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我要嫁给他

基米尔应该是直接从神殿过来的,他身上有整个历史长卷的钥匙。过往的时间,发生过的所有事情,都被镶嵌在神殿的弧形拱顶上。文明的长河,自世纪前以来,一直到时光尽头,所有的可能性,都被以一种或清晰或隐晦的方式呈现在人们眼前。

莉莉娅躺在床上把玩着那串钥匙,借着窗外照进来的月光,可以看见上面的红宝石。那宝石像是有生命一般,流淌着晶莹明亮的光。

莉莉娅叹了口气,基米尔一定会掐死她的。

她从床上爬起来,敲响了隔壁的房门。她敲了好几次,玛丽才终于发出了怒吼:“谁呀!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玛丽,是我。”

屋里静了静,莉莉娅在门外等着,玛丽很快开了门,她让她进来,一脸憔悴地问:“怎幺啦?”

莉莉娅松开手,她的食指上挂着一串钥匙,那红色的光来回摇摆着,简直催人入睡。玛丽捂住了嘴,眼睛瞪得老大,好半天,她才出了声,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般,又轻又哑:“你怎幺做到的?”

莉莉娅耸了耸肩。

“这可怎幺办,”玛丽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这要被发现,我们可就死定了。”

她下意识把自己也归了进去,莉莉娅感动极了:“哦,玛丽。”

可没一会儿,玛丽就咯咯笑了起来:“我早就想这幺做了。”

两人握了下手,就此决定了某些悲催人物的命运。

胖姑娘玛丽非常激动地捧着那把钥匙,眼里泛着某种渴望而又赞赏的意味:“你总算有点反抗精神了。说说,为什幺要这幺做。”

莉莉娅叹了口气,她背着手,靠着墙,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出神:“我们肯定抄不完的。我仔细算了下,按这个速度下去,抄完全部的书起码要花二十年,我可不想二十年以后才毕业。”

玛丽气愤着:“回到过去阻止我们不就好了嘛,非要我们抄书,真搞不懂他们在想什幺。图书馆那些手抄本我看全是被罚抄的。”

“就是啊,原着只有一本,展出的全是手抄书,这是什幺规定,就不怕我们把原着都烧了?”莉莉娅表示义愤填膺。

“这个主意好,”玛丽点头,“我们把原着一并烧了吧,让那些书全部失传。”

“……我只是开个玩笑。”

学院的神殿总是有种虚幻的美感,玛丽问莉莉娅:“你打算从哪里开始?”

莉莉娅看向头顶最耀眼的那颗星:“那里吧。”

玛丽哈哈一笑,她飞上去把那颗星摘了下来,星辰一离开穹顶,转瞬间便化为了一摊水,里面有起伏的波纹,像是深蓝的夜空。

“你千万别后悔,”玛丽最后说道。

“但愿吧,”莉莉娅回答。

于是时间从头开始。

一月一日,一年一度的狂欢来临,两个小姑娘提不起劲儿,明天是期末考,挂了科接下去一年都不会好过。

“我们去偷试卷吧。”玛丽提议。

莉莉娅及时制止了她:“不。”

“为什幺?”

“因为你会把塔楼烧了,我们会碰见伊塞安,然后第二天我就会错过演讲。”

“啥?”

“总之不能去。”

小卖部里,莉莉娅掏出钱包,里面是攒了几个月的零花钱:“我要那条项链。”

严肃而刻板地拒绝了玛丽,莉莉娅回了宿舍,埋头努力复习。那真是通宵的复习,第二天她小心翼翼打开门……很好,没有伊塞安。

走廊里人来人往,期末考当天,他们被要求穿制服打领带,换上魔法袍,别上康乃馨。小姑娘心情忐忑,推开考场的门,讲台上的基米尔对她点头微笑。

莉莉娅松了口气,看样子他还没发现。现在只要重复一遍那天晚上的事,就可以把钥匙还回去了。小姑娘打开试卷,信心满满,觉得自己可以考个及格。

整个监考期间,基米尔的视线基本全在莉莉娅身上,他走神地想着些事,思维在莉莉娅、课题以及论文中来回奔波着。

结束铃一响,大家立刻停了笔,作为监考老师的基米尔一个个收过去。他动作很快,试卷在他手里稳稳当当,可收到莉莉娅时他却稍稍停顿了下,那万年不变的笑容似乎有了些微裂痕。

莉莉娅不解地擡起头,他却立时移开了视线。

小姑娘在这时发现了一个小小的问题,那天是他自己要来她宿舍的,那现在呢,等他说还是自己邀请?

“你要买荧光棒吗?”玛丽兴冲冲跑过来,“还是我们一起买个横幅?”

“哦对,希尔的演讲!”莉莉娅两眼发亮,把什幺都忘到了脑后。

她们准备了一个下午。去理发店做头发,化妆,买荧光棒,做横幅,早早占了一个靠前的位置,在体育馆二楼,远离拥挤的人群,可以从上面看到舞台。

“你要吃东西吗?”玛丽问。

“我不饿,”莉莉娅激动极了,“我好紧张。”

她握了握玛丽的手,冰凉的、发颤的,昭示了某种默契而一致的心境。

“我爱他。”莉莉娅含情脉脉地感叹。

“我也是。”

学院领导们倒是很无语。

“她们到底懂什幺?”某老前辈摇头叹息,“完全不懂政治,只知道希尔好看。”

演讲台还在布置,领导们巡视了一圈就打算回去了,他们要去校门口做迎接,寒风里大家都很不情愿。

“我可是投了反对票的。”基米尔跟在后头,不满地嘀咕了句。

“那有什幺用?女士们全选了他。”

基米尔点头。他就是因此才投的反对票。

他们等了很久,等到夜幕拉起,车队才姗姗来迟。领导们堆起笑容,按着快要被风吹跑的假发哆嗦着:“不知道那些女学生有没有因此讨厌希尔一点点?”

体育馆里却是热闹一片,孩子们流着鼻涕自我感动着,为自己的付出和牺牲感到万分激动:“真的好冷啊。”

倒是基米尔担忧了下,不确定地说:“我想给莉莉娅送条围巾。”

如果没记错的话,小姑娘穿着白衬衫和连衣裙,相当轻薄。

“我劝你不要去,”伊塞安凉凉道,“你会伤心的。”

基米尔没理他,他跟着希尔的队伍去了体育馆,帮忙做好开场前的准备,这才到二楼去找莉莉娅。

莉莉娅很好找,她就在二楼楼梯口的平台上,两个小姑娘混在人群里蹦蹦跳跳地尖叫着,脸上涂着执政官标志性的徽章。基米尔没有在这个时候贸然上前,他不想莉莉娅错过希尔那华丽的开场。

灯光暗了下来,全场寂静,钟声慢腾腾的敲响,一下一下庄严肃穆,可到了最后却变成了倒计时,体育馆响彻读秒声,气氛热烈而激动。

帷幕拉开时,更是爆炸性的欢呼。楼梯上的老学者不赞成地摇了头:“明明是领导人,弄得跟个明星似的,像什幺样?”

基米尔没说话,只留神听着,他离得不远,能听见前头两个小姑娘基本是互吼的对话。

莉莉娅:“我爱他!”

玛丽:“我也是!”

莉莉娅:“我要嫁给他!”

玛丽:“我也要!”

基米尔:“……”

他好像预计错了什幺,胸口那沉甸甸的凉意是怎幺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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