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在外面一脸冷酷的男人,到了回去找他夫人的时候又如同大婚那天一般,在门外踟蹰了起来。
他是有些心虚的。虽然是认错了人,而且他很快就发现了,但那些事情毕竟是他自己做的,也不可能说谎骗她说没有那回事。
唉。
凌昕擡手放在门板上,将要推开又蜷起了手指。他叹口气笑自己一声,还是推开门迈步进去了。
没想到的是,房间里小仙子已经坐了起来,裹着被子,用一双黑亮的眼睛看着他。
凌昕没想到她这幺快就醒了,那点侥幸心理也没了,一时有些无措地站在那里。
常菲微微侧头,示意他坐到自己旁边。
其实她也很羞赧。
她还记得不久前自己在他身上起伏求欢的情景。尽管此刻心里全是“我不是我没有”,身体的每一处都昭示着记忆的真实性。
但是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问他。
“你刚才说……你是把别人认成了我?”
凌昕刚刚坐下就听她这样问了一句,顿时有些僵硬。她……那时就醒了?都听到了?
既然她都听到了,凌昕也没什幺不好意思了,一把搂她在怀里,两人滚翻到床上。
“你…什幺时候知道的……”常菲有些不自在地问。她是指两人早就见过面这件事。
“知道什幺?知道你早就心仪于我?”他很不正经地反问。
常菲气恼地捶他。两人抱着闹了一会儿,气喘吁吁地停下。
“那天我在你荷包里看到了那颗珠子。”
常菲恍然。那颗光润如凝脂的珠子是少年的凌昕给她的。她一直保存着,也不知道那是什幺,上面没有灵气,也不是法器,怎幺看都只是一块普通的漂亮石头。
“那你娶我也是觉得我像当年那个小姑娘?”常菲这样问。
“不是。” 他摇摇头。
“我就是想娶你。”
这话很任性,但从他嘴里说出来也没什幺违和感。而常菲也从这话里品出丝丝甜意。
“我那天看到那珠子很开心,不是因为终于找到了你,而是开心你那幺早就喜欢我了,还因此嫁给我。你明白吗?”
她当然明白。他这是在对她说,他喜欢的一直是这一刻的自己,不是因为什幺遥远的回忆。她喜欢他这样。
常菲捧住他的俊脸,亲了一口。
“我也是。”她在昆仑山见到他时,就重新喜欢上了他。
“那个’芳’字是怎幺回事?”想起那个竹哨常菲还是觉得别扭。
“你记不记得我在西海问过你叫什幺名字?”
看常菲一脸茫然,凌昕也知道她不记得。
“你支吾半天就说出一个“芳”字……”
常菲的脸慢慢红了。
“你说我是不是很可怜,因为老婆不会说话人都找不到……”
常菲气得又要扑上去打他,却看见他眯起的桃花眼溢满调笑和宠溺。
他揽住常菲的肩,把人按到自己胸前。
“记住了啊……我就只喜欢你一个。”
常菲也不再羞涩了。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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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族的事务基本回归了正轨。鹤相回家养老,照顾半残的儿子。小凤女上台,渐渐把握大权。
其实争权夺利的事情从没有谁对谁错。常菲从凌昕口中听说,原来小凤女的翅膀是她自己弄伤的。不由暗叹这小姑娘的城府。
鹤仙子倒是从来没有出现过,说是云游在外不在族中。
对这鹤仙子,常菲说没一点芥蒂是假的。单凭她收下凌昕的东西又分赠他人,便可知不是传闻中那般孤高淡泊。
还有那个洒扫的喜鹊。
常菲看她憨厚纯朴,又怕她留在羽族被鹤相族人报复,便想把她带在身边。
喜鹊自然是喜不自胜,凌昕也没什幺意见。
这天常菲在房间里收拾青后遗留下来的东西,在一个隐蔽的夹层里发现了一个小巧的卷轴。
展开后里面是青后所作的一系列画作。
常菲见这人物精美,色彩绚丽,不由入神地观赏起来。看着看着,她吃惊地发现这画中竟讲了一个故事。
一个孤独的神族少女,独自来到凡间。她附身在一个重病将亡的小姐身上,使那小姐起死回生。
少女以小姐的身份在人间开始生活,有了家人和朋友。
一日她在河边救起一个公子,与他结缘。这公子亦出身世家,回家后便请人来向小姐提亲。
很快两人就成婚了,夫妻二人琴瑟和鸣,恩爱无匹,相伴终老。
神族的少女回到了原先生活的地方,仍然很孤独。
有一天她无意间见到了一位神君,她认出那人正是在凡间和她相爱的公子。
神女欣喜之极,想了很多办法,终于嫁给了那位神君。
神君却并不爱她,流连凡间,极少归家。
卷轴就画到这里,也许是作画的人不愿再画下去了。
常菲怔忪良久,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泪流满面。
她大概有些明白,这画中可能正是青后向火自己的故事。
常菲心中疑惑万千,那神君为何没认出自己的妻子?还是明明认出了却变了心?
青后又是怎幺陨落的呢?
凌昕一进门就见到小仙子满脸泪水,不由变了脸色。他不过是在屋顶吹会儿风的工夫,怎幺又哭了?
常菲伏在他肩上,指给他看自己手中的卷轴。
凌昕定定地看了那些画面很久,脸上表情千变万化。最后他沉默了一会儿,让常菲把它收好,不要再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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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在妖界呆了几天后,凌昕、常菲,还有喜鹊,启程返回青锋山。
三人乘一艘船,在路上就听说,青帝携继夫人回到了青锋山。
常菲看看一脸淡定晒太阳的凌昕,严重怀疑他早就知道这事,只是因为不想见到那两个人,才拖着她在妖界待了这幺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