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文睿连日在家,单表那日英婉抹泪回宫,一路顺畅,无人关注。隔日大早,潘妃身边大宫女,名唤周云的,带着三四位小太监擡着人参鹿茸等温补之物,大张旗鼓地上门。周云笑吟吟道:“娘娘听二皇子说起公主身子抱恙,特命我等前来探病。”
周云一行人走后,英婉手抚礼品盒子,暗想:“这突如其来的关心,哪是为了我,这是为了二哥呀,这下宫里宫外都有他爱护手足的好名声了。”侍女待书年纪稍长,打破沉默笑道:“管大人物想啥,实惠到咱手就好。”
——这上下打点,这拳拳母爱,原来有心的人都清楚——英婉不由一阵心酸,想道:“如若我有阿娘如此,该多好。”转念又想:“我已与二哥断明白,总算对得起潘妃娘娘的一番苦心了。”
自此后,英婉一连数十日呆在房内。只是少女已识云雨,滋味如何难忘?或暗夜中,或无人时,英婉小穴起痒,仿佛那物仍在猛进猛出,英婉一面心头荡漾一面暗自后悔,眉宇间渐生一股幽情,人更沉默。侍女待墨背后抱怨道:“模样再美、性子再好,日常不与潘妃走动,又无圣恩,哪里有前途呢?”待书劝道:“你我长在宫中,须知平淡才是福。”
待墨这抱怨不过两三日,绮梦轩便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圣恩,帝命:“路淑媛随三皇子就藩一年,在外水土不服,帝心感怀,特命四公主前去南豫州探望,半月后与五皇子一同出发,一个月后归。”五皇子年纪已到,将出镇江州,同一方向,同路作伴刚好。两侍女喜色难掩,毕竟出宫远游是宫女们的奢望,英婉被两人喜色所染,精神渐好。
不日就是端午,但时下数地大旱,春稻眼看不熟,元嘉帝忧心,连日召唤各处官员安排对策,因此后宫无甚庆节气氛。到出宫那天,英婉和五弟一早去含章殿辞行。元嘉帝见五儿子出镇藩地,不免细细叮嘱一番;见女儿出落得秀丽婉约,也温言道:“你好去好回,注意身子,也勿要惊扰百姓。”英婉称诺行礼。
天过午,英婉和五弟在数列禁军护送下,自建康宫正南门出,直往西去南豫州治所历阳。历阳离建康不过百里,快则一日可到,慢则两三日,这行人第三日中午就到城外。
文骏早在城外等候,亲迎车马入城。王府前门早侯着若干小厮婆子,静悄悄无一人咳嗽,见众人到了,手脚麻利,小厮将皇子和禁军众人引往正厅,婆子将女眷迎往内院。正厅上,众人见四处点缀明净,酒席齐备,心叹:“久闻武陵王待人赤诚,不避贵贱,今果如此。”连声称谢。五弟更是笑道:“三哥费心了。”
文骏笑道:“难得京城有客来,略备薄酒,不必拘谨,诸位尽兴才好。”
其贴身小厮文远和文近对看一眼,一个心想:“略备薄酒?这也太太太谦虚了,再薄备几次,我可吃不消了。”另一个想:“满府从未如此日日忙乱,我还以为只有王爷大婚才会有呢。”随后如何开宴,上酒,对饮,歌舞助庆,暂不饶舌。
英婉入内院后,直去向路淑媛行礼。路淑媛亲切近人,想她舟车劳顿身子娇弱,只让她吃几杯暖酒,就让婆子带她去休息。
英婉果然有些倦,草草洗漱歇息下了。毕竟不是晚间,约莫合眼三四个时辰,她便醒来,睫毛微动,还舍不得睁眼,就听到有人轻声问:“阿婉,你醒了。”
英婉张开眼,正见文骏从床榻旁椅子坐到床沿上,俯身搂抱住她,说道:“你终于来了,为甚幺不回我书信。”英婉伸手去推,口中急急说道:“阿骏,等一下,以往是我太草率了,不如,我们回到以前——”
文骏的手僵了来,呼吸一瞬间停滞下来,轻声问道:“阿婉,你是说——”
“我们回到以前,好好做姐弟,你说好不好?”英婉正色地说道,自从那天在宫门拒绝二哥后,她也这幺想与三弟说。男女情欲,比她想象中复杂,她虽不是聪明人,但也知这趟浑水继续搅下去,到覆水难收那天就真的不妙了。柔声又道:“往后,我还是把你当做最亲近的人,是我最好的弟弟——”
心绞痛,再也听不下去,文骏出声,斩钉截铁道:“不——不可能。”开弓没有回头箭,都已经顺利尝到她的美好,现在要他退回姐弟,真的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