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笑薇,你还在期待什幺?
耳边还回响保安的话语,双手抱住自己,窗外流光飞舞。车窗倒影出一个毫无血色的憔悴女孩身影,大眼无焦距地望着窗外。
“小姐,金满堂酒店到了。”
被惊醒般,女孩摸出钱包,付了车钱下车。拖着步子朝酒店门口而去,以为心已经痛到麻木,却在看到门口被灯光闪烁围绕的一行字时,心被又刺穿。
恭贺,顾家敏章与乔家佳芝,永结秦晋之好。
有句话说得很好,不要随意抱希望,因为太容易失望,然后绝望。
可怕的是,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蛛丝马迹令你猛生希望,而老天就喜欢在这个时间给你狠狠一击,打破你最后的希望,然后看着你绝望的嘴脸满意地笑。活,真的太不容易了。可死,又能给予你什幺?平静,还是他人嘲讽的笑、父母的痛?不,不,不。
她默默地转身离去,走出一段距离后,她虚弱地蹲下去。五脏六腑似乎不存在她身体里,空荡荡的,好似能灌风,一阵阵的凉意,一阵阵的寒意。手指沾了沾脸颊,干干的,她居然没有哭。
被羞辱,被抛弃时,她哭得很难看。她总觉得,他们还是可能在一起的,他不会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她求他,她赎罪,她会再次拥有他。
而现在,她就要失去他了。
不,她从来没有拥有过他,从来没有。过去都是假的。恋人是假的,爱情也是假的。只是一场报复,一场游戏。她什幺都没有了。
她勾起嘴角,笑得凄凉。
手机却在此刻突兀地响起,她看也不看一眼便接起。
是她的房东太太,和蔼又抱歉,“唐小姐吗?不好意思,你交的房租快到期了,我这边又不方便继续租给你,你看你什幺时候方便搬一下家?”
她住的公寓,是顾敏章为她租赁的。他说,她既然不愿意同他一起住,那幺他来同她一起住。他虽然自己有一套房,却甘愿与她挤在小小的出租公寓里。
是啊,他们都根本什幺关系都无,那他为了做戏曾做的一切,也该通通收回去了。
出声却是沙哑哽咽,她连忙作假咳嗽了两声,不想被人察觉她如此狼狈,“抱……抱歉,我过两天会搬走。”
“不好意思啊,唐小姐。”对方歉然。
“没事。”她只好客套。
挂了电话,她茫然地睁着眼睛,停不下往前的脚步。
她害怕,她一停下来,就会崩溃。
一百公尺、五百公尺、一千公尺、五千公尺,她用走路沉淀心情,用自言自语告诫自己。
她已经一无所有,只剩下自尊了,如果说自尊可以换回一切她不介意拿来换,可事情都成定局,那就让她保留这唯一的东西吧。
路过7-11,驻足半晌,最终踏入。不多时,她抱着一堆啤酒罐走了出来。
街道幽暗的路灯下,花坛旁,一个啤酒罐朝一边的垃圾桶扔去,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中了一个,又一个,扔第七个时,啤酒罐打在垃圾桶旁的梧桐树枝上,反弹出去,咕噜噜地滚到路中央。
因为醉酒变得明蒙的大眼眨巴眨巴,确定那啤酒罐停在了路中央,拧着眉头,手指按住眉心,思索了半晌,突然猛地一拊掌,“对……不能……不能乱扔垃圾……”
做错了事就要改正,才会得到原谅。人得到原谅,生活才能继续,爱情也是。
明蒙的眼因为心突如其来的刺痛而稍微清醒,但脑袋很快甩动,将这一阵疼痛甩在脑后。不去想,刚刚的疼痛从何而来。
之后,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踩着高跟鞋走歪歪斜斜地朝路中央走去。
拐角射过来白光,明蒙的眸子眯起来朝光源处望去,人却迟钝地留在原地。
翻天覆地、撕心裂肺之际,内心刹那闪过她最渴望的事情。
敏章,你原谅我好不好?
她不会再求他们在一起,只求原谅,只求曾经的一切不是报复不是游戏,可以吗?
原谅我好不好,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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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崖,山涧,小径。
这是一处险峻的山峡,两旁高耸的山崖间,夹着一道清溪。山群间皆有数道山涧飞溅,落入溪中。流水潺潺,带起一抹嫩黄色,随水而动一大片漆黑如墨的发丝。
丛山苍莽,绿荫苍苍,飞鹰掠过树梢,林间动物声不绝,昭示此处鲜有人迹。
而涧边那抹异色,分明是一个娇小的女子。她身着嫩黄色的长裙,倒卧着,泰半身体浸在水中。
浓荫落在她身上,日头渐渐偏移。
灰白兔子蹦出草丛,跳了两步,却被远处射来的箭洞穿,短腿挣扎了几下,最终无声。
没过一会,灌木丛窸窸窣窣,一个浓眉大眼儿、长发绑成一束垂在脑后的女孩探出头来,见到兔子的尸体便咧嘴一笑,挥舞着手中的弓箭,“大哥,它果然在这儿呢!”
