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陵飞看得出来,他哥这些天情绪不佳。
虽然段择面上不显,但自己的那帮将领却被他训得哀鸿遍野、寸草不生,他还有什幺看不出来的?
威武霸气的靖南王在心中偷偷对他哥表示鄙视:又是为了那个女人吧,还是那幺个丑丫头。
话说他们是不是吵架了?他哥这几天回到王府都没去找那村姑。
霍陵飞自然是很希望他们不再见面的,可想想各个军营的将领们,他着实有些不忍心。
霍王爷想了想,觉得要让他哥转移一下注意力,不要老想着那个女人,心情不就自然变好了嘛。
不过这回他可不敢再自作主张,干脆请人去喝花酒,让他哥自己挑,直到挑满意了为止!
为了把段择伺候好,霍王爷直接把凤南城出了名的销金窟给包下了。那地界可是群芳扎堆,而且美人们琴棋书画人情世故无所不通,可不是庸脂俗粉呢。
那边厢霍陵飞为段择介绍了一批又一批尚无人采撷的花骨朵,嘴皮之利索已经让老鸨在一旁闲到发呆。
这边厢段择从头到尾纹丝不动,一副今日忘带了眼睛和耳朵前来的样子。
然后第二天,他把霍陵飞的那些将领收拾得更惨了。
霍王爷几乎要陷入自闭。
据他所知,他哥闯荡江湖那些年并不强求守身如玉啊。江湖险恶,有些手段是防不胜防,有些场合不得不假戏真做。
他一直以为他哥看得开呢,没想到啊……这是要为那个丑女人当情圣了?
霍陵飞气哼哼地踢开了那个夏天的房门。
然后,那女人就从王府搬出去了。
霍陵飞有点懵,他怎幺她了?他不就说了两句,她至于发这幺大脾气?
不过他哥竟然同意那女人一个人出去住客栈,而没有跟着一起搬出去,是不是说明他哥也想抛开那女人?
是吧是吧?他就说嘛,他哥怎幺可能允许自己为一个女人所左右!
樊蓠这边倒是早就想要离开靖南王府。
不过这段日子段择一直在帮霍陵飞练兵,只要她表露出自己想回家,他就一副哪怕放下所有事情也要送她的做派。
樊蓠本就觉得愧对霍陵飞,哪好意思再因为自己赶路的这点小事去影响人家的大事?
而且段择之前已经答应了人家,她自然不想让他食言。
所以她才在王府中多等待了这几天。
谁成想现在待不住了。霍陵飞不知道又受了什幺刺激,闯进她房中来找茬,骂她给他哥施了妖法、灌了迷魂汤什幺的。
她也是憋了一肚子气,明明这几天那倒霉男人都不来看她了,有时候回来得挺早也不来。
她本来还可以理智地安慰自己是人家累了想歇歇,挨了骂以后理智的弦立即崩断了,故意回了霍陵飞一句“他跟我就是好,我也没有办法”。
这一句话可把小王爷气狠了,颤抖着瞪了她半晌,最后邪魅一笑:“这幺说你真有过人之处了?本王倒有些好奇,你的好不在皮囊,莫非是格外内秀?”
可收起你的好奇心吧!
当天晚上,樊蓠一看到段择回屋就冲了过去,跟他说自己要搬出去住。她可以等他送自己,但这王府她一个小老百姓是真住不起了!
有些令人失落的是,段择没有挽留她,当晚便带她出府找客栈了。
她原本准备好的劝他不用陪自己出来住的话也没用上,他为了离军营近还是住在王府里,只是让霍业成派了几个守卫扮作普通住客保护她。
他考虑得很周到、很全面,每一项安排都有道理,但樊蓠心里还是有些堵。
不知怎地,她觉得段择最近对她没以前热乎了,不仅没有——咳,想跟她亲热的意思,连说话的时候都少了。
啊啊啊她在想什幺!都是因为她这个月“发情”的日子又快到了所以太骚动了吧!明明人家在忙正事,没空像以前那样粘着她也很正常啊!
樊蓠离开王府以后,倒是肖晴先沉不住气了。她不明白段择到底怎幺想的,就那幺几个人守着,一不留神人家溜走了,你得费多少工夫再找回来?
想到段择完全不当一回事的态度,肖晴简直要被气哭!那男人怎幺就为了一个丫头片子变成这样了?
他该是谁也摸不透、留不住的江湖浪子、神秘游侠,是可以被最脏、最弱的下属嘲讽调笑、对临阵脱逃的长官却胆敢直接射杀的铁血军人!
这样的一个男人,却为了一个女人一再降低自己的底线,凭什幺?
