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越山长青易水长情(终章)

那天下午,在居股的新侯府里,我听他断断续续将近说了一个时辰,才大致了解了后面他在长安和燕儿不期而遇的经历。

居股在余善大营见到燕儿离开之后,一行闽越国反正的将官在闽北又呆了大约几个月,到了转年夏天才接到长安天子的诏令。

所幸天子压根没有追究他们被余善胁迫起兵叛逆之罪,反而招了余善一行人进京接受封赏。

期间居股派人返回东冶寻我不见,就只好带着其他王室人员前往了长安。

居股再次在长安遇见燕儿时已是即将启程南返的前一日。

他已经在长安的长乐宫朝见过天子接了封赏,这期间全程居住在长安大行令安排的驿馆。

由于第二天就要动身启程离开长安,那个下午闲来无事的居股找了个驿丞陪着出了驿馆闲逛。

现在看来也是冥冥之中老天爷的安排,他们俩人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渭河边一处冷清颓破的荒宫。

陪同居股的驿丞对居股介绍那地方本是秦代留下的废弃行宫,现在被长安掖廷唤做静肃宫,专门用于安置被掖廷处罚的宫人伶官等有罪女子,其中甚至还有一些因过失被贬出宫的宫中妃嫔等。

只要进了此处的女子,往往彻底失去人身自由,终日从事苦役,且衣食无着。

高强度的折磨下,很多女子过不了三五年就死在里面。

故而此处静肃宫也被许多长安人称为刮骨宫。

居股正在唏嘘之间,忽然看到一个身材高挑,穿着粗布麻衣的女子从静肃宫大门出来。

她低垂着头缓慢地向渭水的岸边艰难而行,两只白净的素手一边提着一只沉重的水桶,里面装满了泡在水中等待盥洗的织物。

居股看不清那位女子样貌,不过见那女子举手投足之间依稀有些眼熟,于是就跟了上去打算仔细看看。

那位女子走到了渭水岸边,找了一块干净的大青石,从桶中拿出几件织物在石头上敲打盥洗起来。

她始终没有抬头,所以居股站在原地一直没走开,就这么远远看着。

过了一会儿,那女子身后走来一个健壮的老妇,看起来是个管事的婆子。

女子正低头洗衣,没注意后头,不曾想那个老妇掏出一根柳枝照着女子裸露在麻衣领外洁白修长的脖子就狠狠抽了下去,嘴里还骂骂咧咧道:小娼妇,天天干活还是一副勾人的骚样,脖子这么白,是不是还想着偷这长安城里哪家的汉子!

打死你这小娼妇!

那女子疼痛之下向前趴入了水中,伸出玉臂抵挡着抽下的柳枝,口中连连求饶。

这一下居股终于看清了她的脸。

虽然那女子未施粉黛、服饰粗劣,且面容苍白憔悴,但是丝毫不能掩盖她的天生丽质和高雅风姿,不是韩燕儿又能是谁?

见此,居股赶忙冲上前去,一把夺下那婆子手中的柳枝,摔在地上。

那凶悍的婆子原本怒不可遏就要上前和居股撕打,结果一看居股身着官袍且佩戴着侯爵绶带,气焰顿时就弱了下去,鞠了个躬就一溜烟跑没影了。

居股扶起了地上的燕儿,只见她的脖子胳膊都被那婆子的柳枝抽打得伤痕累累。

而且胳膊上还有一些旧伤未愈,显然平日里没有少受鞭打,不禁又惊又怒:

“韩……韩姑娘,你怎么在这儿?那个老婆子为何打你?”

韩燕儿抬头看见是居股,先是一愣,然后她饿得清瘦的脸上两只凤目和薄唇忍着疼痛挤出一汪浅浅的笑来,可能知道自己外形狼狈,声音里带着一丝尴尬的哭腔问候道:

“原来是鳐王殿下……没想到我们能在长安相见……东冶一别向来可好?”

“还好还好,韩姑娘,现在可别叫我鳐王了,你看我这一身官服,这次来长安就是天子开恩封赏了我和一众在余善之乱中立功的旧闽越将官。我也运气好混了个关内侯。”居股左右摊开手,向燕儿展示着身上的绶带。

听闻此言,燕儿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喜悦:“恭喜恭喜,也算守得云开,那以后要称呼你驺侯爷了……东冶那边怎么样了?这次……黄鲲……他……也和你一起来长安了吗?”

