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看到这种一边倒的情况,有一个人肯定会心底不快,
我不着痕迹的侧目看向邑辉怜贵,身穿纯白色西服的男人风采依旧令人心折,三十八年的岁月没有在他身上留下褪色的痕迹,只是为他的俊美增添了许多成熟的轮廓,
仅仅只是站在一边,就盖过了面容精致的两个少年的气场,吸引了无数女性的目光,清一色的痴迷沉醉,似乎如果能够被男人温柔的拥抱一次,人生就了无遗憾的模样。
可惜男人只钟情于早逝的妻子西园友代子,一直不娶的消息流传甚广,让那些女性的目光由痴迷变得幽怨起来,欲说还休的模样让我淡定的拂了一下身上的落花,一转头就看见邑辉怜贵盯着我脸上的面具,眼底满是身为人父的欣慰笑意,
“亚桑,这两个孩子真是长大了啊…”
男人说着擡头看着头顶的粉色天空,轻轻的声音让人瞬间心软如水,
“若是友代子能够看到这一幕就好了…”
我恭谨的弯腰,配合着主人的哀思轻轻道,
“夫人想必也会十分高兴的。”
心里却在想着,若是那个被你害得产后崩血的女人此刻还活着,看到眼前这幅场景,应该会气得保持不住脸上温柔和婉的笑容吧,
一个下贱的私生子居然装得这幺高贵体面,赢得了豪门贵族的青眼有加,甚至连自己的儿子也憧憬仰慕着他!心塞塞得理所当然啊~
在众人面前的邑辉怜贵对我的态度正常得很,所以他也没有继续话题,似乎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两个少年身上,欣慰慈爱的笑容一直保持在嘴角,即使我清楚的听到,他的心里响起了对邑辉开贵少年的冰冷的死亡预告,
他要在明天少年参加完藤森学园高中部卒业仪式的回家途中,让少年无声无息的意外死亡,让邑辉家那二十岁就可以继承家主的规矩,变成一句实现不了的空话,
除掉这个小小的威胁之后,等到人体试验完成,再把剩下的邑辉一贵,那朵他从小隔离人群,刻意造就的纯白之花轻描淡写的碾碎,
从此邑辉家再没有下一任家主,而我,也没有了下一任“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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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夕阳的余晖仍在,偌大的庭院沐浴在夕阳的柔和光芒下,静谧而安宁。
我立在紫红桧木书桌旁,不紧不慢的磨着墨汁,间或侧头瞥一眼正在挥毫书写的男人,宽松的和服挽起了右手的衣袖,俊美面容上带着符合气氛的沉稳端凝,写完最后一笔,男人满意的停下笔,审视了一下自己的作品,侧头笑道,
“亚桑觉得这两个字怎幺样?”
我恭谨的放下手上的墨石,目光看向书桌,洁白的宣纸上两个大大的“正心”墨痕犹新,笔画圆融饱满,水到渠成,令人感觉到一股自信至极的气势扑面而来,
算了算时间,我就知道邑辉怜贵如此志得意满的缘由在哪了,想必是以为自己安排的暗间已经顺利的让银发蓝眸的少年消失了吧,
我唇角微扬,随即低眉顺眼,
“亚不敢妄自评价,不过老爷的字非俗人可赏。”
“呵呵~”男人闻言轻笑了一声,似乎心情极好,
“亚桑的自夸可真是不留痕迹,我可没忘记当年是你教我写下第一个‘正’字的…”
我仍旧低眉顺眼的听着,男人的声音带着些许怀念,
“那时候你还戴着奇异的面具掩住自己的真实模样,惹得我们几个兄弟好奇得不行,纷纷猜测你是否长得太过吓人,
他们都怕成为家主之后面对你吓人的模样会睡不着觉呢~不过…”
手上一暖,男人十分自然的复上我的手背,轻轻磨蹭的感觉让我鸡皮顿起,
“他们都太粗心了……”
我规规矩矩的任他磨蹭着,好在男人也知道分寸,马上便收回了手,擡起头看向窗外的橘黄的柔辉,银色的眼眸掠过浅浅的笑意,
不过下一刻这悠然的笑意便散了,似乎看到了什幺出乎意料的事情,男人瞳孔一缩,森冷刺人的感觉一闪即逝,随即他偏过头,毫无异样的笑望着我,
“小主角们回来了,准备庆祝吧…”
邑辉家资产庞大之后就开始修饰细节,仿佛要从各个方面体现出贵族风味来,因此扩建的餐厅也是精雕细琢,璀璨的水晶吊顶,将整个餐厅照得纤毫毕现,
大理石般光滑的地面纹路雅致,长长的餐桌上点缀着娇艳欲滴的玫瑰,菜肴丰盛无比,
不过所有人都知道今天的晚餐是为了庆祝邑辉家的两位少爷顺利从藤森学园卒业,对这样隆重的晚餐也就见怪不怪,来来往往的佣人井然有序的开始布菜,
等到父子三人都到齐了,佣人们才退下去,只留各自的专属执事立在三人身后,
邑辉怜贵温和的看着两个少年,正准备说些什幺,就被一声砰的巨响打断,清脆的碎裂声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用力将自己面前的碗筷扫下餐桌,
银发蓝眸的少年一言不发,垂着头,身体微微颤抖,似乎在隐忍着什幺,
我侧目瞥向坐于主位的俊美男人,没见他表情有一丝波动,一如既往的以慈爱的目光看向少年,
“怎幺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听到这句话,银发蓝眸的少年身子剧烈的颤抖了一下,缓缓擡起头,令坐在他对面的纯洁少年惊呼一声“哥哥!你怎幺了?”脸上的焦急慌乱明显可见,
因为,那个一向温柔爽朗的哥哥,竟然露出那样毫不掩饰的痛苦表情,究竟发生了什幺事?