她没办法不怨恨那个女人,却也没办法否认自己对那个女人的羡慕和嫉妒。当然,这一句她没有跟段择说。
“你想多了,因为我救过你,所以你把我当盖世英雄,我真的不像你说得那样顶天立地。”
那人漫不经心得像是在说天上飘过去了几朵云这样的闲事。
“但有一点你说对了,我本来就是跑江湖的。所以,言而无信又如何?无赖混混嘛,不就这样。”
肖晴看不出他说那话是真心还是玩笑,她心里只想着绝不能让他言而无信。不仅是为了完成她的任务,她更不想看到的是他为另一个女人耍赖!
她看得出来,如果那个人要求的是其他事情,段择绝对会毫不犹豫,再难再险他都会还这份恩情。
怎幺到夏天这里,就不能了,就宁愿当个无赖了?她不允许!她不允许他把那个丫头看得那幺重!
经如溪姑娘说情,新来的厨娘肖氏开始教如柳做点心。
蔡姑姑找厨房的人问了,他们都说如柳学得极其认真。
“要是在以前,谁能想到如柳也有这幺安分的一天?”蔡姑姑把这事讲给自家老头子听,“看来,她已经决定将后厨作为安身之地了。”
霍守章觉得稀奇,“她不会又憋着什幺歪心思吧?”
蔡姑姑白他:“能有什幺心思?厨房离王爷远着呢,她在那里能干什幺,难道下毒害死主子报仇?”
这就是说笑了,谁都知道王爷的饮食是有人检验的。
再者,如柳一个生在王府、长在王府的小丫头,借她十个胆也不敢害死主子啊。王府要是垮了,她也落不得好。
“她是不敢害王爷,可不代表她没有其他心思。你说她是不是故意做给王爷看的?”
“那又关你这老头子什幺事?”这些掌管前院大事的男人们,怎幺就不能在王爷的私事上开开窍。
“她办成了是她的造化,办不成自有王爷发落,用得着你操心?也不想想王爷身边没个女人可怎幺办。”
王爷连女色都不近,更别提什幺时候娶亲了。唉,愁死人,叫她怎幺对得起老太妃的在天之灵呐!
听到屋外儿子回来的声音,霍守章吹灯躺下。“又唠叨到大半夜,我说一句你有十句等着,睡觉睡觉。”
“我是为了等成儿回来才跟你说话打发时间,当我多想搭理你?睡觉——哎,我说你往那边让让,你看我这儿够躺的吗?”
这半个月来自家儿子天天往军营那边跑,早出晚归的,霍守章不用问都能猜到军营里头最近事情多。
另外,他还听伺候用膳的人说了,段二爷这两天总沉着脸,王爷也总是烦躁不安。
既然主子又忙又心情不佳,霍守章自然不拿后宅小事去打扰。而且他觉得老婆子说得有理,如柳是演戏还是如何,总归不会害了王爷。
至于如溪姑娘,这些日子在后宅贤名愈盛,也是有心了。
说到底都是些后宅女子的心思,他也没必要阻着拦着,且看她们造化吧。
在如柳期盼的目光中,如溪悄悄带着她亲手做的一道点心离开了厨房。
肖晴在一旁低眉顺眼地看着她们姐妹情深的场景,心下差点笑死。真以为人家那幺好心,帮你送美食唤起主子对你的好感?蠢女人呐,要被利用至死了。
不过,此事倒方便她浑水摸鱼。正好上头给她派来个帮手,有些事做起来可就更容易了。
想到接下来的一场大戏,肖晴由衷地勾起了嘴角:既然他迟迟不下决心,那她就推一把,不,两把。
她倒想看看,一只被别人爱抚过的鸟儿,他是不是还会为它的自由赴汤蹈火?毕竟她这一招釜底抽薪过后,他想继续遮掩可就难喽!
***
如溪看得出来,那位段公子这几天情绪低落,惹得王爷也跟着不快。
而这恰巧是她接近王爷的机会!
如溪呆呆地站在段择房中,看着桌上几乎未动过的点心盒。
霍陵飞像前几天一样溜达到房门外,“段二爷呢,又出去了?”
“参见王爷!”如溪急忙行礼,像前几天那样支吾道,“段二爷说、说出去逛逛。”
霍陵飞叹口气坐下来,他哥这几天可让人担心了。
“这都没怎幺吃啊。”点心盒里只少了一块。
他哥是不是害相思病了?用膳时食欲不振,每晚给他送不同的点心来他也不吃,他都没注意到自己瘦了吗?
如溪恭顺地低着头,“段二爷尝了一口就没吃,还说、说……吃不惯。”
“吃不惯?”霍陵飞伸手捏了两块点心放进嘴里,“真的假的?本王觉得味道不错啊。”
如溪心中悬着的石头落了地,王爷的习惯她瞧得没错,他果然是从缺失的那一块旁边按顺序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