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茶醒神,韩纯臣才知道外头真的冷。
但仅要她一句话,他打从心里暖到脚跟。
「嗯。」韩纯臣再啜了口热茶,颔首浅笑对她说道:「好。以后都听卿卿的。」
房若晓听了这句话,又噎住了。
望着他慢条斯理地喝了杯热茶,满脸愉悦地吃了梅花饼,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开口说:「阿兄。」
「什幺事,卿卿?」韩纯臣笑得眉眼弯弯看着她。
「你当珑日珑月都死了吗?」房若晓噘嘴不高兴说道。
「嗯?不是活跳跳的吗?」韩纯臣睨了坐在炕边交换眼神的两名婢子一眼。
「那你还叫我卿卿,他们会误会的!」
「好,那我解释一下。」韩纯臣笑道。
房若晓这才满意地点头。
「珑日,珑月,你们别误会。」韩纯臣开口说道。
「对,别误会。」房若晓一本正经地点头,为自己斟了杯茶。
「我韩纯臣一定谨守礼教,直到若晓及笄,韩家定会差官媒来说亲。」
房若晓含入嘴里的一口茶喷了出来,羞恼地瞪着他,不敢置信。
「阿兄!」
「是,婢子们明白了。」珑日与珑月站起身,齐齐向韩纯臣一揖。
「很好。」韩纯臣笑瞇了凤眼。
你们两人竟然胳臂往外弯!不,根本吃里扒外啊!什幺明白了?你们不明白!
房若晓真的忍不住咆哮啦!
「阿兄说话不算数!为什幺要欺负我?」房若晓气得咬牙切齿,瞪着韩纯臣。
「我哪里欺负你了?你要我做什幺,我就做什幺,不是吗?」韩纯臣一脸无辜,然而看在房若晓眼底,他那双清澈的眸子现在闪烁的可是狡黠的光芒啊!
「你明明不喜欢我的!为什幺故意说这种话?」
「我什幺时候说过不喜欢你了?都叫你卿卿了啊。亲卿爱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谁当卿卿吗?」韩纯臣看她气得在暖炕上蹦蹦跳跳,他就想笑。
「阿兄不要跟我说那些前朝轶事,我听不懂!」
「真不懂?」
「不懂!」如果可以她真想在地上打滚耍赖!
「那你怎又知道那是前朝轶事?」
房若晓闻言呆了呆,韩纯臣继续说:「想想,晓晓真是聪颖,没上过一天书院就懂这幺多典故呢。」
韩纯臣淡淡的一句话令房若晓顿时住了嘴。
「人家都说多智近妖,晓晓这幺会说话是谁教的?」
妖?
房若晓惊得背脊发冷!能再活一次,的确像妖啊!他发现什幺了吗?
还好她反应快,说:「踏谣娘。阿兄没看过吗?」
韩纯臣想了想,摇头了摇头。
「那,阿兄看!很好看的!」房若晓紧张的手心冒汗,还要装作淡然无忧,侧眸睐着他甜笑,嗓音软软腻腻,就如一般四岁幼儿该有的声调。
「是吗?」韩纯臣微微瞇眼。心想房若晓怎幺语调忽然甜蜜起来?
「是啊,是啊,还有参军戏、杂戏都很好看啊。」
「喔?」
无论是踏谣娘或是参军戏都是近日风行起来的歌舞戏,但韩纯臣却不记得那些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都爱看的歌舞戏有这幺多艰涩的词汇与典故。
以房若晓四岁的年纪,懂得实在太多,也太会利用她娇俏可爱的孩童优势了。简直和他以前对付孙思邈的法子没两样!
如果他能再活一次,那幺房若晓呢?有这个可能吗?
韩纯臣细细的凤眼微微往上挑,凝睇之间流露怀疑神色,而后想起前世他亏欠她的事,韩纯臣皱眉,没了笑意。
要是他那日不跟着长孙冲走,或许房若晓不会受尽那些苦楚,可以不必死得那幺惨的!
若是她和他一样再活一次,会不会因此埋怨他、厌弃他?难道,这就是她总是对他冷淡的原因?那他该怎幺办?
房若晓心虚地偷觑他清冷的眸子变化万千,似是承载千丝万缕的情绪,她突然害怕再看韩纯臣一眼。
房若晓赶忙低头喝茶,掩去害怕被看穿的惶恐情绪,细细啃着手中的梅花饼,再不说话,只是偶尔偷觑他,见他神色渐渐缓和,才敢朝他装傻甜笑说:「梅花饼好吃吧?阿兄再吃一块?」
房若晓作势将她咬过的梅花饼递给他,韩纯臣毫不迟疑地伸手接饼,勾起浅笑说:「谢谢卿卿。」
房若晓没想到他真的会来接那块沾满她唾沫的饼,又急急地抢回说:「不要!唔──这块我吃过了,阿兄吃另一块吧。」
「好。」
韩纯臣也没为难她,松手将饼还她,但也没再拿碟子上的糕饼。他只是支着腮帮子,眼睛眨也不眨地瞧着她。
房若晓冷汗涔涔,头一次觉得自己破绽百出,得想法子让韩纯臣分神不再观察她。
她装作打了个哈欠,一边啃一边装做打瞌睡,往几上磕。这一磕额头必会痛得要命,但她没办法,打算借机啼哭几声掩饰方才的多嘴。
她抿唇闭上眼,故意往几上撞,就在额头敲上桌几的那瞬间,一只微凉的手拦住了她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