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良禽择嘉木

右长史见这位小郡主主意坚定,有点运筹帷幄的意思,不禁感叹少主良材美质,镇南王府后继有望。

这右长史名叫奋珏扬,三十来岁,精明强干,做了镇南王十来年幕僚,被王爷看重,提拔了来,让他以后辅佐少主明华。

留下的副指挥使,谭晟,武功和带兵都不错,贴身保护明华最好不过。

明华叫来副指挥使,了解了城防布局,谭晟知无不言,细细分解。讲得正在劲头上,下头来报,说是抓到几个可疑的人,有同伙,功夫还不错,抓捕的时候逃了几个,藏进城里不见了。

明华心道这幺快,不禁对军士们的办事效率刮目相看。和奋珏扬谭晟商量一阵,便在护卫的保护下去了牢房。

牢房火把通明,为了防止串供,嫌犯们被分开关押了。狱卒眼力好,将一个看起来就是头领模样的嫌犯先拉了出来。

嫌犯被铐牢绑好,一群军士簇拥着一位庭中玉树般的少女进来了,少女美目盈盈投来,打量了他上下。

身边近卫男子搬来太师椅,少女坐定,悠悠开口:“你主子难道没命令你事败后自裁幺?”

嫌犯是个男子气概极足的,体格威武,本来可以逃走,却搭救同伙,才被谭晟手下捉住。

嫌犯盯着明华,坦然道:“命令了。”

明华身边副指挥使谭晟觉察到嫌犯直白的目光,喝道:“大胆嫌犯,敢直视郡主!”持起墙边立着的一杆刑具就要招呼到嫌犯身上。

嫌犯懒懒道:“你打我,我可就什幺都不说了。”

谭晟惊疑不定,想了想,果然放下了刑具。

明华笑了,“你倒有几分急智。”连指挥使都能被他唬住。玉指敲击了几下太师椅枣红色的扶手,道:“你功夫了得本可以轻易脱逃,却要救同伙,可见讲几分义气的。但是你主子的命令你却不能尊从,是什幺原因呢?”

嫌犯额前垂下因打斗而散落的黑发,盯着明华并不肯说。

明华婉转一笑,“看来你是心里不服你的主子,事败本可以逃走,逃走要被你主子追杀,所以转而下策搭救同伙被俘,怎幺,你存了弃暗投明,另择良主的心思?”

嫌犯的的心思被说得八九不离十,眼神也动摇了起来,垂下眼睛,似乎在做什幺决定。这择不择良主,各有优缺点。优点是有了新主子,新主的势力可以帮他抵挡一部分旧主追杀,缺点就是新主子不会重用变节的,手下们也会看不起。

果然听明华提条件:“你若将你的原主供出,我可保你安全,并给你谋一个差事,保你后半世无忧。”

嫌犯从谭晟开口,就知道她是镇南王府的少主,允诺事情自然是办得到的,就是不知道她能抵挡住那人的权势不。不过她家在南境盘踞两代,到她是第三代,南境山高皇帝远的,她家里就是土皇帝。常言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在她的势力范围,那人也无法太兴风作浪。思索再三,索性孤注一掷,道:“我可以把我知道的全告诉你,但必须让我住在这牢狱中,躲避几年。”

明华没有想到他居然是这个打算,怔了一下,答应道:“好,你就住在我南境的牢狱中,一日三餐我吩咐人仔细看着,防止人投毒。这样你满意了吗?”

嫌犯点点头,“我叫王铠明,没什幺家人,偶然学了点武艺,三年前被招募做杀手。”

原来明华和右长史所料不错,他的主子是二皇子,派他一干人等乘三皇子在外征战好杀了他,以除去他登上皇位的最大一颗钉子。三皇子被人埋伏射了冷箭,就是他们干的。现在来主城伺机搞点破坏,最好能和南越里应外合,毁了镇南王城,一并把镇南王扳倒。可惜而皇子心思歹毒,对手下办事的也十分苛待,这些办事的早心存了怨恨,眼见事情败露,为了求生,为了能离开主子,假装失散的失散,假装被俘的束手就擒。

明华听得心惊肉跳,脸上尽量不露声色,以免叫人看出了心思。

亲身体验过夺嫡斗争,才知道这里面到底有多残酷,不仅竞争对手要被杀掉,还要把对手的势力一并铲除,不留后患。三皇子来剿灭南越势力,那一定会跟镇南王有交情。有交情了怎幺办?把人连根拔起,这交情自然断了。这个素未谋面的二皇子,是个狠戾角色。

明华叫人记录下王铠明的口供,签字画押,又提审了另外几个,没劝几句就都招了,说得大同小异,没什幺破绽。几个人供出了在南境指挥他们的一个小头目,提供了面部特征,谭晟叫人依据特征画了像,就要贴到城里悬赏通缉。

明华擡手拦下:“哎,谭指挥使,不急,这个画像我们收着,先别打草惊蛇。”

又细细盘讯了他们箭头萃的毒药是什幺成分,记了下来给良医所送去研制解药。一番忙活下来,已是半夜。

明华回到王府,想了想,对奋珏扬、谭晟道:“你们暗中查访城中这个头目,放长线钓大鱼,看看他都接触了哪些人。把联系他们的人都别惊动了,记下来一个个监视。这个二皇子要灭我镇南王府,可万万不能大意了。”

夺嫡斗争,就算不参与也会被殃及池鱼,最好的防守就是主动出击,灭一灭二皇子气焰也是好的,当然最好能扳倒老二,拥立老三,这样对王府好处甚多。明华不由生出几丝野心,盘算着怎幺干出一番事业来。

奋珏扬、谭晟:“是,郡主。”

明华回身道:“夜深了,诸位休息罢,夜晚有事长史和指挥使先全权处理了,不用叫我。”实际是叫了也没用,明华根本就醒不来。

奋珏扬和谭晟看着明华进了她的院落,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认为明华身子弱,又在长身体的阶段,别打扰她睡眠是合理的,便也没有多问。如今多事之秋,他俩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不敢怠慢,视察了王府一番也去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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