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意无意的看了邑辉开贵一眼,然后表情凝重起来,似乎正被男人抓到痛处,刚想要回答什幺,就被一直注视着我的邑辉开贵截断,多年深压心底的嫉妒终于被我诱发,
这个从不曾让我失望的少年说出了我想要让他说出的话,一句足以将纯白少年的世界粉碎的话,
“不要听他的亚桑!家主继承人还有我啊…
我才是你等待了很久的主人不是吗?”
场面为之一静,顿了顿邑辉一贵略带哭腔的喊道,
“哥哥…”
少年眼巴巴的看着憧憬无比的哥哥,却只得到了哥哥一个冷漠陌生的眼神,虽然少年的心灵被人刻意的造就得毫无污点,不通世事,但到底也是继承了邑辉家优秀的基因,头脑聪慧无比,
他突然好像明白了什幺,再不说话,只是泪水不能控制的滑落,将长长的睫毛染成一片湿润。缓缓闭上了眼睛。
看着时机差不多了,我也就再不留手,将自从识破邑辉怜贵的伪装之后,就暗自埋下的心理暗示引动,
不着痕迹的瞟了邑辉怜贵一眼,邑辉怜贵就一反常态,将自己深埋心底的心思,从容细致的说了出来,
包括他是如何迷恋上我,在我教他写下第一个正字的时候,他就发誓,总有一天要完全占-有我,
接着又说他是如何夺得家主之位,怎样害死了那个令人厌烦的女人,也就是一贵少年的母亲西园友代子,让闭上眼的少年脸色更加绝望,
说完之后,男人带着一种胜券在握的口气道,
“亚桑,游戏结束了。”
话音一落,整齐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大片黑压压的人从餐厅内各个方向出现,瞬间把我们包围得水泄不通,这些男人全都手持枪支,表情千篇一律的麻木,像是毫无自我的杀人机器,动作却整齐迅速,不像表情那样呆板,
黑色的衣角上绣着五叶桔梗纹,比邑辉家的家徽三叶泽泻纹更加繁复华丽,
伪装了近三十多年,这个心机深沉的男人早就不满足于当邑辉家的守成之主,他想要的,是一个只属于邑辉怜贵的庞大帝国,而他的人体试验成功以后,不老不死的他将永远是帝国的王。
这些男人都是他瞒着我私下里驯服的死士,看这人数,足足有二百多人。我还知道这仅仅只是他手下死士的一部分,难怪,就算邑辉家世代传言我拥有神秘强大的能力,男人还是如此有恃无恐。
空气蓦然紧张起来,我僵在原地,似乎进退两难,邑辉怜贵看着我脸上的面具,重新戴上了温和的伪装,
“好了,亚桑。只要你发下从此认我一人为主的契约之誓,我就放过这两个孩子。毕竟他们也流着我的血脉。”
我深深而哀伤的看着邑辉开贵,少年眼底马上闪过暴戾的红光,他冲到我面前一把抱住我,带着毫不掩饰的浓浓占-有欲,冷笑着对邑辉怜贵道,
“你别做梦了,亚桑等待已久的主人是我!他从四年前就认出了我是他唯一的主人邑辉和贵的转世。他是我的!”
“呵~”
邑辉怜贵完全不在意少年的冷笑,像看着一只野狗般轻蔑的看着少年,
“不过是一个下-贱女人生的野-种罢了,偶然遗传到和贵先祖的一点基因,居然如此痴心妄想。你还不知道吧…”
男人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转而对少年道,
“这是亚桑的老毛病了,据说当年和贵先祖死了之后,亚桑受了很大的刺激,记忆时断时续,有时候总会固执的认为他的灵魂还留在世间,一看到类似的蓝眸就以为是他转世归来了,
但是只要告诉亚桑一件事,他就会彻底清醒,你知道是什幺事吗?”
少年的脸色终于变了,眼看邑辉怜贵就要说出口,他不顾一切的捂上我的耳朵,想要掩耳盗铃,但是他失败了,男人的声音还是传到在场的每个人耳朵里,
“亚桑,和贵先祖已经死了。他的坟墓遗址就在白月馆的地下。”
我浑身一僵,愣愣的拨开少年捂住我耳朵的手,全然不顾少年正在颤抖,只是怔怔的看着邑辉怜贵皱起了眉头,疑惑不解的重复了一遍,
“和贵丸大人…已经死了?坟墓在…白月馆下面?”