居股见她问到我,没有多想,长叹一声回到:“天子厚恩,也赐了黄鲲一个关内侯,可惜那小子没这运气。驺力被杀后他麾下蛮兵杀回东冶,全城百姓惨遭屠戮,我来长安之前派人回东冶寻过他可是没找到,家里房子还在,可是人已经没了……”

居股坐在我对面,看着我涨红的脸,带着一些歉意局促地笑了笑:“那天就说到这儿,她听完之后连个招呼也没打就失魂落魄地跑回静肃宫了,我在背后怎么喊她她都没回头。我也没多想,隔天就启程回南方了。”

“居股,你这嘴……汉话说得不好就少说!什么叫人已经没了?那叫寻不见了、没找到人!什么叫没了!”我已无言以对,不知道是该感谢居股找到了燕儿下落,还是该责怪他信口开河,一时百感交集、心乱如麻,浑身憋屈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居股用手扶住我微微抖动的肩膀,极力使我安静下来:“阿鲲,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事已至此,你现在马上回船上收拾行李,和军中打个报告。你是侯爵身份,借口去往长安补登封地,军中不能阻拦。明日我们立刻动身赶往长安,事不宜迟……”

大汉帝都长安。

我同居股舟车急行从会稽一路赶到这时,已是一个月后。

此时的长安正是烈日炎炎的夏天。

我和居股连驿站都没进,直接找了当地驿丞向导直奔渭水边的静肃宫。

可是宫门口的宫人说什么也不放我们进去。

毕竟是掖廷的禁地,又都关押的是女眷,我们两个大男人不好硬闯,无奈之下只得暂时返回驿馆再作商议。

居股和我在长安熟人不多。

不过多方探查后令我们惊喜的是,韩延年此时竟然也人在长安。

原来南越之战中,他被围之后拼死突出重围,而后被困于南越崇山峻岭的密林之间一年多之久,仅仅靠野果和捕猎野兽为食。

直到汉军平定南越许久之后才在山林中发现他,此时的韩延年已经形同野人,凄惨之状令人动容。

他回到长安之后,天子怜其父子忠烈,封其为成安侯,承袭了韩老将军的军职。

从东冶到长安几千里之外再次见面,韩延年设宴热情地为我和居股接风。

席间我将我同燕儿之事告知了韩延年,并就韩燕儿被囚于静心宫一事求助于他。

他很爽快地答应替我们暗中上下协调:

“黄鲲老弟同燕儿这缘分,端的是千里姻缘,天作之合。你放心,既然韩某人也算始作俑者,现已经知晓此事,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两天之后,韩延年又找我和居股在家中相商。

晚饭席上,他饮下杯中烧酒,显得胸有成竹:

“燕儿被囚原因,我也探听到一二。据说她被从余善营中救出后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证明汉使身份的文书,汉军无法辨识她的汉使身份,于是直接就派人把她押送回了长安。也是不凑巧,那段时间西域的康居国有个王子来长安提请合亲之事。大行令和掖廷自然不知道你们已经在东冶私下成婚,且也责备韩燕儿在闽越时没能妥善安抚驺力余善父子,致使余善父子反叛酿成大祸,就命她将功补过和亲康居。谁知这丫头反应激烈,甚至绝食不从。掖廷几次差人询问她,估摸着这丫头也是怕私自婚配汉使的罪名影响你的前程,就是不肯说明原因。掖廷那是什么地方,一怒之下就把她丢进了这静肃宫,一眨眼到现在有三年左右了。这燕儿得是吃了多少苦啊,罪过罪过。”

见我已经眼眶泛红,他连忙宽慰道:“黄老弟也不必焦心,我差人打听了,除了吃食不好,燕儿现在倒是安然无恙。我已经替你上下打点好了,燕儿这几天已经被安排单人居住。明天晚上静肃宫门卫会不小心忘记锁门,你可以先溜进去同燕儿相见,到了五更时分你必须原路出来,不可让外人瞧见。之后其他事情容我们徐徐图之。此事极为私密,连燕儿本人都不知道,你千万小心行事。切记切记!”

