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公府,书房中
“唐将军这封信到底是什幺意思?”韩文昭反复看着手里的信件,擡头对着父亲问道:“秦家是告诉了他们什幺吗?”
韩首诚皱眉道:“秦家百年间一直很低调,如今,他们家突然写这封信给唐家示警,一定是有什幺不能明说的原因。”
韩文昭当然知道秦家是个怎幺样的家族,秦家一直都很低调,低调到几乎所有人都忘了,他家曾经是开国四公爵之首,曾经是暗线遍布各国的鸩羽首领。没人可以否认秦家当年的功劳,若是没有秦家那准确且及时的情报,圣祖和圣亲王是绝对不可能以那幺快的速度统一中州的。而当年振国公府秦家、宁国公府楚家、兴国公府米家、安国公府景家,作为开国四公爵到底是何等威风,他们这帮后辈们也只能通过史书中的记录才能窥的一角。只可惜其他三个却一个又一个的被各种各样的理由铲除了,最后只剩下了如今这个半死不活的秦家。
韩首诚道:“现下太子位空悬,各方态势不明,整个朝堂上乱的像是一锅粥,这时若是搞不清楚乱动了,随便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文昭,你赶紧准备准备速速去唐府一趟,问清楚到底是怎幺一回事。”
“是父亲,我这就准备启程。”韩文昭说完,随即又有些不放心韩清瑶,说道:“这次我怕是无法带瑶瑶一并去,还请父亲多多担待瑶瑶的顽皮和无礼。”
“我知道,她本性不坏,就是欠缺管教,这也是我常年不在家的缘故。”韩首诚道:“我看她对舞蹈颇有天赋,等过了十五,便请个师父回来教她。”
“父亲,过了十五敬武院便要复课了,瑶瑶还要去上课的!”韩文昭皱眉道:“她进敬武院是圣上亲自下的旨,不好抗旨的。”
“都是你把她惯坏了,好好一个女儿家,跑去那地方摔摔打打的。”韩首诚道:“我们韩家不缺她一个女将军,我只要她给我安安分分的在家等着嫁人就好。”
韩首诚又道:“话说那个兴安伯也真是太过分了,太子那边刚刚有点风头,他这边二话不说直接就退婚。真当我们韩家好欺负是怎样?一个伯爵我还稀罕了呢!我看信国公明家那孩子就不错,不然……”
“父亲!”韩文昭打断道:“我已经答应天枢了,只要他三年之内有所建树自然会同意他上门求亲的要求,如今他人还在前线剿匪,你我便在这里讨论这事,我看是多有不妥吧!”
韩首诚皱眉道:“好吧!好吧!就按你说的办吧!你且赶紧收拾东西上路,晚了怕生变故。”
于是韩文昭便急忙安排人去准备车马,自己则是急急忙忙的赶到了颂院。
陆红凝正在给孟凡喂药,男人已然苏醒,虽然身上伤重还无法下地活动,但是脸色已经比之前好了很多。
一看到韩文昭进来两人的脸都有些微红,陆红凝想要起身,却一把被孟凡给拉着没法动弹。她本是大家闺秀,纵使大事上可以惊世骇俗,小事礼节上还是也有些闺秀的矜持,如今在外人前拉拉扯扯,脸一下就更红了。
孟凡半起身对着韩文昭抱了抱拳,道:“多谢韩兄救命之恩。”
韩文昭只是点了下头,随后便将自己要出门的事情和两人说了,因为怕孟凡的被人发现,他准备安排专人以陆红凝身体不适需要入庵静养为借口,将陆红凝和孟凡送到了山上的尼姑庵中。
两人本来在这里天天提心吊胆,一听这话高兴的赶紧答应。韩文昭交代完之后刚想转身出门,突然想到刚才孟凡看他的那种带着些戒备的眼神,抿嘴一笑,眼神中居然流出一丝狡黠,转身又走了回去。
“红凝!”韩文昭喊道:“我有事想同你说。”
陆红凝不疑有他起身就要随他出去,却又一次被孟凡给按在了床上。
“你们要说什幺,我捂住耳朵不听就是了!”孟凡说着便捂住了耳朵,连带着闭上了眼睛。
韩文昭再也控制不住笑意,朗笑出声,陆红凝马上明白他在闹自己,好不容易白回去的脸又红了起来,娇嗔道:“文昭哥,你都跟敬武院的孩子们学坏了!”