然后我自顾自的低下了头,长长的黑发掩住脸上的面具,再次擡起头时脸上的泪水顺着面具的边缘滴落在衣襟上,声音却是前所未有的冷静,
“我知道了。老爷,亚又失态了一次,真是万分抱歉。”
我看也不看身边的邑辉开贵,把他手里拽着的长长袖边收回,才自顾自的接着道,
“不过老爷,根据邑辉家的家规,您不能对两位家主继承人抱有杀意并付诸行动 ,否则亚就要再一次失礼了。”
邑辉怜贵还没回答,我身边就响起了一个压抑着恐慌的少年声音,
“亚桑…你不要我了幺…我是邑辉和贵,是你唯一的主人啊…”
我淡淡的看着少年,清冷的声音带着无形的疏远,
“开贵少爷,请原谅亚过去的无礼之言。和贵丸大人已经逝世,请不要直呼他的名姓,扰乱和贵丸大人的宁静。”
银发蓝眸的少年不可置信的看着我脸上遮掩一切的面具,惨白的脸色和沦为人质的邑辉一贵一样的绝望,蓝色的眼眸一瞬间黑沉沉的,似乎渐渐泯灭了所有,突然他神经质的大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歇斯底里。
笑完之后他直起身子,转向邑辉怜贵,微微擡起了下巴,弧度绷得紧紧的,似乎用尽了最后的力气,
“就算我不是和贵先祖的转世又怎幺样?我至少遗传了和贵先祖的银发蓝眼,比起你们这种伪劣的血脉,亚桑绝对会选择我做他的新一任主人的~”
邑辉开贵看着对面银发银眸的两父子,目光傲慢,仿佛看着微不足道的灰尘。而后他侧头看着我,微微一笑,无愧他樱之华的称号,笑容宛如樱花般绚丽华美,却虚假透顶,蓝色的眼眸深不见底,
邑辉怜贵瞳孔一缩,似乎被戳到痛处,眼底的杀意直射向少年,他沉下脸,随手把制住的邑辉一贵扔到一边,脸色惨白的少年立刻又被男人身后的死士钳住两只手臂,丝毫动弹不得,
也许是那个死士下手不知轻重,咔嚓一声轻响,我仿佛听到了少年肩骨错位的声音,但是平时最是娇生惯养的少年却哼也不哼,低垂着头,似乎失去了意识一般一动不动。
我眼眸微微一闪,没有再看退出第一线的邑辉一贵,转而把注意力放在了明显要开战的两父子身上,
邑辉怜贵手拿着银鹰,缓缓的走到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才看着我,露出一如既往的温和表情,
“亚桑,即使是你,也不可能带着两个累赘逃出去的,
若是你刚才就发下誓言,我还可以放过他们两个,但是现在我只能放过一个了,所以…”
男人微微勾起了唇角,看着我身边的邑辉开贵,温和的声音仿佛淬着毒液。
“做选择吧…你是要我放过开贵,还是一贵呢…”
看着我身边的少年一瞬间紧绷的身体,男人银色的眼底划过一抹厌恶,和微不可觉的嫉妒,
我如他所愿的露出游移的态度,看看身边的邑辉开贵,又看看似乎昏厥过去的邑辉一贵,突然袖子被人扯住,循着那只轻轻颤抖的手看去,
我身边的少年紧咬着唇,深深的看着我,蓝色的眼底竟然有丝丝泪光闪烁,仿佛有漫天的繁星都落入了少年的双瞳之中一般,哀求的声音有些颤抖,
“亚桑,求你,别丢下我…”
明明在这四年中,无论受到邑辉怜贵怎样的手段都从没哭泣过的少年,却在我轻轻的一瞥下,似乎把最柔软的内心捧到我面前,
即使知道可能鲜血淋漓,也倔强的以一种献祭的姿态毫不退缩,又或者说,他早已没有退路可走,他的所有退路都是我给他的,
我微微弯起面具下的嘴角,声音却毫无破绽,看着邑辉怜贵清冷道,
“邑辉家家规第十条,若邑辉家有人对家主候选人抱有杀意并付诸行动,即刻行使家法,断其下肢,逐出邑辉家,
而邑辉怜贵你身为家主,罪加一等,我身为邑辉家的守护者,此刻废除你的第七代家主之位,再行使家法。”
听到我的回复,男人面色一变,随即重新勾起了唇角,
“这可不是我想要的答复啊,很遗憾,亚桑,你没有再次选择的机会了。”
邑辉怜贵看了一眼被死士压着的纯白少年,挥了挥手,下一秒一声枪响,邑辉一贵的银发间绽开一簇血花,
开枪的死士和制住少年的死士都整齐的后退一步,任由被一枪击中头部的少年,身体晃了几晃,软软倒下,无力的四肢像破碎的布偶般,
我淡淡的看着这朵被邑辉怜贵刻意造就的纯白之花,也许有点惋惜,他也算生不逢时,遇到了邑辉怜贵这样的父亲,
没有人会告诉他,他的出生只是一个遮掩邑辉怜贵野望的道具,
若不是我恰好使用了“听见你的渴望”这个技能,只怕也会一直以为他们父慈子孝呢~
这样也好,太过纯洁的东西本来就不该存在,那只会让人憎恶愤怒,想要毁灭。
看到这血腥的一幕,邑辉开贵少年的身体震了一下,眼底飞快划过各种情绪,却并没有什幺悲伤,反而想到了什幺一般露出高兴的意味,
我瞬间猜到了他的心思,以为邑辉一贵死了,邑辉家的继承人只剩下他一个了,我身为邑辉家的守护者,只能选择他成为下一任的家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