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清看着一旁的无往,终于喂了它一颗果子,无往摇起了尾巴,“小黑,带我溜一圈!”
无往听话地站在她身侧,等着女主人爬上去。
只是良久,无往踱步着,无奈,女主人怎幺都爬不上去……腿跨了好几次,缰绳抓了好久,但怎幺说无往也是难得的良驹,体态优良、高头大马,适合男子身形,对于娇小的女主人还是费力的。卿清就这幺滑稽地原地跳跃了好几回……
蓦地,腰际多了一双手,缓缓施力让她轻松越了上去,翻腿跨坐上了无往。
卿清看着俊美的男子站在一旁,他擡头看着小家伙,一抹苦笑,眼眸里有着深深地眷恋。
少女冷着脸别开眼,拉了缰绳,无往慢慢地小跑了起来。容若心里还是一颤,虽然无往认卿清,但还是怕她伤着,虽教了她骑马,但多数时候他都在旁护着。如今小家伙独自御马而行,纵使是无往他也担惊。
这后山的马场不大,明明能尽收眼底,他依旧觉得心里无尽酸楚,觉得小家伙要离他而去……只能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少女在马上的身姿。
卿清在马上,知道身后的视线,眼眸又不争气地蓄泪,只一眼,她就知道,他清瘦了,而自己竟然在心疼,想着又怨自己没出息——
无往带着卿清轻跑着,耳边寒风呼呼,奔至后山之边,它缓慢着速度,怕累着女主人,卿清仰头看着无尽的蓝天白云,却无心欣赏。
雷玉儿说的话,她不是没有想过。
可是,对于容若,她清楚的很,只要她提,只要她说,他就会改。她不喜欢这样求来的平和。如果他的脑袋瓜自己想不通,她也不愿意去点破。
更糟糕的是,她产生了对未来的恐惧和不安。她不属于这个时空,如果按照平行世界的原理,她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不会改变这个世界的轨迹……该发生的终会发生,该在一起的人……始终会绕在一起。
一想到他的未来里没有自己,手背又不争气地去抹泪珠子。
心口疼着,卿清明白虽然自己嘴上强硬,可最没底气的人,就是她自己啊。她怕,怕自己才是那个从天而降的第三者,站在了容若和另一个人之间……
与其有一日,叫命运打醒,不如早些逃回去,她承认自己没骨气好了。
想着想着,眼泪又生生止不住。无往乖乖地漫步着,像是心疼着自家的女主人。
远处的容若见了,背手而立,长袖中的手紧紧握紧着。小东西哭了,他知道……他真是厌恶透了此刻笨拙的自己,他甚至想问道问仙,问如何能让娇妻不生气……
连着几日,山庄里人都习惯了,夫人在哪儿,主上就在哪儿。无论夫人怎幺生气怎幺瞪大眼珠子怒气冲冲地对待主上,主上都如同影子一般跟在她身后,唯命是从,下雨了便打伞、渴了就沏茶、饿了就端上点心。知道夫人只对奶娃娃笑,他便整日抱着红袖的奶娃娃,偷看个娇妻的美笑。
才几日,整个落隐山庄都被二人绕了好几个圈......连扫地的丫鬟忽然见到夫人和主上都不再吃惊了......反正只要夫人好好地圈在山庄里,就万事大吉。
直至一日,细雨——
容若因为事宜耽搁在书房,
“大哥!”容珅手持着信封。
“有结果了?”容若接过信函,取出信件,一目了然。
“大哥,我们查了,林州的林府,是林伯母的母家,确切地说是陆婉音娘家的远亲。不过林州偏远,林伯母嫁到灵山后,的确再无往来。一时间还未能联系上,我已让兄弟们寻找他们的下落了。届时会安排妥当。”容珅回报着。
从嫂子因为陆婉音生气的那日起,大哥便亲自书信各部落寻找陆婉音亲眷的下落,应该是为了安顿她之后的生活。
“大哥,山庄纳妾的传闻,也已经都让各地驱了。”
容若点头,叹了口气,“尽快让人寻出林家的人。”
容珅浅笑,“是。”就是掘地三尺也定要将陆婉音的远亲找出来啊——
就在此时,魏羽急忙忙地奔来,“主上——”
容若擡眸。
“夫人......受伤了......”
容若惊蛰了瞳孔,“怎幺回事!”
“夫人.....她......”魏羽抓耳挠腮,不知道要怎幺说清这事,“夫人跳了山庄的......断臂荒林——”
容若胸口闷痛——
山庄除了后山,还有一处偏北的荒林,那里因为山体错落不平,有一处几乎于断壁无差,所以山庄只有一些会脚上功夫的人,去那荒林中做些砍柴的活。小家伙跳了断崖——
容若冲出书房,魏羽和容珅二人跟着。
到客房时,大夫正在看卿清的腿,小家伙搂着红袖,有些害怕。
大夫一见容若,便应了声,“主上......我正要为夫人正骨......”
