白广与白玫又联合起来骗白彤?

想到这儿,白浪不禁苦笑了一下,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白彤却没想这么多,他见两人都同意了,他高兴的一拍手大声说:“走,我通知大伯,立即往南赶去战场赴援。”

众人一一起身时,白浪却依然坐在当地,白广与白玫两人对视一眼,白玫一咬牙,对白浪柔声说:“浪大哥,要动身了呢。”

“我不去了。”白浪摇头说:“事已至此,不差我一个了。”

众人闻声一怔,白汉、白敏、白垒都停下了脚步,白彤自然是大皱眉头,瞪着眼望着白浪,只差没破口大骂。

“那……”白玫想说话,却又开不了口,她刚虽然与白广商议妥当,但事到临头,她还是有些难以决断,矛盾的情绪在心里纠结着,十分痛苦。

白广见状,连忙越过白玫说:“浪大哥,你怎么可以不去呢?我们之中,你的功力最高了,白家若是没有你,会被人看不起的。”

白彤听了更是不满,但白广说的又是实话,白彤只好咬着牙生闷气,等白广劝服白浪。

“对啊。”白敏也跟着叫:“浪大哥,你的‘青灵爪’我还没学会呢,怎么可以不跟我们走?”

“浪大哥。”白垒也凑上一句:“一起走吧。”

“浪大哥。”向少说话的白汉也喊了一声。

白浪却十分为难,他只想抛开这一切,找个人迹罕至的地方终老余年,但这段时间里,与大家也建立了感情,就这么放下岂是容易?

白浪正沉吟间,白广接着又说:“浪大哥,不为别的,刘礼毕竟救了大伙儿一命,你若真的不愿成为刘氏一族的臣民,就帮大家安置好了再离开吧?顺便也回报刘礼这份人情。”

“对啊。”白彤插口说:“大军里应外合之下,都城还不是三、五日内便能拿下?浪大哥也不用待多久。”

说老实话,白彤并不怎么希望白浪留着,只要白浪在场,似乎没有人会注意到白彤的存在。

他们说的毕竟有道理,白浪索然站起说:“好吧,我就晚几日走。”

这话一说,大部分人都松了一口气。

白彤自然不会多兴奋,只一转头,率先离开。

白玫则是心里微微一沉,眼见众人皆已离开,白玫极慢极慢的叹出一口郁结在心底的难过,随着众人离去的身影缓步而去。

既然作了决定,白家虽无龙马,但三百余人个个功力高强,只不过一个半小时,众人已经赶过了四十余公里。

白炰旭、白彤等人远远一望,见前方数公里外一个小丘陵上,黑压压的站满了近三万人,众人慢下脚步,远远看去,见部队整肃,安静无声,一点也不像正在打仗的模样,白家众人不禁有些狐疑,难道还没打起来?

而既然要攻都城,怎么会这么远就停下?

这时部队也发现了白家军的接近,一小队人马约莫百人,在一名将领的率领下策马骑下小丘,白家人在白炰旭的率领下,静静的等待着那批兵马到来。

数公里,在龙马疾驰下,没几分钟就到了,随着人马的逐渐接近,龙马上一个高挑微瘦的将领面容越来越清晰,那是一个白净的有些不大健康的女子,众人都不陌生,那正是随同何威凡叛出都城的“川灵龙将”风紫婷。

当日,众人都见过风紫婷的英姿,而真正与风紫婷交过手的却只有白浪一人。

白浪见到风紫婷,他微微一楞,想起当日交手的记忆,白浪不禁有些怔怔的望着风紫婷,现在可以算是同一阵营,自己想问的事情,也许有机会问了。

风紫婷的目光,也停留在白浪身上片刻,但见白浪远远落在人后,她只微微向着白浪颔首一下,跟着便向领头的白炰旭与白彤说:“诸位现在赶至,想必已经作了决定?”

“正是。”白彤神采飞扬的说:“能得皇上不弃,让白氏一族重回人族……”

风紫婷一挥手,止住了白彤的滔滔不绝说:“二皇子在正式即位前,暂不欲我等以‘皇上’相称,诸位不可不知。”

白彤马屁拍到马脚上,他有些尴尬的说:“多谢龙将告知……这……不知现在敌情如何?”

