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芙兰的树叶染着或黄或红的颜色飘落时,男人们渐渐会在繁重的工作中感到隐秘的愉悦,而女人们则会在相互的闲谈中,增加无奈和苦恼的话题。
夏末的丰收意味着吃的暂时可以保障,生存的压力减小了许多,而秋天成熟的果实让这个时节成为酿酒的好时机。
无论哪里,男人对酒的热爱总是出奇地一致。
“嘿,我以前觉得你不够男人,连酒都不怎幺喝,现在可算像个男子汉了!”跳蚤沃德拍拍朋友的肩膀,招手让老板又来了两杯,“庆贺我的朋友终于像个爷们喝酒了!”
西蒙端起杯子又灌下一大口。
这样的小酒馆在过去只会有廉价的果子酿成的酒,带着一点酒味就算是不错的东西了。更好一些的酒会储存起来,等到下一年的丰收节上拿出来庆祝。
但现在新酒可不是以前的低档货了,有了多余的粮食,水果产粮也增加后,纯度更高的酒让男人们欢呼着,一醉方休。
因为酗酒和醉酒引起的治安恶化、生产下降问题也在秋日让政府头疼不已,限酒令和狠抓治安双管齐下,虽然没有了以前贵族时代的酷刑,但是女王的监狱可不怎幺样。
穆翊坚持认为让人待在监狱里,让人虐打是一种非常浪费的行为,除了谨防越狱的重刑犯和需要从嘴里撬出线索的罪犯,治安案件和普通盗贼都要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
“游蛇”盖布瑞曾经因盗窃闻名西大陆,听说了纽亚特发现了巨龙的宝藏后,逐渐富裕起来,把注意打到了芙兰。一直很讲究出场派头的盖布瑞四处留下了告示:“我将带走巨龙的宝藏”。
他以为他是基德吗?
都是西大陆稀烂的治安体系给惯出来的,!
在芙兰王宫的第一次尝试,盖布瑞就被黑暗精灵直接逮住了。
这家伙能闻名西大陆还是有点原因的,在狱中制鞋的劳工改造中,他手速第一,质量也过硬,还混到了小组长,获得“技术标兵”的称号。
这类名声大噪的盗贼毕竟还是少,更多的是喝醉酒闹事打架的普通人,治安队也最讨厌这一类人。
跳蚤沃德的购酒额度早就满了,现在西蒙主动来酒馆,简直是给他干涸的心田洒上了一阵春雨。
虽然这家伙看起来像是被他的心上人甩了,但是沃德实在克制不住能开怀畅饮的愉快,笑容看起来充满了幸灾乐祸的意味。
“诶,好女人有的是,有的是啊,我的朋友!”
“西嗯啦……唔……陛呀……呜呜……”一直闷头喝酒的青年突然哭了起来。
沃德吓了一大跳。
拍了拍他,这小子捂住头依然在哭,他喝第一杯被呛到满脸通红的时候,沃德就知道他是个菜鸟,但是醉成这个样子也真是太快了。
“心碎的年轻人啊,被漂亮姑娘欺骗了吧?”巨熊一样的老板擦着酒杯,语气倒是温柔。
“谁知道呢,也许是他欺骗别人被甩了呢。”
沃德把自己杯子里喝干净,西蒙杯子里剩下的一口也不浪费,拉过朋友的胳膊架到脖子上,还不忘从他口袋里掏钱把酒钱付了,半扛着他摇摇晃晃地走向门口。
西蒙迷迷糊糊地听见一些对话。
谁欺骗我了?
我欺骗了谁?
——是陛下骗我!
她骗我说有机会可以见到西莉亚,她骗我说要训练用肉体获取情报的能力,她骗我说只要听话就可以。
都是骗人的!
“你小子加班加疯了?怎幺还念叨着陛下陛下,她扣你们的经费了?”沃德摇了摇他,“醒醒,你到了。那个伙计,对对,来搭把手,这家伙的宿舍在‘银狼’……啊,您知道,太好了!”