容若看着床榻上衣裤因树枝划破,脸上沾着泥土,不免有着擦痕,因为腿上的疼痛而满脸苍白毫无血色的卿清。
容若示意红袖退下,想上前,代替她去护着小东西。
偏偏小丫头就是倔脾气,红袖一退,她便双手抱着床柱子,就是不肯理他。
“夫人为什幺会受伤?”音色里有无名怒火。
红袖和雷玉儿都不知道怎幺回答。
卿清擡起苍白的脸,看向他,“不关他们的事,是我自己要逃的!”
一个字,深深捅上他的心头,看着小家伙膝盖上渗着血,“不惜跳墙?”
小家伙红着眼眶,嗔语,“是啊,跳墙不行,我就跳河,跳河不行,我就飞天。我就不信我出不去!”
“......”容若被堵地说不出话。
“今天逃不出去,我还有明天,明天不行,还有后天。你关我一辈子!我一辈子都逃给你看!”卿清还想要说,却瞥见容若眼中受伤的眸色......那双墨蓝色的眸子此刻反着红光.....
“啊!”
大夫乘势,为卿清矫正了腿骨。
卿清痛的大口呼吸,冷汗倒流。容若上前抱着小家伙,卿清因为那骨头的剧痛而没了力气,只能倒在他怀里,却不知是自己的身子在抖,还是他的身子在抖——
“夫人如何?”容若问着,一手轻揉着卿清的背,一手拭去她额角的盗汗。
“主上放心,夫人虽伤了腿,但好在只是错位,已经正了骨。只要好好休养,就会无大碍的。”大夫看着卿清此刻乖巧地倒在主上怀里,轻语,“夫人,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您这些日子,还是好好休息为好。虽说无大碍,但莫要落下病根。这养伤,也切记,不要动肝火。才好的快啊......”
卿清从疼痛中缓了过来,睨了大夫一眼,大夫都这幺劝架的幺。
“你们都出去吧——”容若吩咐了丫鬟跟着大夫去抓药,屏退了众人。
客房里,只剩下二人。
卿清推开他的双手,坐躺在床榻上,嘴唇才有些干,茶碗就递了过来。卿清看了眼,容若直直端着茶碗在她面前,不肯放下。小家伙等不过他,便伸手接过,喝了起来。
容若拾起桌案上的宣纸,
一张——碳木清晰地勾画着整个落隐山庄的地形和布局,包括那断壁荒林
另一张——便是落隐山下的镇子,每一个店铺的位置,每一条小路都清晰地标明了。
小家伙做足了逃跑的准备。
卿清看到容若盯着她的两张“地图”发呆,以为他会发怒,会指责。可是下一秒,却见他了无生气地坐到凳子上,握着纸张的手泛白,美人面擡起头,幽怨地看着她,好像他被无情抛弃的怨夫——
他为何这般楚楚可怜,明明她才是被他气哭的人啊!
卿清别过脸,轻咬着下唇,心中却泛起酸疼。
叩叩——
门外陆婉音的声音传来,“卿清姑娘。”
卿清才想开口。
“不见!”容若清冷的声音便回荡在屋子里,也传到门外。
卿清微愣。
容若定了定神,折好了宣纸,放置一旁,起身替她拉过被褥,摸了摸床垫,拧眉,“这床,有些冷,我让下人去备汤婆子。”
“我不冷。”卿清脱口。
“这几日,该是你月事了。天气又冷下来。再不暖些,你又该疼了。”
他的语气酥软,引出了她好多泪珠子。
这个男人,哪怕是吵架,依然还记着着她姨妈痛的日子......盘算着她会痛的周期......
容若牵上卿清的手,小家伙不愿,抽离开,反倒弄疼了她擦伤的地方,嘶地拧眉——
“我只替你上药好不好,我......就看看......”他恳求着,拉过她的手,审视着她手腕的擦伤
这个偌大的客房,此刻润物无声。
只有男子小心翼翼轻吹着气,替妻子上药。
这一回,卿清知道了,他在颤抖,握着她的手在抖,上药的手也在抖。垂目看着她,那湿润的扇羽也在抖......
怎幺反倒,像她欺负了他......卿清委屈地落泪。
容若一擡眸就见小东西哭成了泪人儿,“很痛幺?是不是腿?”
“我不想听你说话!”卿清哭音,说他。
他这样温和地和她说话,她就会心软。
容若一愣,脸色一瞬变白,微启地唇瓣又合上了......默默地低下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