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玉佩

六、玉佩

庄婉婉走到妆台,打开其中一个抽屉,拿出一个药瓶,本来准备关上,但想了想,又换了一瓶。

她走回到软榻前,手中的药瓶暴露在柳和光眼前,熟悉的瓶身,他忍不住勾起唇。

这是他送的药。

湖蓝色的瓶子被她捏在手中,玉白的肌肤与之映衬,更显得她的手白嫩好看。

指甲圆润粉嫩,手指纤细,却又不过分纤细。只见她揭开瓶盖,伸手挑出一点药膏,那膏体清透,泛着药香。

随后将药涂抹在他肩上,清清凉凉的感觉渐渐浸入,浸入他心里,再散开入百骸。

庄婉婉红着脸,她没忘记面前这个人是男子,还是与她有过两次肌肤之亲的人,加上这一次就是三次了。

虽然她羞于触碰他,但愧疚和感激与之相抵,随后还有一丝说不清的情绪,她只知道她并不排斥与他接触。

是羞涩,而不是排斥。

这个人救了她三次了,或许英雄救美的佳话并非凭空杜纂,是真的存在由此而扎根生长的感情的,比如她......

那天晚上,柳和光走了之后,庄婉婉忍不住想了许多。

结果自然是,她没睡好。

第二天云绿伺候她梳洗,见她精神不太好,问她怎幺了,她只能红着脸含糊过去。

云绿叨叨着说她肯定又偷偷看书了。

她偷偷舒了一口气,如果云绿追问,那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搪塞。

梳洗过后,用过早膳,她去了主院。

她得去帮忙梳理宴请的客人,准备请帖,在宴会前五天就得送出去。

向母亲请安后,她并没有多说,直接分派了任务给她,让她在一旁整理。

庄婉婉在向长姐问好后,就开始整理属于她的那一份名单。

这些事情之前母亲让人教导她们主持中馈时,她们都是学过的,所以整理起来也不难,只是略繁琐,需要核对宴请之人的家中主人人数,大致预计会来多少人,一家一家核对清楚,备注各家之间的关系亲疏,最后还需要分别统算男女人数,以确定父亲生辰那天摆桌与安排座位。

离的远的人家早在几天前就将请帖发了出去,人数也已经算过了,所以今日要完成的是苏州城的宾客。

午饭过后,又弄了大半天,终于整理完毕。

她回到海棠苑后就直接躺上床休息了,昨夜没睡好,今天又忙了一整天,实在是疲惫。

云绿在房外候着,吩咐人热着晚饭,等小姐醒来就传饭。

庄婉婉睡了不知多久,醒来时天色已经全暗下来。

吃了晚饭,让人准备水,她一会儿要沐浴。

热水解乏,令人放松,云绿替她洗了头发后就退了出去,她把头靠在浴桶沿上,闭上眼睛,她还想多泡一会儿。

就在云绿出房门不久,一抹黑色身影轻车熟路进了房间。

柳和光进房之后,却没看到预想中的人,软榻,木桌前,还有床上,都没有人。

他再一转身,看见绣荷锦鲤屏风隔开的净室里亮着灯光,影影绰绰透出人影,水汽氤氲。

柳和光顿住脚,僵着身子不敢移动一步,她,她在沐浴?

“云绿...”庄婉婉唤了一声,等了一会却不见人进来,“云绿...云绿......”还是没人,她只好起身跨出木桶,拿了搭在一旁的帕子擦拭干净身上的水,换上寝衣走了出去。

边走时边系着带子。

“啊...”擡头看见房内的柳和光,庄婉婉叫出声,她身上的衣服还没有穿好,领口大敞开,她连忙拉紧。

柳和光一听见她的叫声,立刻大步上前捂住她的嘴,余下的声音被他堵了回去。

柔软微湿的嘴唇贴着他的手心,一阵瘙痒直传心底,视线移转,瞥见她脖颈处露出的白皙肌肤,他低哑着出声:“婉婉,别叫...我也不知知道你此时在沐浴,你先穿好衣服。”

说完后放开了她,僵着身子转身背对着她。

庄婉婉跑到屏风后系好衣服,又披了一件外衣,才红着脸走了出来。

她想生气地指摘他,但却也知道他并非故意。

但是,但是......

柳和光站在原地,煎熬着等她穿衣服,随后听见慢吞吞的脚步声,便转回身。

见她湿发披散着,还在滴水,他便上前拿了帕子,对她道:“你头发还湿着,这样容易着凉,我替你擦干,可以吗?”

庄婉婉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走到软榻旁坐下。

柳和光展开帕子摊在双手上,动作轻柔地复上她的头发,慢慢擦拭。

她的黑发茂密,他擦了许久仍旧湿润,他干脆悄悄用内力替她烘干,控制着速度,让她的头发不要干得太快,以免惹她疑惑。

之前他用内力替她揉脚时,因为他本身就体温偏高,手心温暖,所以庄婉婉并未察觉。

一刻钟后,她的头发已经干透,柔顺的发丝从他手上划过,穿过指尖,光泽秀丽似绸缎。

“小姐,你洗好了吗?”云绿站在门外问道。

柳和光手上的动作停下。

庄婉婉出声回答:“嗯,我已经穿好衣服了。”

“那小姐可要奴婢替你擦拭头发?湿着头发着凉了就不好了。”

“我已经在擦了,你再去拿一块干净的帕子来吧。”

等听不见云绿的脚步声后,庄婉婉转身对柳和光说:“你先走吧,一会儿云绿就回来了。”

“不,待会儿我藏起来,等云绿离开后我还有话与你说。”

“什幺话?”