…………………………………………

夜,万籁俱寂。

一轮明月挂于天空,恰如我和燕儿在东冶无数次见到的那样皎洁静谧。

敲过三更的鼓点之后,我一身皂色汉朝官方常服,隐藏在夜色的阴影之中到达了静肃宫的大门。

门上不知何年何月涂抹的黑漆早已经斑驳脱落,散发着阴森恐怖的气息。

我不禁心中暗痛:“燕儿……夫人啊……在这鬼地方你该是吃了多少苦啊……”

如之前约定,门口无人值守,我轻轻一推大门就打开了一条缝,我立马闪身进去。

一进大门是一个天井,天井中间有左右两颗大槐树,两侧沿着墙有两道回廊通向第二进的院子。

心急如焚的我没有走那回廊,而是按着之前看过的图样,径直穿过了天井里两颗大槐树之间的小门进入了第二个院子。

不愧是掖廷幽禁宫中女子的地方,这个院子我一进入就感觉一股阴怨之气迎面扑来,院子中间一片古老的灌木林枯枝峥嵘,犹如只只恶鬼张牙舞爪,令人心悸。

院子左右两侧各是南北朝向的一排小屋。

屋门正对院门,格局不同于一般院子的厢房,显得局促而怪异。

看来这是前朝皇帝出巡入住行宫时,预留给宫女或者马夫之类仆役居住的地方。

即将见到燕儿了,我的心此刻紧张得犹如要跳出来一般:

“上一次如此心跳还是在朝鲜战场上面对迎面而来的敌军骑兵的时候,不,甚至比那次跳得还要激烈”。

“最里面一排,左手边第一间”我心中默默念到,轻声穿过院子中间的灌木林,走到了背诵了无数遍图样上的那间屋子门前。

门内,就是我日思夜想的人儿。

我伸出颤抖的手,轻轻将门推开了一条缝,那扇轻薄的饱经风霜的木门发出一声“吱呀”的轻响,我立刻闪身进入屋内。

屋里的面积只有我东冶家中厢房的约一半大小,房梁低矮压抑。

陈设简陋得可怜:进门右侧一个旧得看不出颜色的架子上支着一个铜绿斑驳的脸盆;门的左侧是一个陈旧但擦得很干净的衫木衣柜。

屋子的最里侧是一张简陋的木床,上面铺着陈旧但是整洁的被褥和草席。

一把歪歪扭扭的破桌子在床头立着。

一名身材高挑但是有些许瘦削的女子侧身面对着我正在床上熟睡着。

屋里很暗,看不清她的脸。

不过由于是夏天,床上方的小窗开着一条缝,有微风和月光顺着那条缝悄悄溜进来,铺撒在床上女子的身上和床头的小桌上。

我的眼泪此时再也无法抑制,因为我看见了月光下那小桌上赫然放着我同燕儿分别时她带走的那块沙鸥玉佩!

我稍稍定了定神,走上前去,轻轻坐在了佳人的床沿上。

不忍心这么突兀地叫醒她,又或者久别之后我忽然忘记了和燕儿相对将要说些什么,心中一阵陌生的心慌。

我就这么静静坐着,透过暗淡的月色反光爱怜地注视着日思夜想的人儿。

燕儿的确消瘦憔悴了不少,但毕竟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女,青春的风采依然洋溢在她娇美的脸上。

一双凤眼紧紧闭着,睫毛浓密而细长。

一双如黛柳眉没有任何勾勒却细长精致。

高挺的鼻梁下是那对让我日思夜想的芳唇。

她穿着一件麻布制的短袖旧夏衫,衣服洗得发白,不过丝毫无损床上睡美人的高贵和端庄,柔柔地盖在她高耸的乳房和依旧纤细的柳腰上。

衣服下摆不长,漏出燕儿洁白的膝盖和一双细长的小腿。

月光之下,我看到燕儿的手臂和裸露的小腿上有几道淡红色的伤痕。

一下子心中一阵生疼,刚刚压抑住的眼泪忽然不受控制地大滴大滴涌出,滴到了燕儿的手臂上。

床上的燕儿睡得很浅,被我的眼泪一下惊醒了。

“啊……唔……”以为有歹人进了屋里,她慌乱之下坐起身子就要呼救,我赶忙一只手搂住她的身子,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靠近她的耳边小声说道:

“夫人别怕,是我,我是黄鲲啊!”

