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银十字的梦
少女在清脆悦耳的鸟鸣中醒来,昨夜的狂风骤雨就像一场梦,只留下潮湿又清新的泥土气息作为它存在过的证据。
她被男人抱在怀里,一只白皙的有力臂膀环过她的肩头,掌心压住她的手背,与她十指相扣,另一只被她枕在颈下。男人火热的胸膛紧贴着她光裸的背,均匀的呼吸声自背后传来。鹤丸国永从没在性事结束后与她相拥而眠过,少女一时间感到十分不适应,但内心却隐约涌上一丝甜蜜。
她很想翻过身来,好好看看身后这个男人的脸。她觉得自己像漂在海里的一片树叶,在他制造的欲海里浮浮沉沉,时而陷入冰冷的水下,时而探出头来沐浴温暖的阳光。这交错的感觉让她一片茫然,但她从没觉得自己不自由,这就是最奇怪的事。
但她没有。她只是安静地躺着,享受着片刻的缱绻温柔,生怕动作过大惊醒了他,打破这宁静的时光,然而从昨天傍晚起她便没有进食,夜里又被男人按着消耗了大量体力,肚子不合时宜的发出咕噜的抗议声。
“……饿了吗……”鹤丸国永操着刚睡醒特有的沙哑声线问她,不动声色地放开了紧扣着她的手,他撑着身体坐了起来,习惯性去摸床头柜上的烟,却摸了个空,才想起这并非他的房间。宿醉让他的头隐隐作痛,他张开手掌按了按眉心。
少女羞红了脸,捞起被子将自己蜷成一团:“也、也不是很饿……”话音未落,空空如也的腹内再次发出一连串哀鸣。男人擡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时钟,从床上翻了起来,慢条斯理地捡起扔了一地的衣物穿在身上:“现在太早了,光忠应该还没起来,你想吃什幺,我去做。”
少女从被中探出头,眨了眨眼睛:“鹤丸先生……也会做饭吗?”“一点吧,别太期待。”他抓了一把凌乱的短发,轻飘飘看了她一眼,“十五分钟后下来吃饭。”
门被轻手轻脚地合上,她坐起身来,捞过皱巴巴的睡裙套在身上,决定趁着大家都还没起床的时候悄悄回到自己的房间,将这件完全不能见人的衣服换下来。
少女的心情很好,在鹤丸国永抱着她睡了一夜之后,她莫名觉得自己离他更近了一些。从长方形的穿衣镜前走过时,她伸手摸了摸戴在脖子上的银色十字架,目光又落在莹白皮肤所显现的深浅不一的吻痕上,想起昨夜梦一样的疯狂,不禁红了脸。
她像只受惊的小兔子,飞快从镜前逃开,不敢再多看一眼。在她小心翼翼将门合上,转过身时,正对上一双暗金色的眼睛。少女吓了一跳,本能地退了一步。青年站在自己的房门口,沉默地看着她,带着显而易见的厌恶表情。
“早……”她紧张的向他打招呼,大俱利伽罗冷哼一声,用力在她面前关上了房门。少女一头雾水,盯着紧闭的门想了又想,实在想不出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他,肚子又可怜兮兮地叫了一声,提醒她该履行进食的责任,她收起思绪,快步走下楼去。
桌上已经摆好了一份简单却不失精致的早餐。圆形的洁白餐盘里摊着一枚火候恰到好处的鸡蛋,佐以煎的六角卷起做成章鱼模样的红色小香肠,两朵煮的青翠诱人的西兰花,两片四边焦黄的全麦面包,边上还摆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让人一看便觉得食指大动。
她惊讶的在餐桌边坐定,看着鹤丸国永熟练地把围裙解下来。“快点吃。”他已经换了一套干净整齐的衣服,在她不远处坐下,从烟盒中抖出一支烟来点着,猛吸了一口,缓缓将烟雾吐出。“鹤丸先生……烟抽多了,对身体不好……”她握着刀叉,怯生生开口。男人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我的事轮不到你管。”少女抿了抿唇,低下头去,一言不发的开始吃饭,安静的餐厅中只能听见金属刀叉时而碰撞到瓷器所发出的轻微叮叮声。
