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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雅蓁记得自己上高中的时候看过包法利夫人。

刚开始算是瞎看,纯粹是高中生活无聊,而且正巧段则诚家里摆着这本——虽然后来段则诚在宫雅蓁的利爪下承认纯粹拿这本是当黄书翻的,但是不可否认其极高的文学和艺术价值确是某些“通俗”意义的书不具备的。

当然后来宫雅蓁又在老段家(的床下)翻出来了肉蒲团金瓶梅等等……

——!!

宫雅蓁突然想到!

她家小维是不是也……???

一脑子猥琐思想的宫雅蓁一点没为自己的“偷腥”行为感到抱歉,反而拍拍屁股回去开开心心写自己的本子。

算算段则诚这个恶心人的货也是归期将至,人还没回来就想搞事情,前几天直接扔了六七本小说给宫雅蓁,让她看看哪个感兴趣是可塑之才。

“唉,国内这个审查制度……真想拍文艺情色片啊!”

“……你给我歇会儿的。”

宫雅蓁没好气。段则诚从小段变成老段,家里那个教授出身的老段也就变为了老老段。

说起来老段的电影生涯的开始,也就是他俩一开始合作那一部《梵》,还是刚刚上任影视局副局长的老老段拉下老脸去特批的。

那部电影是宫雅蓁的一个梦改编的,她起稿,然后因为没有成熟的剧本大纲经验于是专门找了业界有名的老编剧出山——也就是他们北电编剧系的老院长,一个佛的不行深居简出的老太太,但是却有极高的文学素养。

“唉,说起来我又想李奶奶了。”宫雅蓁说话声瞬间带了哭腔。

段则诚在电话那头微微叹气:“回国一块去拜拜李老师吧。”

宫雅蓁点点头,挂掉了电话。

当年《梵》的影响力势如破竹,于是第二部《无双》原班人马再启航的呼声愈发甚嚣尘上。

想想也是,本来《无双》就是有群众基础的名家小说改编,能落到段则诚这幺一个毛头小子的手里已经能算是烧了高香(那位泰斗算是从小看着段则诚长大,一直非常看好他),结果却被一个什幺不知名的《梵》抢了先。

当时所有人都觉得这个意识流的电影注定要完蛋——但是“她”偏偏活了。

这本就是宫雅蓁做的一个梦,然后段则诚作为一个“很快的男人”,分分钟草台班子就搭起来,宫雅蓁写完直接找院长妈妈改,本子还腾腾热乎着就开始拍,把宫雅蓁那迷迷糊糊还没醒过来的劲在片子里全发挥的淋漓尽致。

结果后来想找李先生改《无双》,老人家就过世了……

李先生谁一位真正的文人。

本就是弄堂里出来的闺秀,因为经历过动乱所以家破人亡颠沛流离。

所以在一份上海小小姐的矜贵身躯下,确是对人性有着更加深刻的理解。

她在战火中被迫离开学校,流浪许久受尽欺凌,终于被我党“捡了回来”。

然后就是电视里非常烂俗的桥段,姑娘爱上了战士,但是战士再也没有回来……

李先生曾经有一次在课堂上讲起怎幺调动观众的情感。太多作业交上来一看都是糊弄,她只能叹气,毕竟现在学艺术的大多都是没受过什幺创伤的少爷小姐,根本没有那种撕心裂肺的人生经历。

她在偌大的多媒体教室前面坐着,看着面前的孩子们,沉吟许久才开口。

“编剧是清修,演员是光鲜。我理解人性,但求你们能对艺术有着敬畏之心。”

本来头枕着手臂正在看李碧华小说的宫雅蓁默默的坐直身体,教室角落来蹭课的导演系学生段则诚默默在本上记录了什幺。

毕竟他也偷摸交了一份作业……就想让李妈妈帮忙看看,希望能有所收获。

接着,李先生便开始讲述从未与人讲过的当年的事。

宫雅蓁和段则诚至今无法言明当年所收到的冲击。

李先生说,写作没有捷径,唯有撕碎自己给别人看。

她一点一点,从极其细微的角度讲述当年自己是如何含泪把心爱之人破碎的身躯缝合在一处……

时间已经过去半个世纪,但没有逃课的那一教室人似乎能闻到空气中血腥的味道。

李先生声音淡淡,仿佛说的只是个别处听来的故事——但是对于每一瞬间情感把握那种令人发指的精确却实实在在告诉所有人若非亲身经历则不可得。

那节课,宫雅蓁是唯一的一个A+……

“我也不能老做你们的拐杖,那样反而会害了你们。”

“你们开始自己飞吧……没事,你们可以的,我相信你们。”

老太太在医院弥留之际看着一屋子的学生,最前面是段则诚和她最喜欢的学生宫雅蓁。

她一辈子没有结婚,却真正做到了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她爱这片土地,爱这片土地孕育出的文字和艺术,爱这个民族的文化。

现在,这份文化终于能通过精神,一代一代的传承下去了……

五十年了……

希望他没有等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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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节课段则诚交的作业得分是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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