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俩前后脚进了西厢房,迎面撞上了那书生。
“在下失礼,冒犯了姑娘,该死该死!”书生一股子文人的迂腐气,又是作揖又是道歉,反而让平日大大咧咧惯了的郭善清不自在。
“没事没事。”郭善清顶着红扑扑的脸,直勾勾地望着呆头呆脑的书生,不禁莞尔一笑。
“……”书生脸也一红,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郭姑娘,今日你说的兵法在下还意犹未尽,可否再探讨一二?”
“当然可以!”郭善清眼前一亮,她对舞刀弄枪之事格外热衷,聊起来三天三夜都聊不完。
郭思渺一见这场面也是心照不宣地捂嘴偷笑,蹑手蹑脚地往郭夫人房里走。
“娘!”
“何事?”郭夫人闻声放下手中的佛珠串。
“我今晚想吃酱肘子!”郭思渺屁颠屁颠地投入郭夫人怀中,撒着娇,“阿渺好久没吃了呢,馋死阿渺了。”
“……”郭夫人脸色一黑,眉间愁云密布,两个未出阁的女儿最是不让她省心,一个终日打打杀杀,另一个成天吃吃吃吃,“不许!你看你都成小胖墩了,吃什幺酱肘子,你今天只有素菜。”
“娘亲,阿渺想吃肉!”郭思渺哭哭戚戚地撒泼打滚,郭夫人依旧无动于衷,掐了一把郭思渺肚腩上的小肉肉说:
“吃肉补肉,你看你吃的肉都长到肚子上了,以后成了大胖墩可就嫁不出去了!”
郭夫人看着撅着嘴的女儿有些恨铁不成钢,自己想当年也是京城名声响当当的美人,在一堆官家小姐里可是艳压群芳的存在,那盈盈一握的柳腰还成为了京城女子的审美标准,没想到小女儿却在吃货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娘,那阿渺什幺时候能吃酱肘子?”郭思渺用小肉手摇了摇郭夫人的袖子,显得格外可怜娇弱。
“依我看起码得瘦个六七斤。”
“……”郭思渺欲哭无泪地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
晚膳的时候,放在郭思渺面前的果然只有一盘清炒莴笋和一碟蒸山药,郭思渺看了一眼便食欲全无,清汤寡水的两盘菜哪里咽得下,她拿起筷子挑挑拣拣好一会儿,遭到郭夫人一记白眼:
“注意吃相,你是官家小姐,不是市井泼皮。”
郭思渺百般不愿地应了下来,直勾勾地盯着五姐和娘亲面前的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荤菜,如同嚼蜡地吃着眼前的素菜。
晚膳过后,郭夫人又揪着郭思渺不放,开始抽查前几日教的诗文,结果是一问三不知,气得郭夫人直跳脚,把郭思渺早早赶进屋中,不许出去玩。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苟不教……”郭思渺横七扭八地躺在铺着竹席的床上,磕磕绊绊地背着《三字经》。
闷热的初夏令郭思渺在床上扭得像一条蛆,完全静不下心背书,肚子也因为没吃到肉而“咕噜咕噜”叫了几声。
“笃笃笃——”
外头有人敲门,一阵急促地扣门声突然响起,又突然戛然而止。
“这幺晚了,谁呀?”郭思渺一边嘟囔一边翻身下床。
“吱嘎”一声推开木门,她探出小脑袋东张西望一番,也没瞧见半个人影,唯有院子里因风而动的竹叶发出“沙沙沙”的声响,其余一切都静谧得很。
“明明有人敲门,怎幺会……”郭思渺百思不得其解,挠挠头刚想合上木门,恍惚间看见门外地上放着一个木匣子。
她蹲下去揭开盖子,就有一股糕点香扑鼻而来。
“好香!”郭思渺顿时兴致大发,也不去顾虑这木匣子的来历,急急忙忙把木匣子捧进屋内。
“哇,真好吃!”郭思渺把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鼓着腮帮子,眼睛都笑弯了。
醇香四溢的奶酥入口即化,玲珑小巧的芙蓉糕甜而不腻,还有外脆里嫩的拔丝紫薯,吃进嘴里嘎嘣嘎嘣脆。
正当郭思渺吃得不亦乐乎,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不对劲:
“这些糕点是谁放门外边的?”
郭思渺心中迟疑不决,不是娘亲不是五姐,还能是谁?那个呆书生?不可能,无情无故地送一木匣糕点算什幺事!
“司鸿冶!”郭思渺不顾油腻腻的手掌,一拍脑门开了窍,准是司鸿冶想拿吃食贿赂她,可她是谁?堂堂一官家小姐哪里会被区区点心糊弄。
郭思渺眼珠子一转,心想送上门的糕点不吃白不吃,又把司鸿冶抛之脑后,如同“鲸吞”般席卷木匣子里的糕点。
而屋顶的司鸿冶强忍着打喷嚏的念头,揉了揉鼻子。
见小人儿把木匣子拿进屋好一阵子,静谧间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吧唧吧唧地咀嚼声,才放心离去,悄无声息地跃下屋顶,不留声响地离开西厢房。
司鸿冶自认为自己藏得天衣无缝,却不知暗处有一双眼睛观看了全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