“这幺急切?”柳和光轻笑,顿了顿,“一会再告诉你。”

她红着脸推开他,已经干了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滑落至胸前,她这才感觉到,竟然已经干透。

她抓了一把反复摸了摸,才终于确认,擡起头惊讶地看向柳和光,“我的头发...怎幺...怎幺已经干了,平时都需要反复擦,再晾半个时辰才能干透,这怎幺......”

柳和光看着她满脸的惊奇与疑惑,特别想扶额叹息,这下只能慢慢向她解释了。

也是他没有替女子擦过头发的经验,并不清楚需要多久才能擦干,他以为,一刻钟已经足够了......

他无奈解释:“是内力,我是用内力替你烘干的。”

“内力?”她看过的话本里有这个词,江湖高手都有深厚的内力,他们能够入水而不湿衣,没想到她今日也能见识到这神奇之处,她正想继续问,云绿却已经回来了,在门外敲门。

她焦急地看着他,指着自己的头发,“怎幺办?”

柳和光只好去净房掬了水,快速将她的头发晕湿,尽量恢复到正常的状态,然后闪身藏了起来。

距云绿敲门,只有短短几息时间。

“进来吧。”庄婉婉看柳和光已经藏好,便努力维持着平静出声道,却还带着因刚刚太着急紧张而遗留下的颤抖,只有柳和光听了出来,眼中盈满笑意。

云绿并没有发现异常,替她擦拭吸干了发丝的大半水分,又另取了干燥的帕子垫在她的肩上,反复嘱咐道:“小姐你一定要晾干头发再睡觉,一会我会来查看的。”

婉婉点头允诺,云绿才离开。

柳和光走了出来,看来他的婉婉是前科不少,所以这云绿才如此不放心。

不过今日既然有他在,那就肯定不会让婉婉湿着头发入睡。

他再次用内力烘干她的头发,这一次因为没有顾忌,所以烘干头发用的时间更短,就像是眨眼间的事。

庄婉婉这一次是真切地感受到了内力的神奇之处,她抓住他的大掌反复研究,内力就是从这里出来的?

“那之前我的脚受了伤,之所以好的那幺快,也是你用内力帮了我吗?”突然想起来这事,她疑惑着问出。

柳和光点点头,“嗯,我替你揉脚时,两次都悄悄用了内力。”

听到回答,庄婉婉再次看向他时,目光里带了崇拜,星星点点,孩子气的可爱。

他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它还有许多神奇之处,以后,我可以一一展示给你看,可好?”

她刚想点头说好,突然反应过来,似乎有什幺不对,以后...他是说以后,那他岂不是笃定了她会与他在一起......

她红着脸别开了去。

没过一会儿她又转回来,看向他,“刚刚你说有话要告诉我?”她虽然脸色羞红,却仍是看着他的眼睛说话,“...究竟是什幺话?”

那双眼深邃温柔,她忍不住颤抖着眨了眨眼睛。

柳和光轻笑着,想了想说道:“只是想告诉婉婉,我肩上的伤还没好......”

“你自己也可以擦药,为何老是来找我?”庄婉婉嘴上反问着,还是起身去拿药。

当再一次触碰到他的皮肤,她的手指颤了颤。

眼睫在她脸上打下一片扇影,脸上红晕未退,吐息若兰。

他心中软得像成不了形的池水,随她池岸蜿蜒,随她小径一渠。

“因为,由你来擦,我的伤会好得快些......婉婉,你觉得呢?”

听到这话,早已羞得不能再羞的庄婉婉擡头剜了他一眼。

擦完药,庄婉婉示意他该走了。

柳和光却并不动身,他拉过她一只手,在她手心放了一块还带着温度的玉佩。

那玉佩质地晶莹,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她疑惑地看着柳和光。

“这本是我最珍而重之的,但现在它已不是排第一了...”他低头在她手心的玉佩上落下一吻,呼出的气洒在她手心,留下痒意。

她下意识的想拒绝,“我......”

他的手带着她将玉佩握住,“先别拒绝,你再考虑考虑,待我离开之前再答复我可好?”

听到“离开”两字,庄婉婉心中隐隐有些失落,也是,他本来就是来祝寿的,父亲寿宴一过,他就该离开了。

但她却有些不舍。

她点头,暂时收下了这块玉佩,其实心中已经隐约有了答案。

柳和光离开后,云绿进来瞧了瞧她的头发,见已经没有湿意,才放心让她睡觉。

她躺在床上,枕头下藏着云绿不知道的玉佩,玉佩上留下了一个男人温柔的吻,那是一半的承诺,只差她的一半将落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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