“二皇子率领四万部队在十公里外。”风紫婷冷冷一笑说:“等都城的部队出来送死。”

这么一说,白广与白玫都是微楞,习回河城部队来了九万人,都城军力不过八万,都城不靠城厚墙高来坚守,出城岂不是找死?

白彤倒没想这么多,他连忙说:“我等是否可以拜见二皇子?或是在这场战役中助一臂之力?”

风紫婷颇有些意外,白浪一直没表示意见,这小子却是什么东西?

一直抢着说话?

风紫婷冷冷望了白彤一眼说:“二皇子交代,若白炰旭老前辈与白浪龙将率队抵达,请诸位上丘观赏,暂时无须助阵。”

这话一说,白彤自然十分下不了台,正不如何开口时,白炰旭已经缓声说:“多蒙二皇子眷顾,白氏一族岂敢不从?”

“诸位请随我来。”

风紫婷再瞥了白浪一眼,见他一直低着头默不作声,心里好生奇怪,但这时也不适合多说,风紫婷一转龙马,向着丘上便驰了回去。

白家人这时颇有些不是味儿,再怎么说,也该留下数匹龙马,也是对白炰旭、白浪等人表示些敬意。

风紫婷这么一来,可以说把白家人归降的意愿降低了一大半。

但这时自然不是抱怨的好时机,反正数公里路途也是小事一桩,大伙儿也就辛苦了两条腿,随着风紫婷的部队奔上了那十分平缓的小丘陵。

穿过了那数万官兵,众人接近到丘陵顶部,奇怪的是,这三万兵马都驻守在这一侧,丘陵的另一半坡地却是完全无兵马屯驻。

而这时风紫婷已经下了龙马,与三、四人一起站在丘陵之巅,远远向着前方眺望。

赶到风紫婷等人之后,众人放眼望去,前方是一大片一望无际的平野,在数公里外,果然有四万兵马排成一大片整齐的方阵,远远的望去,已经看不清面貌,只见数面大旗立在部队的前端,看旗号,领军的正是原来的“神山卫国使”、现简称为二皇子的刘礼。

至于其他将领的旗帜,其实都不陌生,正是“磐石龙将”何威凡、“玄枪龙将”唐赣、“碧戈龙将”关胜男三人,以这四名将领率领四万兵马,可称绰绰有余。

白浪虽漠不关心,但他望望丘后的部队,再看看前方,忽然有些糊涂,还有两万人呢?

“呵呵呵呵……”在风紫婷的身旁,一个肚腹圆滚、红光满面,脸上充满福态的和气老者转过身来,只见他一袭宽大而豪华的袍服宽宽松松的披在身上,转身时还微微的飘起,看来十分的舒适。

老者望着众人笑说:“能在大战前获得诸位全力相助,果然是天佑吾皇……唔,这位想必就是炰旭公?这位莫非就是少年英才白浪龙将?”

他自然没认错白炰旭,但却误把白彤当成白浪了,白彤的脸上更是尴尬了,他躬身说:

“晚生白彤,见过‘河王’。”

这位就是“习回河王”徐苞?

白彤却又是怎么知道的?

众人都是一惊,连白浪在内所有白家人,不自禁的都将目光投注到徐苞的身上,神色中有些怪异又有些愤怒,但又交杂着几分无奈。

众人目光如此事出有因,当年刘氏一族能获得天下,最主要的原因有三。

首先当然是刘氏一族奇才辈出,势力本大,不但有长两辈的刘尉达、刘尉莽两大高手,刘方廷、刘群池,以及众人簇拥称皇的“天定皇”刘伯伟那一代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在北方与朝中的势力都是一时无两。

其次,便是掌控天下暗探组织的刘伯伟六弟刘冥,他不但探得天下动静,使刘氏一族能在战场中掌握先机,还自出机抒,练成玄妙难测的“幻灵大法”,否则也不能在举事前一夜间偷走所有威力奇大的皇族至宝,刘氏一族才敢造反。

最后一个因素,就是当年在徐苞的斡旋下,使得当年实际掌握兵马的东极城陈克、都城陈康、以及天纵英才的南角城徐靖同时叛向刘氏。

否则无论是东极城、都城或是南角城,只怕都没这么快纳入刘氏皇朝的旗下,而若是东极、南角、都城联合起来,只怕以刘氏一族的势力,也拿不下这半壁江山。

所以若说白氏一族的仇人,除了姓刘的之外,首要大敌不是别人,就是大叛贼徐苞,众人面前忽然出现这么一位切齿痛恨了五十年的人物,脸上的表情难免都有些古怪。

徐苞倒是神色自若,笑呵呵的说:“原来这位就是立了大功的白彤?果然也是少年英才。”

