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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津拥有远超袴田维20倍的计算力。
这是袴田维亲口说的。
其实说起来,这也就是四天前的事。当时我刚下课,横刀也没布置作业烦我,而袴田维正在对什幺预算表(还是什幺其他的……总之就是框框里带一大堆数字的东西),可能是听见我站起来了,他就顺手给我倒了杯茶。
那杯茶刚到半路就被我拦截了。
然后我一口就把它喝掉了——因为这只茶杯真的很小,是透明的玻璃材质,杯壁上布满了人纸张揉皱般的花纹,还镀了层薄薄的AB彩。
那天上午,我刚把袴田维那套理论上肯定很贵(但是长得很丑很朴素的)粗陶茶杯收进柜子,换上这套除了好看、没什幺优点的茶具。
这套玻璃壶只能装300ml的水,把6个小杯子都8分满后,还能留下半壶。
它的实用性很差,但是随着转动可以折射出七彩的光。
这幺梦幻的东西当然不是袴田维的品味,这是我买的,在风铃祭上。
我还买了很多奇奇怪怪的风铃。有水果形状的,动物形状的,鲸鱼和八爪鱼。有玻璃、金属、编织、木质手工的,也有陶瓷的。纯色的,描花的,什幺都有——然后我没要包装,把它们都挂了袴田维的线上,给他做了个人造的背景。
袴田维的手指上缠满了线,但是这不影响我们牵着手一路走一路买,让背后的“队伍”更加壮大。
我们在风铃的包围中偷偷亲了一下。
当时那“叮叮咚咚”的场面真的很壮观。
而眼下的情况比那更壮观。
密集的实心球从黑洞洞的炮管中喷射而出,在天空连成一串串麻点,速度极快。
太多了!
我只来得急把冲脸而来的攻击用胳膊挡开。
10秒不到,我的胳膊就被连续击中60多次,不过离断掉还有一段距离——很惊人的计算力,不管我闪到哪,那些实心球都跟长了眼睛似的跟着我,一半封锁路线,一半打在身上。
很明显,我的行动轨迹被根津计算的一清二楚,我也想试着提速再快点,但却不太容易。
平日里极度充裕、仿佛永动机般的个性能量陷入了枯竭,恢复速度很快,但远远跟不上提取,就像在挤海绵。
………
我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个夜晚。
暴雨。我在公交车上睡着了,再醒来时公交车已经到了总站,车上只剩了我和司机。
在那之前,我一直都以为雨点是轻柔的,从没体会过它的冰冷,我甚至喜欢雨天,喜欢听雨滴“啪嗒啪嗒”、清脆又安静地敲击着玻璃窗的外沿,然后我就可以在学校门口等着姐姐来接我,我们一起回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等着外卖送来,一起吃。
而如果不小心被淋湿,会得到一个热水袋、还有一杯热牛奶,我只需要自己洗个澡,然后什幺也不用做,只需要窝在沙发上抱着靠垫就可以了。
于是后来我才知道雨点砸在脸上会疼,它居然有重量。而雨天也不能飞太高,会被雷击中。更不能飞的太快,因为视线被雨水遮住,容易撞到乱七八糟的东西上。
现在再想想,我当时应该打电话报警,或者随便找个地方先躲躲——但是那种类似于认输的感觉让我不甘。
因为我认为暴雨无法打倒我,而它也的确无法打倒我。
所以,不管再来多少次,我都不会选择报警或者躲躲。
我凭什幺对它认输?
它凭什幺让我认输?
我当然可以抗过去。
就像现在一样。
你以为你cos成袴田维,然后借着训练的名义攻击我,我就会悔不当初?
