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七杀阵

「冥主、冥主……等……你走慢点啊……」一名身着黑色唐装的长发男子疾如风地行走着,另一名高大的男子走带跑地跟在他后头,显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你……该知道他不是当真的吧~他……只是一时脑袋断线,哈哈,只是在跟你闹着玩而已,你千~万~别当真哪……冥主!唷呼!」

有一张讨喜的桃花脸的男子在后头不断喳呼着,长发男子则是脚步未停地继续往前走,眉毛连动一下也不曾,只淡淡地回道:「他在道馆跪了三天三夜,滴水未进,不会只为了闹着玩吧~」

瑕垮下了脸,却还是得强打起精神,撑起灿烂无比的笑脸跟上前头男人的脚步—其强颜欢笑的程度足以媲美古时侍奉喜怒无常皇帝的太监。只听得他信誓旦旦地道:「冥主,你也知道璃才重伤初愈没多久,那个……那时候可能也伤到了脑子,所以~他等下说的话,你千万别当真,千万……」

他还在那儿『千万、千万』的时候,道馆的纸糊拉门已经近在眼前,长发唐装男子探出手,『唰』地一声拉开了门,也让那不断明示暗示的桃花脸男子瞬间闭了嘴。

宽敞的道馆内飘散着淡淡的榻榻米香气,正对门的墙面上挂着两幅巨大的书法作品。上头的字迹龙飞凤舞,俊逸非凡,光是看着都觉得自己的艺术水平提升不少。而,此刻,偌大的道馆内,只一抹单薄的身影静静地跪坐着—面对著书法卷轴,背对着门,挺直了背脊端正地跪坐着。那坚毅的姿态从那坚毅的姿态实在看不出他已经三天没有进食,也没有喝过一口水。

瑕难掩担忧的眼神落在对方益显瘦削的背影,唐装男子则是莫测高深地盯着他,薄薄的红唇轻启:

「这是什么意思?璃?」男人有着一副空灵而慵懒的嗓音,连问句听起来也带着一丝漫不经心,但熟知他的两人都知道,他此番问法隐含的威胁及愤怒。

那瘦削的身影闻言动了动。三天来维持同一个姿势终究仍是对肌肉造成了莫大的负担,他在挪动膝盖时只觉得两条腿仿佛都不属于他了那般又沈又麻,但,他仍是咬着牙,迟缓而笨拙地保持着跪姿转过身,面向唐装男子,而后~朝对方重重地一叩首。

「请冥主原谅。」久未出声的嗓子带了点哑,却不难自其中听出破釜沈舟的决心。

闻言,瑕皱起了眉,唐装男子则是勾起唇,露出了一个冷笑。

「你要我原谅什么,璃?原谅你为了那个男人,想要离开冥门的决心吗?」男子冷冷地问。

璃猛地擡起头,神色复杂地开口:「我……」

他只说了一个字,瑕便急匆匆地打断了他:「璃~你根本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他几个箭步上前,拽住了对方细瘦的手臂,强硬地想将对方拉起。「你这次受伤得太严重了,才会在这儿胡言乱语,医生说你还需要进行更进一步的检查,走吧~跟我走!」

一片澄澈的双色眼眸望着那满脸心急,扯着自己的高大男子,再转向门旁那面无表情的唐装男子……蜡黄脸孔上,缓缓地浮现一抹苦笑。

「身为冥门的右护法,我理当不能想他,不能见他……但是我骗不了自己~」他望向震惊到无法动弹的瑕。「我真的很想见他……就算见一面也好……」随着他的自言自语时而光彩逼人,时而黯淡消沈的双色眼眸转而对上门旁男子冰封的黑眼。「这就是我为什么要请求你的原谅,冥主。」

他知道自己不能去找他,但也知道自己终究会去找他~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

封神冷冷地望着那双闪着坚决的双色眼眸,启唇回道:「你的意思是什么?璃?你想闯七杀阵吗?」他的嗓音不复往常空灵,而是带着隐隐的讥诮与怒意。

冥门自创立以来便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凡是想脱离组织的成员,必得先通过『七杀阵』的考验。所谓『七杀』源于此阵由七个冥门中身手最顶尖的人所组成,若能顺利击败这七人,便能从此恢复自由之身,与冥门再无干系。只是,自从这规矩定下以来,能够完好无缺地走出冥门的人几乎没有,大多数的人,都只徒留一具冰冷的尸体。

「不管你的再生能力有多么神奇,只要我和璇和瑕联手,你几乎没有胜算~」只要是活着的生物就会有弱点,他虽然从未对璃的再生能力感兴趣,但他相信璇必定知晓破解的方法,璃想要以一敌七,完全没可能!

瑕张开了嘴,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却在看到封神狠戾的表情之后,又乖乖地把到喉头的话给吞了回去。

他可以选择不加入吗……他在心中哀嚎着。冥主跟璃,他两边都不想得罪,更不想跟璃以死相搏呀~!!!

璃先是怔愣,而后便像是想通了一般缓缓垂下眼,低低地说:「如果……真要这样才能见他的话,那便这样办吧……」

什……!?

「璃!你……!!」瑕又惊又气又急,偏偏又很清楚:以璃的倔脾气,想做的事没人能说得动他,无计可施之下,只能在原地跳脚。「冥主……」这头拗驴子讲不通,水汪汪的桃花眼只好转向面无表情的唐装男子,用那电力十足的眼神做出无言的哀求,希望主子网开一面,别让他们真的得要同门相残,那多伤感情哪!!

封神只冷冷地睨回一眼,瑕便像只斗败的大型野兽般垮下肩、垂下眼、扁着嘴,满脸小媳妇的委屈模样,就只差没应景地掉下一滴清泪了。

「你要闯七杀,当然没问题……」封神轻轻嗤哼着。璃的头颅垂得更低,瑕则是哭丧着脸望向他。「只是~在那之前,我还有个任务给你。」他不知打哪变出一个牛皮纸袋,手腕一振,那颇有重量的文件便朝着璃飞去。

璃只手臂上举,轻轻松松便拦截下那挟带着一定劲道的牛皮纸袋。他揭开纸袋上的封蜡,取出里头的文件细看。越往下看,他的脸色就更丰富一层。

「冥主,这是……」

面对那双突地大放异彩的双色眼眸,封神依旧面无表情。

「这次的目标物,主要是借着职务之便,和许多桩跨国的黑市器官买卖有关系。他通常先用他的身份取得受害人的信任,并用一笔微薄的营养金当作诱饵,主要的受害人都是社会阶层较低的劳动阶级。然后,他在事先安排好的私人手术室中取得器官,再经由不法的黑市交易获取暴利。大多数被取出器官的受害者事先并没有做过完整的身体检查,也不一定身强体壮,有些人甚至就死在手术台上,然后被神不知鬼不觉地取走更多的器官。」他顿了顿。「你这次的任务,便是终结掉这败类,然后,顺便清除他身边的走狗和同党。」

他简明扼要地解释完,旋过脚跟就走,却在纸糊拉门旁又顿住了脚步。「我想,他的同党应该不少,你一定得一个一个找出来。要是找不出来……你就留在那儿别回来了!」他轻哼了声,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他一离去,璃便像是被抽干了全身力气般软下身子,全身不断颤抖着……只是,那稳不下来的手指依旧紧紧抓着那叠有些厚度的文件—

上头第一行字写着:安德列‧派森,巴黎圣静医院外科部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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