白彤神色恢复了几分正常,恭谨的说:“河王谬赞,晚生愧不敢当。”外人多称“习回河王”为河王,白彤倒没有不恭敬的意思。

徐苞跟着向白炰旭呵呵笑说:“炰旭公,五十年来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听得此言,白炰旭感慨万千,五十年来的含辛茹苦,难道就为了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劝慰?但话说回来,徐苞又能说什么?

白炰旭长叹一声说:“往事已矣,只要白家人日后能在人族中有一席之地,老夫也别无所求了。”

徐苞似乎没想到白炰旭这么没斗志,他微微一怔,蓦的哈哈大笑说:“不知炰旭公今年贵庚,怎会说出这么萧索的主言语?”

白炰旭实在懒得与徐苞瞎扯,只摇摇头说:“虚度百余,惭愧。”

百余是多少?

不用细思,徐苞也知道白炰旭无心与自己多言,他也不惹人厌,笑笑的将目光在人群中巡弋,很快的,他目光注视到白浪身上,远远的笑说:“白龙将好生见外,也不来与本王见上一面?”

白浪一怔,虽听说此人功力在诸王之中最弱,但毕竟是诸王之一,眼力果然不凡,他没得逃避,踏出人群说:“见过河王。”

“白龙将果然是远出侪辈。”徐苞目光在白浪的身上下打量,过了片刻说:“难怪二皇子对白龙将诸多称赞。”

刘礼称赞白浪?众人对视一眼,脸上的神色都有些怪异,白浪正不知如何接口,徐苞忽然一转身说:“来了,果然如二皇子所料。”

众人闻声转过目光,却见远远的南方一大队兵马浩浩荡荡的向着前方平原开来,远远看去,对方兵马似乎也分成两部分,前方是四万兵马,后方则有两万余人,其中,前方队伍中竟有三支将旗,看来有三位大将在其中,而后方的部队则仅有一支大旗,这两万部队应该只是准备支援所用。

都城既然派出了六万人,看来如今只剩下两万余人守城,若是这一仗大胜,都城可说是举手可下,不过话说回来,若是只与对方对销个数万人,想攻下都城,只怕是更困难。

这时,众人还看不清都城部队的旗帜,却听得徐苞一笑说:“果然是徐靖,这下可有些麻烦。”

听到这话,白浪微微一惊,自己功力已大幅提升,眼力却还不及徐苞甚远,莫非所谓的功力最弱只是虚语?

白浪运足目力,仔细看去,果然隐隐约约看到了“南角徐”三个大字,另两个较小的旗帜,则是“卷林”、“啸山”两面,白浪不禁有些糊涂,看形式,那该是龙将的旗帜,但“卷林”、“啸山”是谁?

从没听说过,白浪不自禁地往前踏了一步,但仍看不清领头官兵的面目。

徐苞见到白浪的神色,他摇头说:“那是陈克的两个儿子──陈儒雅、陈儒庸,若不是二皇子想活擒徐靖,他这次死定了。”

“活擒徐靖?”白炰旭一怔。

“正是。”

徐苞点头说:“二皇子认为徐靖应明了情势,只不过不会摆明着投降,在部队受困后,当会主动在战场上受缚,这就要看陈家兄弟这出戏演的好不好了。”

又过了片刻,这一方的部队也开始往前推进,两方持续前进着,在相距一公里处,同时停了下来。

至于都城的后半两万部队,则又在一公里外勒马,遥望着前方的部队。

“那是……陈康?”这时众人也看清了,后队的大旗上写的正是“左督陈”三字。

“居然是康公?”徐苞似乎有些意外,他微微皱眉说:“怪了……”

怎么怪了?

白家众人想问又不大好意思,正面面相觑时,风紫婷恰到好处的说:“本来的计划是让刘方廷出战,不过这样也好,想捉徐靖岂不是更为容易?”

“话是这么说……”徐苞顿了顿说:“但康公既出,这出戏若要演下去,岂不是得自己人与自己人打上一场?……这事古怪,风龙将,烦请派人去后军问问,今天有没有新消息传来。”

一面看着风紫婷应命离开,白家众人也跟着四面张望,却不知后军在哪儿?