大错,特错。
———————————————
相泽消太打开门走出来时,山田阳射正倚靠着走廊的墙壁上漫不经心地调试耳机。
“Morning~”
他擡起眼冲他打了个招呼,冷白色调的皮肤覆盖着阴影,更显白的发光。
“啊,早上好。”
相泽消太应了句,关上门。
他对比一下自己身上穿的背心短裤,再看看山田身上那套从脖子包到脚的朴实无华运动服,心里不由纳闷。
——这家伙天还没亮就开始翻箱倒柜,折腾了大半小时,却怎幺看着这幺的…寒酸?
真的很寒酸,连眼影都没画。
相泽消太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想多了。
他当然清楚山田喜欢哪种类型。
可是他明明已经告诉他“别掺和”,他怎幺还这幺积极,有意思吗?
………
也就是前几天,相泽消太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所以他就直接问山田,说:“你到底想干什幺?”
这句话没头没脑的,但山田阳射一下就秒懂了。他摊开手,好像有些无奈,回答:“就是想帮你,没别的——你不是喜欢她吗?”
后面那个问句带了点试探的意思。
因为他们实在太熟悉彼此的套路了。
所以相泽消太把那句条件反射的“我不喜欢她”咽下去,点点头承认了:“是,有点。但她是我的学生。”
——所以她也是你的学生。
山田阳射对天翻了个白眼,“这算什幺问题啊,学生而已,三年之后就不是了。”
看吧,这就是他们的不同。
相泽消太其实有点后悔,要是那天晚上他能在去追击敌人之前打个电话,也许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
他盯着山田阳射没说话。
山田阳射瞬间理解了他想问什幺。
“我当时真喝断片了。”他说。
“你可以看看我那天晚上的消费记录,三瓶红的,六杯伏特加,还有些乱七八糟其他的——她又不懂酒,乱点——我真的什幺也干不了,也真的什幺都没干,但……总归,反正我是被她抓住把柄了,所以就只能答应帮她追你——反正你也喜欢她嘛?”
有理有据还有视频——山田阳射甚至调出了酒吧门口和酒店走廊的摄像来证明清白。
视频里,金发少女面无表情,一身狼藉,她倒抗麻袋般抗着山田阳射,完全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用肩膀顶着他的胃。
而山田阳射始终倒垂着头,醉的不省人事,长长的头发宛如拖把,一路扫过地面。
也许……真的是我想多了?
相泽消太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
………
………
“你准备怎幺跑?”
相泽消太可不认为山田会跟着自己跑一路。
“困啊……”山田阳射用手捂着嘴打了个长长的哈气,很是颓废地离开墙,站直身体。
“我就稍微跑跑,回来还要继续睡,见鬼,今上午还有三节课……”
相泽消太被他传染的也打了个哈气。
“今下午A班有英雄实践。”
“欧尔麦特的?”
“嗯。”
“幸好他来了,你算是能轻松不少。”
“今年的A班难带。”
“……居然能听到你说这种话。”
“有个家伙太能闹腾了。”
“噗。”
他们并排着下楼。
宿舍大门还落着锁,相泽消太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开门,阳光从渐渐打开的门缝中透射进来,打在他脸上。
太耀眼了,他皱起眉,侧过头闭了闭眼。
山田阳射不知为何有些紧张,他稍微放慢速度,落在相泽消太身后,擡手扶起挂在脖子上的耳机,正要带上——也就是这时,他听到远处隐约传来机械启动的警报声。
“……请注意!无关人员请立刻撤退至红色警告线以外!请注意!无关人员请立刻撤退至红色警告线以外!请注意……”
这不是根津的“玩具”幺?!!
山田阳射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他下意识看了眼相泽,发现后者的开门速度瞬间快了一倍——然后一拉开门,没影了。
困意灰飞烟灭,山田阳射压着脚步,磨磨唧唧地顿了好几秒才走出门。
“人呢?”他喊了一嗓子。
“在这,上面。”头顶传来声音。
于是山田阳射这才擡起头,在树的最顶端看到了相泽消太,后者正皱着眉头看向远方。
“怎幺了怎幺了??”
他在树下跳来跳去——
“快快!快拉我上去!我也要看!”
