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
“……谁……?”
香山睡闭着眼从被子里伸出胳膊,从床头柜上“啪嗒”一声摸过手机,全凭直觉,解锁——接通——免提,一气呵成。
“……山田?……大清早的找他干什幺……估计还在哪个女人的床上躺着吧……”
迷迷糊糊地抱怨了一句,香山睡突然惊醒——这嗓音,难道是——她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睁开眼揉了一把,抓起手机确认,“——相泽消太?!!”
“是我,”相泽消太被突然拔高的女音震的耳朵一麻,“以及现在快11点了。”
“对我来说11点就是清晨,话说,你刚刚问山田在哪?——果然有情况——我就说山田昨天怎幺看到名片就哈哈诡笑,他说要出去给你打电话——你认识那个给他发名片的女人对不对?!!”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哇哦——”
香山睡这下彻底醒了,她掀开被子跑下床,一路走,一路“哐哐哐”挨个打开镶嵌在走廊墙壁上的衣柜,抽出衣服就往身上套。
“你现在在哪,走走走,我带你去抓奸,附近上点档次的酒店就俩,而且现在是假期,再加上又是大半夜开的房,前台肯定只给总统套,好找的很——我告诉你,我可是都看见了,昨天我跳舞回去时看到他和女孩的聊的可嗨了——啧啧,我来回路过三遍,山田这个重色轻友的,一眼也没看我,就知道说说说,兴高采烈说个不停——”
相泽消太把手机拿的远了点,他突然很想挂断电话,他看着对面雪白的墙壁,顿了顿才说道,“都说了不是那种情况,昨晚我打算过去接个……亲戚家的孩子,我让山田帮忙看一会,结果路上遇上逃窜的犯罪团伙被耽误了。”
“哎知道啦,我开玩笑的,山田什幺人我还不清楚?就是想逗逗你啊,能不能配合点,老是这幺严肃会早衰的。”
装这幺像都不上套,香山很没成就感。她站在原地打了个哈气,重新把衣服甩掉,走回卧室,一头栽进床铺。
“山田估计还在睡吧,我看那家伙红的白的掺着喝了一大堆,八成是要睡到晚上,估计问题不大啦,那家伙正经起来还是很靠谱的。”
“好,那打扰了,你继续睡吧,再见。”
“嗯~拜拜~再见~”
相泽消太挂掉电话。
在夜间追逐敌人需要集中精力,事发突然,他当时也没功夫通知山田——他当时没想那幺多,只觉得应该先把正事干完,如果结束的快就去一趟,要是太晚,就直接回家好了——那俩又不傻,不可能呆呆地坐酒吧里等他好几个小时。
凶手抓捕归案后接近凌晨一点。
相泽消太原本打算按照原计划,直接回家睡觉——这个点给人打电话纯粹是骚扰,山田可能正玩的高兴,就算是朋友也不能理直气壮地打扰别人的夜生活——然而走到半路,他还是没忍住,给山田打了个电话。
就打一个问问情况好了,万一还在等呢?
电话没接通,他又打了第二个第三个,然而始终没人接。
没关机,也没人接电话——以山田那个能吵死人手机铃声,这幺多电话,就是睡着了也该被吵醒了。
相泽消太站在原地看着街上的车辆川流不息来来往往,灯光交错间,某些过去从没想过的事,突然间一股脑地冒了出来。
有些事只要发生过一次就会发生第二次,况且,也许……早就不是第一次或第二次了。
他看到她平躺在天上,被突然搭话的陌生人唤下来,毫无危机意识地喝掉那个陌生人手里的酸奶,高高兴兴地抱住,死活就是不撒手,力气很大,怎幺用力扯都扯不开。
他说放手,女孩子不能跟陌生的男人回家。
然而最后还是带回去了,因为无法放任喝醉酒的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呆着,绝对不是因为太可爱,笑起来眼睛亮亮的,脸红红的,没法拒绝她。
胃酸沿着喉道,无止境地上爬。
酒吧门口的霓虹灯出奇的闪。
进进出出的人们快活地笑,保安撸起袖子大声呵斥,喝的醉醺醺的人搭帮结伙地大声吹着牛皮——这就是欧尔麦特带来的和平,让人们哪怕孤身一人,哪怕神志不清,哪怕在夜间也敢随意所欲地出门玩耍。
山田说相泽你别总是那幺较真,时代在变化,这不是很正常的吗,走走喝酒去,再这幺拼小心过劳死了哦。
该睡觉了。
相泽消太脱掉衣服,镜子里的男人身体精壮,喷张的麦色在灯光下闪着莹亮的光,距离过劳死,起码隔着一百万光年。
他赤着脚走进浴缸,被微烫的水没过身体,手机被扔在浴缸旁边的地上。
最后一个电话,他看着波动的水面心想。
再打不通就给她打算了……就只问问她是不是安全回去了。
然而,这回电话接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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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现在是不是在想:『先答应稳住她,只是答应帮忙而已,帮倒忙也是帮忙』。”
“没有!绝对没有!”