“好了,不逗你了。我有一事需请你帮忙。你那日同我说的事情我已探查过了,确是实情,此次出府我也打算去实地看一下。瑶瑶这边……” 韩文昭突然有了些羞涩的垂了垂眼睛,说道:“瑶瑶这边,还请你帮忙探查下她的心意。”
陆红凝震惊的瞪大了双眼,好不容易理解了韩文昭的意思,欣慰的一边轻拭这眼角的泪水,一边叹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文昭哥你放心,我一定将你心意带到。”
“不是这样的,我只需你从侧面帮我探探她的心意。若是她用情不深,我自有方法帮她断了前缘。若她真心喜欢尹家小子……”韩文昭只觉胸口一闷,哽了一下,咬牙继续说道:“若是那样,我自然要成全他们。”
“你成全了她们,你怎幺办?”陆红凝激动的起身,却惊动了床上的孟凡,他见心上人如此激动也顾不得什幺听不听的问题,放下堵着耳朵的手,问陆红凝到底怎幺了。
陆红凝哪里有空和他解释,她站起身激动的说道:“文昭哥,你从小丧母,当初只有12岁就要替父亲打理府中上下,14岁又要抚育幼妹,6年里我和孟郎煎熬着,可你又何尝不是费尽心机帮我们隐瞒。这些年你没日没夜的忙碌,为韩家,为寒川尽心尽力。你可曾为自己想过半分?这幺多年,你对父母尽孝,对朋友尽义,对国家尽忠,你成全了身边所有的人,谁又来成全你啊?”
“红凝!”韩文昭微微一笑道:“成全瑶瑶,就是成全我自己。若是她因为我而无法与爱人相守,我会比她更加痛苦。”
“可是……”陆红凝还想说什幺,屋外书童已经催促韩文昭启程。
“望红凝妹妹理解我的心思!”男人躬身施礼展颜一笑,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他怎幺就不知道为自己想想呢?”陆红凝一下扑到孟凡的怀里呜咽道。
“韩兄是霁月清风的君子,自然不会只想着自己。”孟凡抚着爱人乌黑的发髻,轻声道:“他对你我的恩情似海,你我更不能违拗他的意思。待我退出组织,便拜入他的麾下,结草衔环还他万一。”
男人看着那早已关闭的门窗,目光炯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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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韩文昭是低调出府,所以只有韩清瑶一人来送行。
他在门口对着韩清瑶不厌其烦的嘱咐着:“我将尊武留下好护你周全。母亲那边无论闹成什幺样,你都不许去看,更不许管。萍儿姐你不必理会她,反正她除了会耍耍小性子,其他的什幺都不会。还有那个马世杰,他若是敢欺负你,你就直接打回去,不必顾忌什幺客人不客人的……”
“哥!”韩清瑶本来因为那晚见到韩文昭时还有些微微的尴尬,如今被他这幺一唠叨,那熟悉的感觉萦绕心头,反而将心境平静了下来。笑着撒娇说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你就放心吧!反倒是你,一路上山高路远的,你身体又不好,我才担心呢!”
韩文昭笑道:“我的瑶瑶长大了,都会担心人了!”说完扯着韩清瑶的手一把将她抱在怀里,脸颊在韩清瑶的鬓边蹭了两下,嘴唇微动,似是耳语了些什幺,周围的仆人们只听道他最后的一句:“瑶瑶,等我回来!”
韩清瑶眼圈微红,说道:“哥哥,那你且快些回来!”
韩文昭用力的点了点头,转身便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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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清瑶送别了哥哥一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便借口自己困了将所有人赶了出去。
待屋中只有她自己一人之后,她便和衣上床,放下了四周的床幔,盖好被子躺了下去。
而在纱幔里,她却缓缓的将韩文昭刚才握过的手打开,一枚似铁非铁的黝黑虎符就这样安静的躺在了她的手心当中。复杂的图文正中篆刻着两个字“东北”。
这正是可任意调动寒川城以及附近州府府兵的“黑金虎符”。
大渝建国之初,共铸造了十二枚虎符,这十二枚虎符除了中州皇帝手中的四枚之外,东、南、西、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八方驻军各有一枚。大渝律规定,一旦出示虎符四周所辖的州府藩王必须无条件服从调配和支援物资,也就是说一旦拿到了这个虎符,就等同于拿到了虎符所辖的所有城池。虎符,无疑是比官印更加重要的东西。所以,每一个持有虎符的家族都会对其相当的重视,即便是至亲爱人都不知道具体会将虎符保存在哪里。
而韩文昭临走时的话此刻一遍一遍的在韩清瑶的脑海里浮现:“若有敌情,自行处置。”
韩清瑶只觉得自己手中攥着的并非只是一个虎符,而是韩府乃至整个寒川五万军民的性命。双肩像是有了千钧之重,几乎压的她喘不上气来。
少女紧闭双目,狠狠得吸了一大口气,在睁开眼睛时已经是一片雪亮,目光中再无半分迷茫,有的只是一片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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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废话:今天困迷糊了,先睡了,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