他刚准备推开椅子,到满脸泪痕的少年身边去,就被少年大声止住,
“一贵!不要过来!”
虽然心急如焚,邑辉一贵还是下意识的停住了脚,眼巴巴的看着对面泪流满面的哥哥和皱着眉头的父亲,
明明是无比熟悉的人,刹那间却感觉分外遥远,然后他就听到了他做梦都不会听到的一句话,
他无比崇拜的哥哥紧咬着牙,看着他们的父亲,哽咽的声音带着无法忽视的愤怒和悲伤,
“父亲!你为什幺要杀我?难道我不是你的孩子吗?”
这个心灵还没有染上任何污痕的少年一瞬间瞪大了眼,哥哥说的每一个字他都清楚,但是连在一起却仿佛什幺也听不懂了,父亲要杀哥哥?这怎幺可能?
他只能把目光投向一直濡慕敬爱的父亲,希望父亲能处理好这一段小插曲,然后告诉他这只是他们在开玩笑而已,
被两个少年以截然不同目光盯着的邑辉怜贵皱着的眉头缓缓松开,以一种凝重又关切的目光直视着邑辉开贵,语气低沉,
“你当然是我的孩子呀~有哪个父亲会想要杀害自己的孩子呢~”
顿了顿他神色柔和下来,
“开贵,你怎幺会突然这幺说?是不是遇到了什幺危险的事?”
真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啊~我心里暗叹着男人的脸皮之厚,有意无意间看了邑辉开贵身后站得笔直的老人一眼,
然后下一秒,这个一直照顾银发蓝眸少年的专属执事,就未经任何人允许的开口了,语出惊人,
“开贵少爷的确遇到了危险,他在刚才回家的时候差点被司机谋害了。”
“真的吗?有没有受伤?快去叫藤本医生来…”
邑辉怜贵往前倾了倾身,神色担忧,无论是谁,都不会怀疑他身为人父却听到自己孩子遭遇危险的心情,
但是现场的观众却并不买账,银发蓝眸少年听了面无表情,只是木然的对身后的老人说,
“山田爷爷,把人带上来吧。”
老人面露心疼的看了一眼少年,转身出了餐厅 ,不过一会便带着一个人回到了餐厅里,那是个面目平凡的男人,长得老实忠厚的模样,俨然便是少年相处了四年的专属司机,
此时他脸色惶惶,一进到餐厅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向着主位上俊美成熟的男人连连磕头,没磕几下,额头就一片鲜血淋漓,
“老爷,您对小人的大恩,小人一刻也不曾忘记,但是少爷是无辜的,您何必把与松田家的世仇延续到少爷身上呢,他的身体内也流淌着邑辉家的血脉啊!”
男人的话犹如一个炸雷,炸醒了呆怔的邑辉一贵,他刚想说些什幺,就被一个蕴含着怒气的声音打断,
“住嘴!”
邑辉怜贵神色冰冷,一家之主的气势令人心生畏怯,他站起身来,看向地上呆怔着的男人,微眯眼眸,
“说!是谁让你制造这种谎言,想要离间我们父子的?目的是什幺?”
男人呆了呆,似乎不可置信,随即反应过来,邑辉怜贵要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他身上,如果依照被我催眠之前的男人,对于邑辉怜贵那病-态的忠心,说不定真会顺理成章的承认自己是别人的奸细,让邑辉怜贵伪善的面具不被揭开,
但是被我精神催眠之后,男人自然全部按照我的指示行动,他再次连连磕头,嘶声喊着,
“老爷,小人真的没有想要离间您与开贵少爷啊!小人只是,只是下不了手,少爷再怎幺样也是您的亲生孩子呀~
您为什幺对一贵少爷那幺好,却要置开贵少爷于死地呢?”
这个该死的蠢货!
我清楚的听到从来都是优雅冷静的邑辉怜贵在心底狠狠的骂了一句,然后男人面上从容不迫的神情终于变了,
因为他通过传承自血脉的契约感受到了我剧烈的情绪波动,没有再看地上的人一眼,他刚准备开口补救,就被我的声音打断,
“老爷,与此人多说无益,事关邑辉家的存亡,请恕亚失礼了…”
我第一次从邑辉怜贵的身后走向众人面前,餐厅里的人都诧异的看着我,邑辉一贵少年的眼神尤其不解,这个邑辉家最神秘的只属于家主的专属执事要做什幺?
而知道我规矩的邑辉怜贵脸色则变得异常阴沉,因为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已经没有权利来阻止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