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韩清瑶又一次的沉默不语,秦邵轻轻的叹了口气,这孩子什幺都好,聪明又敢担当,热血却不鲁莽,可惜就是心肠太软。别人对她有半点恩惠,她必十倍报答。
若是能改掉这个毛病,心狠一些,他几乎可以确定,这孩子的成就绝对能超越任何一个大渝史书上的优秀人物。不过,他也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那种有恩必报的性格已经在她的血脉里了,想要改掉绝对不是一朝一夕,或者短时间内能做到的,何况,他根本不想让她改掉。
一个有恩必报的人,总比冷血无情的人好控制,而且,他真的很喜欢这个徒弟,私心也不想她变成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东方家在朝堂上总要有人,我们是不是可以考虑下东方澈呢?”韩清瑶皱眉道。
“老虾米是东方明贩卖人口的重要证人,这人我势在必得。有了他再加上你们之前提供的账册,扳倒东方明就是时间问题。”秦邵慢慢的开口道:“东方澈这孩子虽然跟随他时间不短,但就我们收到的情报和一直以来的观察,他并未像东方明那般冷血无情。对他,我可以网开一面。”
韩清瑶看着秦邵冷冷的回答,不由得理解了前世,那个阴阳怪气的家伙为什幺非得要除掉低调谦逊的秦家了。这个家族太过可怕,隐藏的极深,在暗中操控一切,只要他们想,那幺大渝的一切都会按照他们的想法进行。
“你现在先回去,继续在东方明身边潜伏。主要是控制住东方澈,最好能离间他们叔侄的关系,让他们从内部决裂。”秦邵拿出一颗药丸递给韩清瑶道:“这颗药是东方明平时用来控制手下的药丸,叫百日红,你拿去,可以作为离间他们叔侄的道具。”
韩清瑶将药丸收了,就听秦邵又道:“一会儿会有人来接你,同时你可以带着他们去救出东方澈。”
“是兰若离吗?”韩清瑶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看来你又看出来了!”秦邵笑道。
“不难猜!我并未向你提供我们的行程,可是黑云骑却准确的得知了我们的行踪,可见我们之中必定还有你的内应。至于为什幺是兰若离……”
韩清瑶顿了一下道:“主要是猜的。因为其他人都不太像,就他符合你挑选间谍的条件。成熟稳重,心机深沉。而且,他还是在夜枭里唯一一个实力不亚于我,却第一时间站出来投靠我的人。相比起其他人的观望,他的义无反顾更加让我忌惮。不过现在想明白了,以后也自然不会再忌惮了。”
秦邵低头一笑,道:“若离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确实是个成熟稳重的孩子。若是没有你,他将会是我放在东方明那里的王牌。”
两人终于说完,很快,兰若离果然单独一人来到了马车前。
“晨弟最近还好吗?”韩清瑶准备下马车时突然开口问道。
“还不错!”秦邵道:“已经不会再哭闹打人了,最近教的诗文也能好好记住了。”
当初秦邵从玉州附近的小径那里救回唐晨的时候,那孩子因为过度惊吓和外伤已经无法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了,有时还会哭闹打人,而且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所以一开始,秦邵只当他是哪个大户家的小孩子。
后来韩清瑶和唐皓瑾他们拜秦邵为师,拜托他帮忙找唐晨时才弄清了孩子的真实身份。因为众人做事太过危险,所以,他也就一直养在秦府,由大难不死的芸豆照顾着。
韩清瑶下了马车,对一旁的欧阳怀德微微一笑道:“辛苦你照顾芸豆和小晨了。”
曾经的少年此时已经是个壮实的男人,他微微皱眉,眼圈有些微红,道:“当初少爷让我照顾好小姐,我却失职了……”
韩清瑶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当时那幺乱,你能活下来就不错了,不必如此自责。”
欧阳怀德抱拳行礼,韩清瑶对他笑了笑,便和兰若离一同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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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秦邵并不会真的伤害东方澈,韩清瑶的心算是落了地,于是也没有那幺焦急了,不过还是尽快集合了众人,奔着秦邵提供的方向追了过去。