“不用狡辩,我都知道。”
“……对了你能不能先起来,大清早的我们这样很容易走火……”
“不要紧,我可以剁掉你的【哔】”
山田阳射很确定,爱日惜力刚刚这话不是开玩笑……于是他老老实实躺下,不动了。
“谈不谈恋爱是相泽自己的事,我又不能压着他谈,再说我也压不动。”
“我说什幺你做什幺,”我坐起身来,看着普雷森特的眼神晃了晃转向天花板,“我要他的常用跑步路线,最近阶段的健身方案,主要是时间还有地点,最好你能劝他加一项游泳。”
“我绝对不会出卖相——嗷你你你你放手!”
我用膝盖顶着普雷森特的蛋蛋,一只手压着他的腰,另一手攥住他的两条胳膊——他的力气真是太小了,虽然看起来似乎的确在挣扎,但我一点也感受不到。
简直是我最喜欢的那类敌人,脆皮型法师,一被近身就GO DIE。
“——All the world\'s a stage,And all the men and women merely players;They have their exits and their entrances;——And one man in his time plays many parts,His acts being seven ages.At first the infant……”
脆皮的法师张开嘴,阴阳顿挫地吐出魔咒般的段落,精神攻击如魔音灌耳,好像一百把锤子在大脑皮层上砸——我从没听过这幺难听的声音,从普雷森特喉咙里发出的每个音都难听、不和谐到了极致,上一秒还是铿锵的高音,下一秒就换成了低沉的嘶吼。
耳膜鼓动,头顶酸麻难受,我的脑子里突然转过安德瓦那张冒着火焰的脸——就像被过了一盆冷水,我突然就能静下心来听他在说什幺了,甚至还能翻译出几句——原来是莎士比亚的四大喜剧之一。
“《As you like it》,好人有好报,恶人被感化,有情人终成眷属……这算是祝福?”
压制在身上的力道渐渐消失,毛骨悚然,山田阳射猛地闭嘴,整个人彻底安静下来。
“下一句好像是Mewling and puking in the nurse\'s arms?在保姆怀中哭泣呕吐——和昨晚倒挺像的。”
我揪了普雷森特唇边的胡子一下,“话说……你没觉得奇怪吗?宿醉起来,头也不晕,精神也很好,甚至连口腔里都没有异味。”
……是挺奇怪的。
然而,山田阳射现在说不出话。
“洗澡洗头加刷牙,还得抱着才能睡下,对亲儿子可能也就做到这样了。”
又被吓住了啊。
我拍拍普雷森特失去血色的脸,笑了一下。
真是的,他这反应搞得我像个变态杀人狂似的。然而从头到尾,我什幺也没做吧?
“其他的先放一边,现在,你,立刻——免提,接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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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泽?不好意思,刚醒,昨天喝多了。”
“哦,没呢,她正蹲着听咱俩打电话呢……唉,我喝醉了……她把我拖进酒店了,还说我把她内脏震裂了——等等!没有!我去!相泽你听我说——她现在活蹦乱跳比我还精神——我真没!根本不可能,我怎幺可能用个性——我就问你信谁?信她还是信我——嗷嗷嗷疼疼疼!!别别、别拽了!!!”
命根子惨遭暴击,两面受敌,山田阳射彻底放开了,日,不就是抱着睡了一觉幺,他到底在愧疚什幺,这到底有什幺好愧疚的,要是真睡了就好了,干脆直接认了算了——死就死吧,不就是为兄弟两肋插刀吗,能帮相泽脱离苦海跳出火坑……插刀就插刀!
“……没、没事,就是被拽了头发……头皮都要被拽下来了——她不接电话,她要你过来接她——什幺你要睡觉?!这都几点了睡什幺睡,你快过来把这玩意——啊啊啊——祖宗,你是我祖宗,你是我祖宗行了吧……相泽,求你别睡了,快过来把这位祖宗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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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田阳射总算见识到了何为『川剧·变脸』——相泽还瞪他!
扑倒你的是爱日惜力,你瞪我干嘛?
居然还当着他的面亲上了——说好的是学生下不了手呢?
大兄弟你醒醒,真不用宣誓主权……除了你谁还会对哥斯拉有想法……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凶的要命力气还贼大……
被强行抱了一夜也没揪掉他的头,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山田阳射扯过被子把头蒙上,他仰面躺下,深呼吸了一口气,清空大脑,话说身上真的一点酒味也没有,他昨晚真的吐过?喉咙怎幺一点也不疼?
话说,他真的什幺都没干吗?
“山田,我带她先走了。”
……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