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前便回来了。听阿郎说阿翁赞世子才智异质伦萃,要荐举世子参加明年与那些明经举人一起考试,取得童子郎出身。眼下两人约莫在书阁中商议童子科的事吧?」
珑日撢了撢衣袖,连忙凑到暖炉旁捂热了身子才敢绕进插屏后房若晓的闺房,就怕把寒气带入房内。
「喔。阿兄考得上吗?」房若晓不咸不淡地随口应道。
「为什幺我会考不上?」微凉的嗓音在房外如烟似雾飘入。
房若晓闻声愣了愣,手一抖,热烫的药汤便洒了出来!
「喵!」
「啊!」
房若晓怀中玄武让汤汁一淋喵地惨呼一声,狂窜出去!她也被吓得惊叫一声。
啪!
房门立时让人推开,韩纯臣身裹玄色大氅流星踏步随寒风疾卷进屋,满脸焦急问道:「怎回事?」
房若晓望着两个月不见的韩纯臣咬牙道:「被你吓得洒了药汤,烫了玄武!做什幺鬼鬼祟祟站在门外?听墙角吗?」
韩纯臣一呆,按着怀里暗袋中的李治送给他的银杏纹鞠球,犹豫片刻后,歉然苦笑道:「看来我真是你的灾星,一见面总没好事?」
「就是!就是!」房若晓恼怒地看着他。
「我──那好吧──这给你,我这就走──」韩纯臣尴尬万分,拿出放下鞠球转身欲走。
房若晓看见那颗鞠球,又瞧他双颊冻得微红,唇色苍白的模样,就不知他怎把自己冻成这副样子。
她握紧拳头,抿了抿唇,喊道:「外头很冷!阿兄还不快关门,想冻死晓晓吗?」
韩纯臣闻言顿住动作,睐着她片刻,轻声应道:「好。」
珑月与珑日连忙帮韩纯臣卸下大氅。珑月一摸大氅浸湿,讶然朝珑日使了眼色,珑日见状赶紧塞了手炉给韩纯臣,领着他坐到暖炕边上。
这一切尽收房若晓眼底。
她瞅着他,掀起暖几上铺展的锦被一角。
韩纯臣受宠若惊,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蹭到她身边。
房若晓见他迟疑,蹙眉红了脸,就要松手掩实锦被,瞬时间韩纯臣接过了锦帛,腆着脸来到她身边坐下。
他一近身,房若晓便打了个寒颤。
他的衣衫微湿,冰冷的要命,就不知他在屋外站了多久。
珑日进来时明明说他在书阁,那又怎会浑身寒意?
难不成大氅也是湿的?想到今日清晨下了大雨,他没换过衣物吗?韩家的人都在做什幺?
她不由自主地端过了几案上的执壶,为他倒了杯茶,问:「热茶和梅花饼,阿兄吃一些?」
韩纯臣听了,眉眼温柔,接过热茶,说:「好。」
手才触及他的指尖,寒气逸散,房若晓忍不住说:「伺候阿兄的奴仆去哪了?该罚!要是冻病了你怎办?烘暖身子再回府吧。」
外头冷吗?或许吧。韩纯臣没察觉到。
他仅是一心一意地听着内院的动静。
那天一时冲动吻了她实在太过冒失,回去后韩纯臣后悔莫及,觉得自己是个疯子。
听说她召了新的贴身婢子,便知道她有意提防。既然如此,他理当离她远一些。
只凭听着她的响动判断她过得好不好。
由深秋到寒冬,站在一墙之隔,听着木屐声或紧或慢,或轻或重,知道她活泼,日渐强健,再没有因梦魇而啼哭过,他很高兴却又惆怅,因为连那日珑月问房若晓的话他都知道。
要不是奴仆清去了那些落叶,他还真不敢走近她的院落,就怕响动惊扰了她。直到今日得了鞠球,想送她玩儿。方才来到她房门前就听她说起他,让他忍不住开口搭话。
现在听她因关心他而数落他的奴仆,他高兴得不想解释。贴身的随从不可能没提醒过他要更衣,八成是他自己走神,恍若未闻,置之不理。
「你是颍川县公的独苗嫡子,要是病了,他们担得起?阿兄真是让人不省心!」
房若晓唠唠叨叨,竟也忘了自己才四岁多,顶多快满五岁。一长串苦口婆心、老气横秋的话,听得珑日与珑月神情古怪,又瞧韩纯臣含笑睇着她,她倏地住了嘴。
露出马脚了吗?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