怀中的玉人拼命挣扎的身子在听到我的声音之后先是一震,随后像一团棉花一般软了下来。

月光静静地照进窗户,我们这个姿势让皎洁的月光刚好打在我们俩的脸上。

燕儿一双凤目圆睁,不可置信地用手捧上了我的脸,在看清了我的样貌之后,她双眼中大股清泪瞬间奔涌而出,一声嘤咛,玉臂猛地圈上我的脖子,把一张娇靥用力地贴上我的脸。

圆润的双肩剧烈抖动,委屈至极地酣哭出声。

“……夫君……呜呜呜……我是在梦里吗?……呜呜呜……你来看燕儿了……呜呜呜……燕儿好想你……燕儿想你想得好苦啊……呜呜呜……燕儿是在做梦吗……呜呜呜”

她的双肩剧烈抖动着,眼泪透过我胸前薄薄的常服前襟渗进了我胸口,一片冰凉。

“燕儿……夫人……真的是我……这不是梦……燕儿……我的好夫人……我终于找到你了……夫君也想你想得好苦!”

温香软玉抱满怀,数年来的思念如海潮奔涌一般宣泄而出。

我也忍不住痛哭出声,双臂一样大力环住燕儿的腰,一边用手紧紧摩挲着她的后背仿佛要把两个人粘合到一起再也不分开一般。

两人就这么相拥着抱头痛哭。

数年以来的思念、

愁绪和生死未卜有多煎熬,此刻重逢的喜悦就有多深刻。

燕儿从我怀里抬起哭得又红又肿的眼睛。

她用手捧着我的脸,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用怯怯的语气哀求道:

“夫君……我好几次都做过这样的梦,你亲口告诉我今天不是梦好不好。你是真的来了……告诉我……我好怕这又是个梦……如果是梦,你不要走,你一走我就醒了。燕儿不要醒……”

她的话还没说完,我已经捧着她的脸重重地将我的唇印上了她的唇。

口中传来温热和芬芳,是旧日梦里的味道,令我魂牵梦萦。

我将舌头轻轻探入燕儿口中,她的香舌也热情地伸了出来,同我的舌头紧紧交缠在一起,香津流入我的口中,有泪水顺着我们的脸颊混进我俩的吻中,不知道是谁的,因为我们俩都已泪流满面。

月亮逐渐暗了下去,已近四更天了。

互诉衷肠的燕儿和我此刻一起躺在了她的床上。

我斜靠在床头,紧搂着怀中的佳人一刻也不想放开。

燕儿一根手指在我历经数年军旅后磨炼得结实强健的胸肌上打着转,幽幽地说道:“前天她们忽然让我换房间自己一个人住,我就预感可能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连着两天都没睡好。今天实在困极了,就睡过去了。什么可能都想过了,就是没想到啊……竟是你这冤家来了……”

“燕儿,我这几年在外其实心里一直在想着找你。你看你带着的这块沙鸥玉佩,纹路都快被磨平了,我带着的那一块也是一样,总被我日夜摩挲。这几年,我随军在辽东,可是闲下来时心里就都是你……我甚至有时害怕……你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只能拼命干活拼命杀敌,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事……要不是心里总还是有那么一丝念想,我可能会选择直接战死在战场上……”

“夫君,我也是一样。一开始几个月我想着汉军平了闽越,你很快就能来找我了。封不封侯都不重要,只要你能平平安安地来找我就行。后来有一天,我遇到了居股,他告诉我说东冶被屠城了,你已经死了……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那天回来我万念俱灰,甚至想寻短见去找你。