少女没有发现,她甚至忘记了祈祷。
二楼的房间里。大俱利伽罗平躺在床上,一双手交叠着垫在脑后,盯着天花板上那盏造型简朴的灯,目光却没有焦距,一副出神的模样。他无意识的翻了个身,搭在椅背上的那条睡裤和内裤映入眼帘,顿时让他脸色难看起来。
归根到底都是那女孩的错,既然已经是鹤先生的女人,又为何要在昨夜爬上光忠的床?爬就算了,竟然还叫的那幺大声。他暗暗咬牙,若不是因为她,他怎幺会遇到如此难堪的事。
他回想起昨夜那个活色生香的梦,每一帧画面都是她,她的黑发,她的皮肤,她纤细的手指,她小鹿一样怯生生湿漉漉的双眸。越是去想,心火难平外就越是对她多了一份厌恶。
不过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罢了。他这样安慰自己,但少女细弱的身影却在他脑海徘徊,挥之不去。大俱利伽罗烦躁不安地从床上翻起,洗了个冷水澡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水幕击打在他小麦色的皮肤上,溅出破碎的水珠。
冰冷的温度没能让他燥热的体温降下来,胯下的欲望反而愈加精神,他张开手掌擦了一把脸上的水,深深吐出一口气。青年一手握着滚烫的欲物,一手撑在浴室光洁的墙壁上,不时从口中溢出沉重的喘息,他幻想着少女躺在自己身下向他大张着双腿的样子,她的脸颊应该是像玫瑰一样红,唇应该是饱满的、泛着蜜糖一样的诱人光泽,她雪白的肌肤应该有一层薄汗,摸上去会是什幺感觉?像丝绸一样细腻吗?或者比他摸过的小猫肉垫还要柔软?
他不知道,他的人生中从来没有过一个女人,就连对她的幻想都是苍白又机械的,但这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他不断喘着粗气,手上的动作逐步加快,最终释放在掌心里。
青年看着掌心中那一团白色的浆液被花洒冲的干干净净,欲望满足后涌上来的就是无尽的恼怒,他一拳砸在墙壁上,溅起大片水花,喉中发出困兽一般的低吼。
少女吃完最后一口食物,乖巧的把餐具放回桌上,她沉默了一会:“鹤丸先生,我想……”“不行。”鹤丸国永打断她,对上她错愕的眼神。“可我还什幺都没说……”他搭在桌上的手指轮番敲击着桌面,静静等待着她的下文,然而少女却垂下头去,不再开口。他失了兴致,食指叩了两下桌面,眉头也不动声色地皱了起来。
少女对他的畏惧让他十分不快,她甚至连反驳他的勇气都没有,更让他觉得意兴阑珊,但这并不影响他对这个玩具的喜爱,或许这份特别的感觉是来自于新鲜感,又或者是她这种模样作派巧妙的满足了他的掌控欲,让他将这些微的不满暂且抛诸脑后。
他就这样看了她一会,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我有事要离开两天,你如果有生活上的需要,告诉光忠,他会帮你处理。”鹤丸国永率先打破沉默,平静的向她宣布这个消息。他取下夹在上衣口袋上的笔,飞快的在纸上写下一串数字,“这是我的手机号,不过你最好不要给我打电话。”
少女伸出食指按住那张薄薄的纸将它划向自己:“我知道。”鹤丸国永深深看了她一眼:“希望我不在的两天你能老老实实,别惹出什幺事来,否则我不介意再教你几遍。”少女瘦削的肩头瑟缩了一下,她低着头,原本别在耳后的头发松开来,将她小巧的面颊遮住:“我知道了。”
男人整了整领带站了起来,他打开了门,金色的晨曦将他的身影笼罩在其中,被门框切割的整齐的光斑投在地面上,像一条泾渭分明的分隔线,把他和身处阴影中的少女隔绝开来。
鹤丸国永微微侧过脸看向少女,她仍旧坐在原位,纤纤十指反复揉捏着手中的纸片,一次也没有擡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