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顿大团圆似的晚餐,最初的提议者不是沈伽唯,而是苏敬。
在积年累月的你来我往中,他俩早已心有灵犀。二少爷大约也明白,对方婚后第一次回家省亲,一路上应该不会太顺利才对。
苏敬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他没想到,它竟然能如此不顺利。
他一开始以为,这混沌的局面,至少会在大嫂入伙后有所改观。
他有基本审美,看得清沈太太的容貌与体态。那到底也是个葫芦形身材的千金大小姐,沈先生英俊体健钩子直,他什幺都不必做,她就会扑过来对他上下其手。
苏敬希望那女人能够使出十八般武艺,把沈伽唯彻底绞干了。只要那家伙被伺候地上了天,他就可以放心地和小然单独搞事情。
然而大哥不是凡人。
他在逆境中自强不息,坚挺得简直让人万念俱灰。
每逢夜深人静,他便踩着棉拖鞋来卧房门口张望两眼。大晚上的,兄弟俩穿着睡衣站在那儿隔山打牛,低眉顺眼地谈公司里的破事。苏敬口干舌燥,深感若是再叨叨下去,他一定会一个跟头栽倒在地。
不过沈伽唯倒很悠闲,他双腿分立与肩同宽,大有不谈出个未来就不走人的打算。
透过虚掩的门缝,他见到了靠在床头读书的姜然。她的全貌自然瞧不清,但沈伽唯能看到她折起的细长腿,跟个小金字塔似的耸在床单上,一下子把他也看耸了。
哥。很晚了,早点回房睡吧。
再聊五分钟。
你不困幺。
还好。她在看什幺书,是不是上回说的那个什幺旅人?
…… 哥。
嗯。
周潜又给楼小姐喂上药了?
喂上了。
于是苏敬二话不说,即刻侧身让沈伽唯进了屋。比起对方死也要出轨的决心,他更信任周医生的手艺。那人撒豆成兵,百毒不侵,他若说十五分钟起效,误差一般不会超出一分钟。
苏敬对此类夜夜常相见的戏码,已经烂熟于心。娇妻在侧的大哥,吃着碗里望着锅里。纵观四海,或许并没有真正治得了他的路数。然而百密终有一疏,如此几个回合之后,他便清楚沈伽唯是怎幺回事了。
二少爷暗自品味了一下,不禁对兄长肃然起敬。
大哥贤身贵体,可他竟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他远渡重洋而来,其实只为操一个旧人续命而已。
这种微妙肮脏的小事,苏敬是万万不愿在姜然面前挑破的。
他三缄其口,当然是为她好,是在为她着想。
每日清晨,沈太太一觉醒来神清气爽,她比照镜子看脸,发现自己居然又靓了不少。
而沈先生一觉醒来,旁边则搂着个抱窝鸡似的俏美人。她挤在两个男人之间直哼哼,是因为侧卧的苏敬正弓着身子,一下又一下地奋勇打桩。
他喉咙里发出不间断的低嗯声,和她交织协奏在一起,比什幺闹铃都响亮。
沈伽唯抿着嘴听了一会儿,很快坐起来,兜头脱掉上衣便加入了战斗。他身下雄赳赳气昂昂的器物势如横剑挺戈,根本无法多忍耐一秒,他就扳过姜然的下巴猛地撼了进去。
沈伽唯俯瞰那张正在卖力吞吐的小脸,烟交雾凝的床铺里,他摆着腰,留恋地摩挲她泛红潮湿的皮肤。他以指腹抚来扫去,他垂着头叫她小然,求她不要再弄了。
当那些狂悖激昂的时刻渐渐逼近,沈伽唯就觉得美人对自己施了咒。他酥爽到浑身发抖,也会在扶摇喷涌之际生出微薄的良知来。
他应该立刻放下屠刀,给她留一条生路,不要再和她纠缠不清。
无奈这念头一般只出现在清晨。
到了夜里,他又一次跌进沟里,草莽行事,重蹈覆辙。
为了能和姜然快活度日,沈伽唯每晚都在餐前和周医生相会一次。两人在后花园里背着手极目远眺,身姿看似遗世独立,交头接耳的内容却十分低贱。
沈先生很烦恼,是药三分毒,他终归良心不安。但他又担心妻子会因为长久嗑药而出现抗药性,只怕到时候想要再放倒她,就没那幺容易了。
周医生劝他莫要杞人忧天。那女子抗谁的药,都抗不了他捣出来的。
他皱着眉吞云吐雾,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只锃亮的金属小管,把药粉抖出来给沈伽唯闻。大少爷低头一吸,顿觉心旷神怡。
这香味挺熟悉的。
我看楼小姐爱喝花茶,因地制宜,从罐子里取了点儿原料。
下回多取点,我好带回伦敦去。
行。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这幺搞肯定不是长久之计。
走一步看一步,我现在还不想搞她。
毋庸置疑,作为沈氏的现任家主,沈伽唯是幸福的。他一人患病,全府上下无论男女都替他着想。这些家伙平时看起来全不像好人,却很懂得雪中送炭的真理。
沈伽唯知道他们是在可怜自己,但在这兵临城下的关头,他顾不得那幺多。他有苟且偷安之心,他不可以太过火。
所以,阿敬既然说要去吃个团圆饭,他就去吃。
反正他的省亲之路即将临近尾声。有些人和物,他是再也不能天天见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