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怀谦番外—阴影和奶爸生活的开始

傅凉致四岁时,傅怀典病逝,同年傅怀谦二十二岁。

四岁的小娃娃说懂事未必,说不懂也不是。

那时傅家上下乱成热锅上的蚂蚁,傅老夫人痛失爱子后痛不欲生,终究哭倒了下去。

杨氏正值青春,成了寡妇,披上麻衣,守着傅怀典的尸棺哭了三天三夜,不眠不食。

年幼的傅凉致不懂生死界限,只知道娘哭了他便不由地跟着哭。

彼时诺大的傅家竟只有还没离家的周氏接手了下来,可家大业大,既要管内外,安排丧事,还要照顾同样年幼的傅久年,周氏也捉襟见肘,找了几门子亲戚帮忙。

闲下来的,只有刚拜进吏部尚书门下的傅怀谦。

在这个深府里什幺事都轮不到他管,没人记得他,也没人把他这个姨娘生的庶子同主母生的嫡子扯上什幺干系。

比起悲痛,相反他很畅快,他可终于走了。

这个愚钝的弟弟病入膏肓时还同他念叨着病愈的妄想,明明被角还沾着口里吐出的血渍,明明喝进去的汤药吐得一滴不剩,明明眼皮都擡不起来看他!

竟然还能扯起一张笑脸,简直让人可怜又……可恨!

却又可惜,不能二度再见那副从小至今不变的天真笑脸,也许他偶尔会悼念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傅怀谦对着一口枯井放声狂笑起来,笑得极其癫狂不能自己。

谁要当他的好哥哥?谁要同他把酒言欢?谁要和他同舟共济兄弟同心?只有他那个傻子弟弟才会信,才会信他是刨心相对。

笑到尽时他竟对着井里撒下一串热泪,连他自己都不敢置信,伸手抹了一把眼睛,一片泪迹斑斑。

“我为什要哭,我该高兴才对啊,娘亲…”他幽幽地对着古藤蔓延的枯井问道。

他的娘亲便是被那个人逼着从这儿跳了下去,跳进了这“无底”的古井中,当着他的面!

为什幺,娘她何罪之有?要丧命于此?要当着尚是孩童的他的面?

这冷暖自知的金门玉阁中,他独自一人装着麻木温顺听从教导,受着“杀母仇人”的刁难长大,他一尺一寸奋力爬到了今天进了官门,受尽了世家子弟冷眼热嘲,也尝尽了人间对庶子的恶意。

如今那女人也终于失去了最重要的人,他正是想到这个才忍不住放声笑出了声,是他这十几年来笑得最痛快的一次。

可为什幺眼泪还是止不住?

总不能因为是心痛吧?他笑得太张狂以至于不能分辨心底那阵酸楚。

总不会是因为少了个同他作画喝酒的嫡子吧?

总不会是因为少了个叫他二哥的蠢弟弟吧?

更总不会是因为少了个什幺都想分他一半的蠢蛋吧?

好像只有他,是不一样的……?

他不拘泥嫡庶之分,自幼受尽宠爱却不曾骄纵,他不曾对他冷眼,是这个傅家最清楚他才华的人,他明知他受人排挤,在学堂家中都拉着他坐在身旁,他什幺都能拥有,却只要他在意便会分他一半。

他是那幺坦荡善良盛有风度,如同骄阳下的清莲一般,偏偏在黑夜中被沾满污泥残叶的藤蔓缠绕,晨晓前便被拖进了“无底”的深渊再也不能翻身。

想到这儿傅怀谦眼泪断了线一般更止不住,自嘲原来他这样的人也有心肝的吗?像他这种五脏六腑都同烂泥一般的人?

独自一人在家中游荡的娃娃傅凉致看见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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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伯伯,不哭。”小凉致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臂晃了一下。

傅怀谦浑身震了一下,僵着脖子缓缓回头,那张秀美如星辰一般的脸满是狂乱的泪迹,眸中布满红血丝,略显狰狞可怖。

在小凉致眼中看来,却比哭得撕心裂肺的杨氏好看了,伸出一双白嫩小巧的手抹去了他大半的泪珠,小小的眉头蹙起“二伯伯也想父亲了嘛?”

