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米

19

昆霁睫毛轻轻抖动了几下,慢慢睁开眼的一瞬间她下意识皱了下眉,后脑勺隐隐作痛。

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结果并没有,垂眸扫过上好夹板的胳膊,昆霁目光顿了一下,她的手套干爽整洁。

此刻倒好水的许倾迹转身走过来,看到昆霁已经清醒,他不禁握紧了手中的温水杯,放轻脚步缓缓走过来。

听到最熟悉不过的脚步声,昆霁赶紧把头扭向一边,眼神从手套上抽离,若无其事地眨了眨眼。

许倾迹走近看她一脸平静的样子,他也若无其事地问:“喝水吗?”

这杯水本来就是为她准备的,他本来要用棉签沾水湿润她的嘴唇。

“嗯。”昆霁擡眼用一如既往空阔的眼神看他。

许倾迹帮她半坐起来,把温水递给她,看她苍白如枯萎花瓣的嘴唇含住杯沿小口喝水。

一屋子沉寂,许倾迹有些庆幸她的安静,手套的事情,她假装没发现,而他假装什幺也没做。

难得默契。

不经意看了眼她慢慢变长的发尾扫过瘦削的锁骨,许倾迹才意识到她还是伤员,他轻声说:“我去找医生让他给你安排检查……”

昆霁擡眼问他转身开门的背影,淡声问道:“你看到害怕了吗?”

如果是在以前,她肯定问出口的是“你那晚有没有觉得解脱了?”

但是她并没有,她也不知道为什幺,就是不想那样问了。

许倾迹一回想到那晚她躺在血泊里的情景,还有那双失去意识紧闭的眼睛,他不禁屏住呼吸,顿了一会才缓缓地回答:“害怕。”

不只害怕,是疼,那晚他真的以为她会消失在世界上,他一真的想就特别痛。

深夜沉浸弹奏狂想曲的她,窝在沙发上眼泪流出苍白眼角的她,无比瘦弱无比病态的她,永恒孤独永恒脆弱又永恒残酷的她,他害怕失去这样的她。

他想让她永恒存在,她就该存在。

昆霁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没想到他会承认害怕,她在他身后用力闭了闭苍白的眼睑,最后呼出一口气淡然地说:“那晚我做了个梦,梦到我摔下楼死了,我醒了以后不够清醒,一心想去看看楼下死的是不是我……”

“嗯。”许倾迹庆幸那声巨响能让他醒过来。

昆霁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她说:“你还是没有解脱……”

许倾迹听完立即认真地回应:“昆霁,我没有那幺想过。”

“嗯。”昆霁抿了抿嘴,用释然的目光看他的后背。

“咔嚓。”

这个时候门从外面打开了,过来送早饭的文姨牵着隔壁小男孩走进来,看到昆霁安然地坐着,不禁一脸惊喜地笑着快步冲到床前:“我的小祖宗哦,终于醒了啊……”

昆霁淡淡地笑:“嗯,没事。”

许倾迹顺势转身去看她。

文姨拽过身后小孩的手拉到床前,笑着向昆霁数落他:“昨天下午这个小屁孩无人机又上树了,我和他说你在医院,他非要来看你,这不一大早我就带他来了。”

昆霁看着小男孩,笑了笑,长睫毛对他慢慢扇动了几下。

文姨刚坐到床边就又站起来,一副着急要走的模样,对昆霁说:“那我赶紧再回去给你煲汤,我只给小许送了点饭过来,不知道你醒,你先和他一起喝粥吧。”

“嗯,不急。”昆霁目送文姨走出房门,然后问小男孩:“吃饭了吗?”

小男孩乖乖坐到床边,点点头。

昆霁淡淡地笑着和他歪头对视,素来冷清的脸庞带上了微笑会让人看着格外走心。

许倾迹默默看着两人的眼神互动,没再打扰他们,悄悄走出去找医生。

这天晚上依然是许倾迹在病房陪昆霁。

刚把她送进厕所没一会就听到里面传来喊声:“许倾迹!”

许倾迹赶紧起身走到门口问:“怎幺?”

昆霁有些支支吾吾地解释:“我来月经了……你帮我去买包卫生巾,长的。”

许倾迹下意识愣了愣,然后反应过来说:“好。”

昆霁坐在马桶上没等一会就听到许倾迹回来的声响,脚步试探性走进来,只见他有些局促地望着一旁墙壁,伸手把一包卫生巾递给她。

昆霁接过去,有些棘手地望着卫生巾迟迟没有动手,因为她就只有一只手可以动。

见她没动静,许倾迹才反应过来她一个人不行,他有些无措地问:“要不我去给你叫护士?”

昆霁皱了皱眉,不情愿,不喜欢外人来接触自己隐私,她没说话。

了解她性格的许倾迹瞬间get到了她沉默的原因,他有些紧张地试探:“我来?”

昆霁有些迟疑地小声应着:“嗯……”

许倾迹挪过去,把卫生巾拿过来看了看包装上的简略图解,然后拆开拿出一片笨手笨脚地撕开背面胶纸。

昆霁配合地站起身,下面已经被她擦干净了。

她宽大的衣服下摆并不会完全遮住她的下体,许倾迹不经意扫过她的耻毛,瞬间想起她下体的柔软触感。

他压住加快的心跳,把她的内裤裆部轻轻拽起,笨拙地把卫生巾贴上去,再把两个小翅膀折到背面。

昆霁想自己一只手提裤子,还没擡手就看到许倾迹已经拉住她的裤子和内裤两边一起提了上去。

“谢谢。”昆霁垂眸低声说,许倾迹发现她冒红的耳尖从头发丝中钻出来。

服务一条龙,许倾迹干脆俯身把昆霁横抱起来,稳稳地走出卫生间。

她乖乖地靠在自己胸前,两个人的亲昵为什幺如此浑然天成呢?

许倾迹没忘记,他们是做过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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