相泽消太目不转睛,根本没理他。
“自己爬,我没带武器拿什幺拉你上来?”
于是他立刻往上爬——
“啊啊啊树枝挂头发了啊啊啊救我!”
“……白痴。”
“大清早的吵什幺?”
香山睡一把拉开窗户,怒气冲冲地探出头来,一头黑发乱糟糟的挡在胸前。
“安静点please?!”
她“哐当”关上窗户。
“……哇哦……”
半挂在树上的山田阳射眨眨眼,好半天后才缓缓动作起来,他几下把头发解开,身手敏捷的窜上树顶,站到相泽消太旁边。
他转头,语气里充满了不敢置信:“我刚刚说话声音很大吗?”
“……”不止很大,还很浮夸。
相泽消太保持沉默,不予作答。
于是山田阳射终于心安理得转过头——
“他们在干啥?”
只看了几秒,他就忍不住发声问道。
“你问我,我怎幺知道。”
相泽消太也盯着远处的机器,也许是他太敏感了,总觉得那个机器的涂装……很像潮爆牛王。而操纵那台机器的人,八成是根津。
所以现在是什幺情况?
相泽消太皱着眉,看着小小的人影消失又出现——遮挡物很多,但是爱日惜力那融金般的头发在阳光下实在过于显眼,她身手灵活,几百米的距离眨眼而过,她不断地前后移动,跨幅巨大,试图避开漫天的密集炮火。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相泽消太看到爱日惜力停在空中顿了下,似乎晃了晃、要掉下去了——也就是这一刹那,一窝蜂的攻击覆盖了她——但与此同时,她转过头,似乎往他所在的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远方陡然响起嗡鸣——就像高速状态的战斗机贴地飞行,哪怕隔得老远,都能听到那种震颤——
糟糕。
相泽消太心中突然一紧。
下一秒,庞大的机械猛地向后退了一步,它的身上全是炮筒,偏低的重心设计大大限制了它的移动性能。
紧接着,它又向后退了一步,全部的火力都集中了起来,从远处看,巨大的机器人从胸前喷吐出一条白花花的石柱,而一个黑点一路劈开石柱,从侧面划着弧线向它飞撞而去,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轰————!
远方炸起巨大的电光和火花。
机械垮下去了,但是半空始终没再飞起人,浓烟滚滚,着火了。
相泽消太等了三秒,听到了响彻校园的火警警报,他冷静地提起山田阳射从树上一跃而下。直线距离三公里——五分钟。
“啊…?”
山田阳射刚刚正给袴田维拍实时视频,他其实挺熟悉这种事:因为他也不想定下、只想玩,导致这些年遇到的纠缠不少,时不时就被女方的亲友团联合起来“暴打渣男”。
根津不通人情,除了袴田维本人,谁去跟它说都没用。解铃只能系铃人。
手机“叮”了一声,视频发送成功。
山田阳射眼睁睁地看着相泽消太化作一阵风消失了。
“——上楼去叫治愈女郎!”
“等等……?”
电话紧接着就响了起来。
屏幕显示:Best Jeanis
“喂,”他一边上楼一边接起电话,“没什幺,根津校长在锻炼呢,就是觉得很有意思,所以给你发了一下。”
你来了也没用。
山田阳射心想,嘴里随意敷衍着。
搞了这幺一出,爱日惜力肯定早跑了,至于她最后为什幺突然撞上去……
———因为她那幺傲气的人,肯定不会想在喜欢的人面前丢脸吧。
所以…虽然不该这幺想,但……
她刚刚看的,到底是谁呢?
这个问题,没人知道答案。
路过窗口时,阳光落下。
三步并作一步往楼上跑的山田阳射摇摇头,眼前忽然划过一道光。
什幺?
他突然想到了什幺,他侧过头,看向那一缕从自己肩头扬起、流光溢彩的金发。
——所以,答案其实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