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精明的视线审视着面前一副谦恭模样的欧阳延。
“既然延儿的婚事可以操办起来了,府里是时候该好好修整修整,免得新媳妇进了门还得操心些有的没的,尤其是那些不清不楚的人,还是趁早打发了出府去为好。”
欧阳延一怔,犹豫的问道:“祖母的意思是·····”
高氏冷哼一声,眉眼带着淡淡的鄙夷之色:“”依我看,延儿你这幺多年来都没有犯过病,身体也没什幺大碍,说不定蛊毒早就祛除了,只是那姓顾的舍不得府里的荣华富贵,谎称着调养身子,其实就是带着他闺女赖在府里不走了,虽说府里那幺多吃白饭的,也不差他们一个两个的,只是这幺多年在药材上的花销···不是祖母舍不得那点药材钱,只是我们堂堂敬王府,不能被那等小人物占了便宜。”
欧阳延心里冷笑,老婆子在他面前阴阳怪气、指桑骂槐,无非就是想把每年花在他身上的药材钱挪到自己手里,当初父王身体康健时,府中的财务大权就已经被掌握在高氏手中,后院的大事小情也都是她说了算,唯有这顾显明的医药花销方面,断是万万染指不了的,即使孝顺乖巧如母妃,也死死的把控着这部分,这几年来不惜花费大把银两,搜罗天下珍稀药材送入府中,这番情景看在高氏眼里,可是刺眼的很,难怪她借着这个机会来插一脚。
一旁的杨氏听了这番话也是脸色微变,藏在袖下的蔻丹色的指甲无声的扎进手心,心里暗道一声不妙。
没想到老婆子竟然打着要给延儿娶亲的名义来插手这件事,真是让她气得眼前一阵发黑,但是毕竟高氏在府中的权势一手遮天,自己夫君又是个盲孝的,对母亲可以说是百依百顺,连带着她也要听从婆婆的话,让她往东不敢往西,此刻就算是气到喉头发甜也不敢顶撞一声。
杨氏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暗哑的笑道:“老祖宗说的是,妾身绝对不会让延儿的婚事受到一丝阻碍,只不过····延儿的身体好转,也是多亏了顾大夫那幺多年的辛劳,可以说是咱们王府的大恩人——”
“这幺说,你是说老身我忘恩负义不是?”高氏擡高声音打断杨氏的话,耷拉的眼皮擡起,小眼睛精光四射,看得杨氏后背发毛,连忙摆出笑容。
“妾身万万没有这个意思,妾身明白老祖宗也是为了延儿着想,新媳妇不同咱们已经习惯府内有外人,怕是到时候进了门子还要时刻注意着,行动起来也不痛快,这样吧,等妾身安排一下,让顾氏父女住到别府去,离着王府也不远,用药什幺的也方便,老祖宗您看如何?“
高氏皱了皱眉,还想开口教训人,一旁的嬷嬷突然伸手盖住了她的手背,对她使了个眼色,她得了暗示,压下心中的不满,装出满意的神色。
“甚好,就听你母妃的安排罢。”
杨氏大松一口气,知道这件事算是暂时压了下去,转而开口道:‘“等延儿稳定下来,也该操持操持晟儿的婚事,他姨娘去的早,我这个做母亲的也不能不管。”
敬王爷膝下只有两个儿子,一个是正房所出的欧阳延,另一个则是妾室甄氏生的欧阳晟,两人只相差两岁,兄弟关系也是平平淡淡,看不出有多亲密,好在晟儿从小乖巧懂事,只随了他生母甄氏的长相,一张脸阴柔的看不出性别,性子倒是个温和谦恭的,两年前甄氏因病去世后,他也越发小心谨慎起来,对待她这个名义上的母亲也是愈加恭顺,让她也忍不住有些怜惜这个庶子。
换做是以前,甄氏活着的时候,她可是对这个庶子防范有加。现在他失了娘家的庇护,在府中的地位已不如从前,她也稍微放宽心,甚至还操心起庶子的婚事。
“母妃所言极是,我这个做兄长的断不能只顾着自己婚事,而弃兄弟于不顾,这样吧,赏花会之时,也叫上晟儿一同出席如何?\"
杨氏眼睛一亮:“甚好,你们兄弟的婚事一旦操办好了,我这个做母亲的也安心了。”
欧阳延心下暗叹,母亲实在单纯,只看出母狮嘶吼,未看出毒蝎傍身。
但是他还不能打草惊蛇,只好顺着杨氏的话说:“那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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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阿卯有句话不知当讲不但讲。”
欧阳延头也不擡的看着手中的账目,最近名下的几间珠宝商铺不知为何亏损严重,虽说亏盈乃商家常事,只是近期这账目却是有些可疑的地方,需要他亲自去探查一番,此时他与随身小厮阿卯正坐了马车出府,刚走到主街,阿卯就没头没脑的来了这幺一句。
“说。”
虎头虎脑的小厮谨慎的拉开车帘扫了一眼,复而压低声音道。
\"早晨老祖宗和爷说的话,阿卯也听了个大概,就是··额···那个···如果爷您娶亲了,那位小姐该怎幺办?“
阿卯不敢直呼连翘的名字,这位小姐的存在在府里可是极少人知的秘密,也就是他跟着大少爷久了,才知道那幺点内情。他家爷不清不楚的把人家清白姑娘给办了,还拘在后院不让见人,说是金屋藏娇也不为过。
不过那位顾姑娘偶尔会趁着天气不好、大家都躲进屋子里时偷偷出来散心,他曾经在湖边见过一次那天人般的神姿,三魂七魄散都迷的散了好几天收不回来,回神后又叹息了好几天,可惜这绝世佳人没名没分跟着大少爷,说不定最后只能落个姨娘的位置,真是暴殄天物。
当然他一个下人是没资格对主子的私事说三道四的,只是早晨老祖宗的话他也听了个大概,知道要对顾大夫下手,才好奇起顾小姐该怎幺个去向,府里一直传言顾小姐是个貌似无盐的丑妇,没有多少人见过她真实的样子,如果大少爷想要收她入房,光是老祖宗那关就过不去。
欧阳延把视线从账目上收回,冷冷的扫了一眼万分好奇的小厮:“你倒是个好奇的。”
阿卯被那眼神盯得一阵汗毛耸立,连连摆手道。
“阿卯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就是···顾大夫这些年来也帮爷治了蛊毒,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所以说···那个····“
阿卯的声音越来越低,他从主子阴沉下的脸就能出自己肯定说错话,所以连忙闭上了嘴,不敢多言。
欧阳延见小厮总算安静,又重新捧起账目,只是这次,他却看不进去,脑中只回想着阿卯刚才的话。
自己的蛊毒远没有高氏和杨氏看起来那幺乐观,只有自己知道,每当临近服药之时,他的胸口就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一样,让他快要不能呼吸,浑身也会被汗水浸湿,手脚发麻到没有一丝力气,只有与小药娘缠绵欢爱之后,才会有所好转。
除非能够找到彻底根除的方法,否则他是离不了连翘的,至于顾显明,就更不能赶出府去。阿卯只知连翘成了自己的人,并不知道连翘也是他的药,所以才会好奇自己如何处置连翘。
处置?他从未想过这样的问题,一个小药娘,小玩具,有必要想办法处置幺?
好好放在身边养着不就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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