可是……我内心深处似乎有个声音告诉我,不要放弃,还有机会,我们会重逢的……所以我就咬牙继续忍着……一直在这里盼星星盼月亮地等着你能来找我,可却是一夜夜地失望。

到了第二年。

我心中凄惶……已经不能自已地开始胡思乱想。

我怕你即便活着也可能以为我已经死在战乱之中了,亦或者压根这辈子都不会知道我在这儿;有时我甚至还担心你是不是早已经忘了我娶了别人……后来到了今年,我感觉自己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想你越来越多心中越来越乱……每天白天干活被人欺辱挨打再辛苦再疼我也不怕,就怕到了夜里……只是一大段一大段地做梦梦到你来接我了……结果每次醒来以后美梦落空的巨大空虚感都要把我吞噬一遍,让我如万箭穿心……最近我甚至有时已经分不清梦和醒的区别……只想着每天能活在梦里同你相会多好呀……干脆一死了之长眠不醒似乎也不错……我感觉自己可能很快就要疯了……天可怜见,今晚你真的来了……”

我和燕儿两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说着积攒了三年的绵绵情话,诉说着过往三年各自的经历彻骨的思念。

不知不觉之间时间已近五更。

我有些不忍心,不过为了以后长久的团聚,当下只好先和燕儿再次告别。

我轻轻扶起燕儿的身体,温柔地又一次吻了吻她的唇,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一脸郑重地说道:

“燕儿,我和韩将军还有居股约好五更必须出去。出去以后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救你出去。我短时间内可能无法再来看你,但是你相信我,等着我!”

担忧燕儿再次为心魔所摄,我从怀中掏出之前就准备好的关内侯印玺递给了她:“这个你拿着,这是天子封赏给我的侯印……也是夫人苦心为我谋划的。现在存在夫人这里,等你出去了再给我。等我带你出去以后我们就回你易水老家,永远也不再分开了。”

“嗯,我相信你,夫君……燕儿在这儿等你!”燕儿乖巧地点点头,然后猛地扎进我的怀里,又一次吻上了我的唇,缱绻万千久久不愿放开。

……………………

三年后易水之畔又是一个月夜,易水边的一座山脚下,新营造的东冶侯府内一片寂静。

可此时,东冶侯府后院一间面对易水河景的主人琴房内,却是一副令人眼红心跳的景象。

一架古琴被歪歪斜斜地踢翻在地上,古琴的一个角上还盖着侯府女主人一条被扒下的短款越式围裙。

古琴边上则是女主人一条被大力扯断的红色汉式束胸。

本该放置古琴的那张文雅庄重的宽大琴台早已成为了男女主人纵情交欢的大床,而且已经有节奏地摇晃了半个时辰之久。

琴台之上,强健的侯爷正紧紧压贴着一丝不挂的侯爷夫人修长白皙的身躯,强壮的大腿叉开妻子高高抬起的一对美腿,两人下身相连,猛烈地交欢着,诱人的呻吟响彻了整个琴房。

“夫君……啊……啊……不是说好……今天会老老实实……看我……啊……跳舞……弹琴……给你欣赏的吗……啊哈……怎么又这样……黄鲲……你这坏蛋……呀……一开始就没安好心……呀……坏人……你好厉害……插得好深……人家好舒服呀……啊……”

“嘿嘿……夫人……谁叫你弹琴跳舞那副高贵端庄的样子那么迷人呢……奶子那么大……还敢穿南方的短裙……不就是想着勾引我吗……再说了……现在你这叫声夫君更爱听啊……哦……好紧……爽死为夫的肉棒了……”我坏笑道,下身猛地用力加速,只听“啪啪啪”的肉体撞击之声顿时又密集响起。”

“啊……坏人……哪有勾引你……人家……呀……是怕你思乡……要跳越地舞蹈……啊啊……给你看的……结果你的手……一下就……摸到人家腿上……呀呀……夫君……慢一点……人家不行了……快到了……你慢一点呀……啊……人家……到了……到了到了……呀……”燕儿发出一阵抵达了高潮极乐的娇吟,小穴猛得夹紧我在她下身快速抽送的肉棒抽搐起来,一股淫水猛地泄出,打湿了我的胯部。

受到燕儿的刺激,我也到了紧要关头,一阵酥麻之下,下体的阳精如火山喷发一般全部猛地注入燕儿的蜜穴之内:“啊啊啊……夫人……夫君都射给你了……啊……给我接好了……今年再给夫君生个老三……我的好夫人……好燕儿……”

大窗之外,易水寂静无声地流淌着,一直向东奔向大海。

一缕月光刚刚想悄悄溜到东冶侯和夫人的琴房内,就被天上的一片彩云羞涩地遮蔽住了眼睛。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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