果然,没走多远便看到被黑云骑押解的东方澈和老虾米。他们两人带着镣铐,被各自关在囚车里。
韩清瑶果断出击,冒着黑云骑的箭雨愣是救出了东方澈,可惜对方火力实在太凶猛,“无法”救出老虾米。
众人一路狂奔终于回到了平州的一处联络点安顿了下来。
为了显的真实一些,刀口箭伤自然是在所难免的,韩清瑶和兰若离身上都是中了一两箭,虽然不致命,却看着着实让人心惊。
锦娘看着兰若离的伤口心疼的直掉眼泪,而受了内伤咳嗽不止的东方澈却冷着脸看着韩清瑶身上的伤口,暗自咬牙。
待处理好众人的伤口之后,东方澈低声喝退了众人,屋子里只剩下了韩清瑶和他。
“为何要回来救我?”东方澈走到韩清瑶的床边,捏着她的下巴,皱眉问道。
女人眼眸低垂,再次缓缓擡起时却已经满含爱意,她一言不发,可是那眼神却已经说明了一切。
东方澈心头剧震,在女人说出锦城和账本的时候,他便认定女人恢复了记忆,可是他还是拼尽最后一点内力将她扔了出去,避免她落在黑云骑的手上。那一刻他才清楚的知道,无论她是否失忆,无论她这三年说的爱意是真是假,他都已经将她放在心里,抹不去了。
男人狠狠的吻住眼前的女人,他不想承认在被抓的一刻他隐隐期盼着女人能来救自己。这种感觉太过陌生,以至于连他自己都不太确定。
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母亲的离开,父亲的冷落,兄弟的欺凌和周围人嘲笑的眼神,让他的童年从美梦直接变成了噩梦。
有幸他是东方澈,聪明的头脑和坚韧的心志让他并没有就此消沉,在任何人面前也未露过半分悲伤。
不幸他是东方澈,人人都因为他的聪明和坚强而疏忽放心,忘记了他再聪明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直到某一天,大家突然发现他的眼睛里满是嘲弄,笑容里带着讥讽时,才惊觉他心中的积愤。而此时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天真懵懂的孩子,而成了东方明的随从,成了一个机关算尽的谋臣。
而自从母亲走后,他只信任自己,因为任何人都可能离开,而自己不会。他也从来不去期盼任何事情,因为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而他苦心建立的堡垒在女人三年不停的进攻中摇摇欲坠,直到他蹲在囚车里,看着女人不畏箭雨疯狂的冲过来救自己时完全坍塌。
“不论你记不得从前,我都不会放开你了!”东方澈紧紧将女人抱在怀里,声音有些哽咽,不知不觉,语气里竟然透着些哀求:“所以,不要离开我!别丢下我一个人!”
男人的声音太过悲伤,韩清瑶不由得胸口一闷,伸手拍了拍男人的后背。
“染菱回来了吗?”东方郁的声音此时却在门口响起,韩清瑶一怔,随即推开了东方澈。而下一刻东方郁已经迈步进了房间。
“染菱,他们说你受伤了,我……”
还不等东方郁说完,一旁的东方澈眉毛一挑道:“原来圣贤书里就是教人如何闯人闺房的啊!”
东方郁顿时脸色通红,一只脚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韩清瑶连忙笑道:“没事了,都是小伤!烦劳公子挂心了。”
看到女人的微笑,东方郁心里顿时高兴的开了花一般,也不管堂哥的阴阳怪气,上前走到韩清瑶的床前,道:“听说你和堂哥失踪,我好生担心,如今看你们平安回来,我也算是放心了!”
一旁的东方澈看着自己那个只知道读书的堂弟,此刻双颊泛红,双目闪光,典型一副少男怀春的模样,再一联想到两人之前的对话,顿时脸色又黑了几分:“怎的我和她一起失踪,你却只关心她不关心我?”
东方郁又是一阵尴尬,正想着要找点什幺说辞,却见东方澈突然展颜一笑,笑的那叫一个如沐春风无比亲切,他当着堂弟的面持起韩清瑶的手递到唇边轻吻,道:“不过,都是一家人,不分彼此,关心她就是关心我。”
纯情的少男被雷在了当场,看着眼前的一对璧人,男人突然心里泛起一阵阵酸意,却还是强撑着笑容,僵硬的道:“看来染菱姑娘是得偿所愿了,恭喜!”
东方澈并没有说话,而是又在女人的手指上吻了一下,像所有动物界的雄性一般圈着自己的地盘,引得韩清瑶频频的瞪他。
东方郁尴尬的匆忙退了出去,开门时却有一群人随着他的动作摔倒进来,一个压一个,一时间竟互相绊着无法起身。看着一群丢脸的属下,韩清瑶擡手遮了遮眼,有点看不下去了。
而一旁的东方澈却勾唇一笑,大大方方的道:“我家小菱一向做事毛躁,以后还得诸位多多照顾了!”
一群人惊讶的保持着摔倒的姿势,长大了嘴巴看向床上的韩清瑶,当看到对方也是默认的表情之后,一群人纷纷竖起了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