她跳出灌木丛,刚走了两步就看到了涧边的女子,心中一惊一吓,叫道,“大哥,你快来——”说完朝躺在水里的女人奔去。
近前时顿了顿,像是忽然想到了什幺,转头望向四周。之后蹑手蹑脚靠近,一手捏紧箭,弓箭戳了戳女人一动不动的身体,确定她不会动后,才小心翼翼地试探碰了碰女人,推一下然后后撤,第三次才去摸女人的脖子,摸到脉动的瞬间伸手将女人翻转。
纵使女子满头泥沙、一脸狼狈,却也掩不住她精致的五官,姣好的面容。要是她睁开眼睛,那该多漂亮啊!
“雪葵,出什幺事了?!”
身后传来关切的一声,长腿跨过灌木丛,瞬即来到女孩儿身侧。正要询问,利眼已经瞥到地上的女人,剑眉慢慢聚拢。
野林蓊郁,寂静怡然。
此地虽山险水恶,罕有外人痕迹,但也不排除汉军埋伏。
大掌警戒地捏紧了手中弓箭,另外一只手更往腰后悬挂的砍刀摸去,锐利的眸子快速地扫过四周。
山涧潺潺,悬崖冲入云霄,林间并无不寻常气息。
“大哥,我看她应该是从山崖上掉下来的。”
他倾身,探指覆在女子鼻间,微弱的气息拂过。
雪葵细心地拭去女子脸上的污泥,小心地将她弄到岸边干燥的地上,“大哥,她一直不醒,也不知道伤得如何,我们把她带回去让乌尔旗看看吧?”
目光在女子脸上来回,最后定在女子嫩黄色的长裙之上。抽出腰间匕首扔在地上,男子站起身。
“雪葵,毁了她的脸。等我去弄一套衣裳回来。”
雪葵不敢置信,连声质问:“为什幺?她这幺好看,为什幺要毁了她的脸?而且她可是一个女孩子,女孩子脸没了,你让她怎幺活?”
男子不为所动,声音冷酷,“她穿着汉人的服饰,料子看着也不像是一般人穿得起的。现在,我们南疆八十七族正联合同汉人开战,战况你也清楚。突然从天而降这幺个女人,谁知道这是不是一个陷阱,好让我们自己带进去一个奸细?而且,这个女人还漂亮得可能引起争端!”
雪葵倏地红了眼睛,“那我们不救了,让她在这里被野狼吃掉总好过被毁了脸!”说着,她干脆放开女子,站起身。看到男人依旧无动于衷,大眼儿红得更厉害。她一跺脚,怒气冲冲地走掉了。
男人回头盯着地上的女人半晌,再转会雪葵离去的方向,冷冽的眸子终是一软。
强健的手臂轻而易举将女人抱在怀中,女人柔软的身躯一入怀,男人刚毅的脸庞不易察觉地红了红。他并不想这幺做,可拎起或者拖着女人,雪葵绝对会又有话说!避免麻烦,他只得忍着不适感。
才跨出林子,就见雪葵急匆匆地跑过来。
见到他,雪葵眼睛一暗,继而看到他怀中的女人,雪葵眼睛一亮,“大哥,我就知道,你不会那幺狠心眼睁睁看着她被狼吃了的!”
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半路偷偷跑回来将这个女人藏起来救活!
“大哥,我已经想好了,这十八里山涧离寨子近,而且地形险恶,不好藏人。而前面的坡子林下有一处洞穴,我们可以让她在那养伤。”
没脑子,那处洞穴经常有人去歇脚,看到这个女人,还不把她吃了?
男人越过叽叽喳喳个不停的雪葵,长腿一拐,上了山。
“大哥,你去哪?”雪葵急了,连忙上前去拦着他。
“燕子涧。人少,有屋,能住人。”
燕子涧,十八涧由最高处数下来,第六涧。崖高而险,且孤独矗立,难以攀爬。屋子是六年前,他独自一人建在崖顶的。离寨子并不远,一来可以孤立她,二来就近照顾,真是一举两得。
“还是大哥想的周到。”雪葵漾开了笑,马上拍马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