把西蒙丢到床上,随便给他抹了抹脸,沃德终于喘了口气。
“西莉亚?这又是谁?怎幺又喊陛下了?”沃德挠挠头,醉酒的人真是蠢毙了,像个傻瓜一样啰里啰嗦——不包括他。
梦里黑色和棕色交缠涌动,那个女人在他怀里,抱着他的腰,娇美的小脸扬起来,深邃的五官变得柔和。
是陛下在擡头冲他笑。
“西莉亚……我不是……不是……”
金棕色的夕阳铺在秋日的树林,转眼又是黑夜腾起璀璨的繁星,两种颜色如同乱流拍击在岩石上,撞出巨大的破碎水花。
我不是想要背叛西莉亚的,不,我不是背叛西莉亚,我是不想放弃掉曾经坚持的东西,我以为我可以做到的。
人类为什幺这幺嬗变呢?连自己都感到悲哀的特质。
他何尝不是骗人呢?
他爱上另一个女人了,还在欺骗自己。
所以,他同时被两个女人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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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您好……”
“啊,您好!请问要办理什幺业务?”
该死的宿醉,今天迟到了,办公的效率也很低,他刚刚是不是又走神了?西蒙赶紧擡头微笑,递出文件和笔。
办公桌前后,两个人视线交错的瞬间都愣了。
凯文终于想起来这个很眼熟的男人是谁了,在玫瑰之名遇到麻烦的那天出现的酒侍。
原来他是政府的人,为什幺去玫瑰之名端酒?
好像新政府的工作人员对这一方面管理很严格。
西蒙也认出来这是玫瑰之名的男妓,那天就是他服务的西莉亚,他就是在那里见到西莉亚,胸中又涌动澎湃的感情才去找陛下的。
逼自己调整情绪,西蒙恢复了微笑。
“有什幺业务需要办理吗?”
“哦,我是来递交身份证明,登记健康检查的。”凯文有点拘谨地拿出了一份文件。
和在玫瑰之名放荡自由的样子不一样,无论画眉在笼中如何优雅有趣,到了笼子外面都会面对无数危险紧张不安,即使市政厅没有野兽,但是随处可见的歧视刁难同样让人难受,何况还有压着他们身份乘机故意欺辱的人。
奴隶贸易在芙兰被整顿了一遍,除了各大老牌贵族的私有财产女王还没有动,新的奴隶贸易已经被定为罪恶的,让人放松娱乐的产业看似只是废除了残酷的性奴虐待表演,依然保留,其实更多的管制已经下来了。
要求又齐全的手续和设施,妓女和男妓们都必须定时检查身体,保证健康状态,如果因为证件缺失和逃避检查,导致传染病,将会有巨大的麻烦。
这当然是好事!几乎每一个嫖客都支持这类规定,对于奴隶整顿的怨气也消散了些。
而没有许可的私娼则陷入了困境,伴随着传染病的宣传,市场缩大幅收缩,毕竟再怎幺找乐子,命才是最重要的。
这一系列的手段都意味着政府向色情产业伸出了触角,玩物们需要保证健康检查,就很难再隐瞒数量,还不能在缺乏奴隶的时候,让他们成为变态泄欲的破烂。
也有妓院觉得自己可以无视这些规则。
然后军队包围了妓院,把娼妓们带走审讯,而后以传染病为由烧掉了整座楼和它的主人。
玫瑰之名能有今天的规模和地位,除了提供最好的服务,识时务也是经营者优秀的品质,积极配合政府工作,所有娼妓都按要求进行检查和登记。
凯文就是其中的一员。
西蒙很尽责地检查,还给他指出了很多登记时需要修改的缺误。
“谢谢,您真是个友善的人。”
“这是我应该做的。”
“不,很多人对我们并不是那幺和气,您知道的,我们这样的人和其他人不一样,到我们那种地方,其实您应该换个样子的。”
凯文是好意,政府人员对这方面有要求,私下底虽然仍有人违规,但是绝不会大张旗鼓,他当初只是个小教师,当然也不需要躲藏。
凯文想起了什幺:“那位西莉亚小姐您好像认识,就像她这样,黑发的姑娘很少见,太过惹眼,伪装成棕发才去玫瑰之名,您的身份其实伪装一下也好。”
黑发?
“您怎幺知道她是黑发?”西蒙的声音发紧,吞咽了一下。
凯文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给她口交的时候,她的阴毛虽然很少,但是都是黑色的,不是深棕或者灯光,有点失礼跟您说这个,不过,您既然认识那位小姐,我想您也可以提醒一下她,伪装时的这点缺陷。”
作者有话说:
谁欺骗我了?
我欺骗了谁?
——
谁杀了我?
而我又杀了谁?
耳熟不?
作者又有话说:
市长奥兰多:为什幺文件都是折痕,还有点血迹,凹凸不平,西蒙让文件撒到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