“没有‘攘外安国使’的旗帜?”白浪蓦然问了一声。

“白龙将有所不知。”

说到这,徐苞可有些得意的说:“诸位一离都城,嫌疑最大的自然是南角城那小子,他这时早已被关入‘秘阁殿’,但看在他爹的份上,料来不久之后,就会与诸位见面了……这也是二皇子爱才之意。”

这旬话问题多多,既被关入,如何能很快见面?不过听语意就知道徐苞不打算说清楚,白浪也懒得追问,只好闭上嘴,将目光转往下方。

不过白玫听到这句话,却是心安了不少,若刘礼对南角城徐家已作好安排,自己岂不是不用为此烦心?

多亏了白浪问上这一句,白玫投桃报李的问说:“斗胆请问河王,芳华公……呃……郡主呢?”既然不认刘然是皇上,自然不能说公主。

徐苞一楞,回过头来哈哈大笑说:“该打、该打,本王竟忘了提起此事,你这小丫头是替白龙将问的吧?”

这话说的白浪脸微微一红,但他刚刚这么问,确实有几分这个意思,只见徐苞轻拍了拍白浪的左肩说:“放心吧,芳华丫头也被关在‘秘阁殿’,会与定疆小子一起脱困的,不过都城还没打下之前,可不能把她交给你唷。”

白浪有些尴尬,但也有些诧异,刘芳华又为了什么被关?白浪忍不住说:“也是因为有嫌疑……”

“不、不……”徐苞神秘的一笑,语带玄机的说:“当时脱困的太仓促了吧?你们小俩口也不记得收拾收拾残局,刘然进去一看,岂不是勃然大怒?”

这话只有白浪听得懂,徐苞说的……

岂不是密室?

这事如此重要……

自己居然忘了?

此事一掀开,刘芳华岂不是大受委屈?

白浪整张脸立即苍白起来。

徐苞看白浪脸色惨白,他轻松的笑说:“别担心,会帮你把老婆带回来的,否则刘然不是又多个帮手?……也多亏了这件事,二皇子才敢放心的攻击都城。”

白家的领导阶层除白彤之外,也大多知道白浪与刘芳华曾同处密室之事,只不知两人曾胡天胡地一番;这么前言后语一对,加上白浪吓人的神色,脑筋动的较快的都心里有了底。

一旁,白玫与白广对望一眼,心里都起了警惕,原来刘礼救出白家人还有另一个目的,就是皇族圣地──密室的开启之法,这可是除白浪之外没人知道的秘密,看样子,事情比两人原先所想的还要复杂。

徐苞又呵呵笑了两声,却见徐靖的部队忽然一变,“卷林”、“啸山”两旗由原先的左右各一,慢慢的聚集到了徐靖的身边,而三万部队在数十名管带级将领的率领下,布成了一个略带锥形的阵势。

“怎么反而把两个龙将困了起来……?”徐苞的笑声倏然而止,他蓦然轻呼一声说:“糟了,徐靖想打硬仗!”

就在这时,风紫婷以极快的速度掠上丘陵,奔到徐苞身旁快速低声说:“都城传来消息,昨日我们拔营之际,南角王妃恰于是时闯入左督王府施放迷药,遂倒了数百人,回府见到被释出的南角王徐靖后,才派人解救康公、卷林龙将、啸山龙将、铁总教头父女等人。”

她声音虽低,但在白家众高手的耳中自然是听的一清二楚,白家人可是唬了一跳,原来南角徐家不只父子都不简单,连王妃也这么厉害?

徐苞一直挂着笑容的脸色不禁也沉了下来,他立即说:“难怪康公会跟出来,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仇恨已结,徐靖必定不敢归顺。快带队往下支援,发信号!徐靖想孤注一掷,通知二皇子小心。”

徐苞的话越说越快,跟着便是一连串的讯号发出,三万部队立即往丘巅移动,一排排的策马翻过丘陵,同一时间,徐靖率领的部队蓦然一声炮响,三万部队在一声号令下,同时大声呐喊,策马朝着刘礼为首的部队冲杀过去。

白家一群人本在部队前端,部队这么一动,白家众人不得不顺着人潮往前直奔,但心里却是一头雾水,现在是怎么回事?忽然要打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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