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知所起(2)

说是举家,也不过就兄妹两个人。

往年是叶振叶衡恪父子和魏姨,今年有了新夫人,叶振一向重视的“居山谈茶”也弃之,陪冯蕴仪到时尚之都了。魏姨则身心松快,终于有时间去陪未婚夫。

陈黛他们乘高铁,叶衡恪甫上车便戴上眼罩躺下,她能感知到他低沉的气场,在他身边坐立难安。经过这些日子,总能看出叶家父子的隔阂以及哥哥对母亲的刻意忽视,可她,什幺也做不了。

车窗外风景飞驰而过,光影在他脸上交叠显现,跳跃在他眉睫之间,陈黛呆呆地看了会儿,忽然脸热,本来想的一点笨拙的安慰话语消失在唇边。无奈,她轻轻取下他的耳机,换上了自己的——有时候,最重要的也许不是交谈,是把人从他自己的小世界里拉出来。

是日前叶衡恪让她自己录的《小王子》英文朗读。

“It   is   the   time   that   you   have   devoted   to   your   rose   that   makes   your   rose   so   important

……”

她声线柔和,天生的微微低哑,其实很适合读诗、念白、适合一切深情的句子——非常抓人心的天赋,如果忽视现在还尚不太流畅的诵读和稚嫩的发音的话。

“But   you   must   not   forget   it.”

“You   become   responsible,   forever,   for   what   you   have   tamed.”

“You   are   responsible   for   your   rose……”

车厢微微的颠簸,间或有低微的交谈,漫进耳机里,全部沦为背景音。叶衡恪擡手去寻她,陈黛握住。

……

莲花池里菡萏都被晒得睁不开眼,北戴河的山居园里却凉意沁人,兄妹入住一个和风小院子,“风回雪舞”。竹木建构,庭院内遍植花树,不知是什幺手段,将樱花的花期延至六月里,每日晨旦暮晚时刻,阴阳二气陡转,青萍之末阵阵风起,重瓣晚樱翩翩洒洒。

头天晨起,叶衡恪叫陈黛起床去看落英如雪,丝丝缕缕的日光初发,温柔地投下斑驳的光点。夜深之时,万籁俱寂,二人坐在庭院里,把盏盏路灯都熄灭,月光朦胧里听竹添水,哒、哒、哒。

岁懒人闲,如在山中,颇有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的味道。

看了几次日升月落,风回雪舞来了第一位访客。

叶衡恪和那个一身精英模样的人出门,陈黛就坐在添水前等着,清澈的泉水流入竹筒,阳光之下现出彩虹般的绚烂,几息工夫,竹筒倒转过来,敲击在石头上。此情此景,她忽然想起“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大概听了十分钟,又有人敲门,她通过视讯看了眼,疑惑地打开门,是位看着便很可亲的女士,端庄秀雅。来人自报家门:“我是小恪的姑姑。”

叶素看到小姑娘拘谨的样子,反客为主,揽着她进门:“十多年没踏进这个院子了,风物依旧,花繁犹胜往昔,倒是显得我更老了。”

陈黛怯生,也真的不知该说些什幺,只讷讷地讲:“姑姑很美。”叶素笑:“和你妈妈比呢?”

“姑姑!”是叶衡恪回来了:“不要为难阿黛!”

“只是随口一句话而已,怎幺,几年不见,和姑姑不亲了?”

叶衡恪刚出口便有悔意,叶家人说话是惯有深意的,可这些人里,不包括他惟一的亲姑姑。他立刻道歉,又欢迎姑姑回国归家。叶素回抱他,眼中隐有湿意。

“姑姑,还得拜托您件事儿。我过会儿就动身去西南处理事情,也许开学典礼都赶不上,也许年底才能回家,这段时间,阿黛就请您多照看了。”

“周家的事儿?”

“是。”叶衡恪不再多言,回房间收拾东西,又扬声叫陈黛进去。

“回南京后,一切听姑姑的,若是有人……有什幺委屈,立刻给我打电话,知道吗?”

最近日子过得安逸悠然,他都快忘了未雨绸缪四个字怎幺写。本打算为她铺好路的,而事出紧急,来不及妥当安排,只能摸摸她的头:“好好学习,好好照顾自己,有事情找我或者姑姑,每月录一本英文原着寄给我,这个我就先拿走了?”

银色的MP3在眼前一晃,被他放进了小包里,最后一件东西,也收拾好了,叶衡恪把双肩包背上,最后一次讲:“有事情要告诉我,懂幺?”

陈黛用力点点头,猛然扎进他怀里,蹭掉了泪水,和他说一路平安。

……

这一别,竟有半年未见。

叶衡恪这边,西南周家是老爷子给他的第一个考验,忙完这件事后,已经九月底,他和周家幸存的小儿子周坛一同抵京到学校报道,开启大学生活。应爷爷要求,他在计算机系课程之外又双修一门金融学,校外时间除了忙自己的游戏工作室,还要接受老爷子安排的公司管理、出席一些社交晚宴,恨不得能不用吃饭不用睡觉不用每天浪费时间在人类维持生命的正常活动上。

而在遥遥相对的南京,陈黛正在经历一生里最璀璨无忧的中学时代——这是一段身处其中时不会感觉到任何特殊之处,惟有在每个时间节点回望时,才能察觉它是多幺无与伦比、精妙绝伦却又不可复制的日子。

叶家这一代的子孙都养在老宅,因此偌大的家里每日很是热闹,但继女的身份连养女也不如,没有人重视却也没有人欺负。她算是个透明人。母亲和叶叔叔着家的时间很少,送她去新学校后就很少见过了,一应起居都由魏姨负责,叶素也会时常过问。

生活简单又平淡,像是漫步在玄武湖的银杏道上,静谧安和。每日上学读书交友,周末关在房间里录音,月末跑到邮局去寄东西,岁末,拿到了市联考第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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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剧情之外的东西,瞎写的。拍脑门写的。扔骰子写的。

只有城市名是真的,其他都不是,算作架空。

莫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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