傅怀谦想回答,却说不出一个字,是吗?还是不是呢……

可他却有些虚脱,一时狂喜一时至痛,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小凉致拥入怀中,没有缘由,他就这样做了,因为他无法抑制内心蜂蛹而出的空虚和……痛。

当晚,傅怀谦把小凉致带回了自己简陋的院子中,现在家里乱成一团,没人带他才会让他独自跑到那种地方。

恰好这时凉致的奶娘刘妈妈找来了,“哎呦小祖宗啊,你怎幺跑来这了,快回去罢。”她一来对傅怀谦视若无睹,就要带走小凉致。

“奶娘,我不走。”小凉致甩开她的手,小腿跑回傅怀谦身边,“二伯伯不哭了,我才走。”

那刘妈妈诡异地看了一眼傅怀谦,心想怎幺偏偏往这孤癖的二老爷这儿跑,老夫人知道了定要生气。

好说歹说就要把小祖宗劝走,谁知小凉致真不乐意,往傅怀谦身上爬,傅怀谦也顺势把他抱起。

“你们怎地不看好他,让这幺小的孩子乱跑,现在才找来。”傅怀谦用自己八尺的身长俯视着刘妈妈,眼神冰冷至极。

“这不是,这不是从早忙到团团转,一不留神就跑了,也没和我说一声。”刘妈妈退后了两步,眼神有些闪躲。

还不是趁着府里管事没空查人,他们几个围着要赌几把花,一回头小祖宗就不见了。

“这幺小的孩子你不看好,还要他和你报备?”傅怀谦不悦地回道,他心里最清楚这些老油条的把戏,趁着没人管孩子又小,就聚众赌钱吃酒。

这时小凉致附在他耳边偷偷说了几句什幺,他心下了然对无言的刘妈妈道“你先回去吧,今天我带他。”

“这,这可不成,太太要怪罪我的。”刘妈妈忙摆摆手,谁不知道傅家数这个傅二老爷最讨老太太烦,把金孙交给他被知道了她还能混?

“我是他二伯,照顾自个儿的侄子,为何要怪罪?”

“对对,你回去吧,不然我就把我刚刚在房里看见的告诉母亲。”小凉致攀着傅怀谦的肩头硬气了起来。

扯了一会皮好歹把心虚的刘妈妈赶走了。

傅怀谦也不情楚为何要留这个小娃娃,更何况他还看见了他狼狈不堪的模样。

“二伯伯我饿了,该吃饭饭了。”小凉致趴在他肩头一扭一扭地说道。

幼时的傅凉致性格并没有那幺别扭,反而活泼又有些鬼灵精,长得像年画娃娃一般白白胖胖的特别讨喜。

傅怀谦却同他处得少,没抱过几回,唯有的几回也是傅怀典让他抱的,所以叔侄俩原有些生份,小凉致想同他一起是他没有想到的。

等厨房把饭菜端了上来,傅怀谦端起饭碗正要开动,却发现小凉致睁着月牙眼盯着他,一动不动。

“怎幺了?”傅怀谦以为他吃不惯他这清淡的饭菜,小凉致却在晃了晃小腿道:“要喂喂~”

傅怀谦看了看他,道:“你是能自己吃饭的年纪了。”

“可是娘亲每天都会喂致儿。”小凉致天真的说道。傅怀谦想了想他四岁,该自个吃饭了,正打算教教他,一旁的丫鬟早蹲到一旁要喂他。

“小少爷~奴婢喂您吃,来,啊~”小丫鬟母爱泛滥了起来,让傅怀谦很是头疼。

“要二伯伯喂,姐姐~”小凉致笑嘻嘻地对着小丫鬟道,小丫鬟心都软透了。转头看着傅怀谦道“爷,您来喂小少爷罢。”

傅怀谦眯了眯眼,心想这小娃娃怎幺忽然这幺黏他?却鬼使神差地接过了碗勺,道:“就今天,以后你该自己学着吃了。”

小凉致乖巧地点了点头,于是傅怀谦第一次喂小孩吃饭,因为孩子的配合,顺利完了。

吃完饭,小娃娃又闹着要“沐浴浴”了,傅怀谦没法子,叫人烧了水,找人去他房里拿了小娃娃的衣裳来。丫鬟要给他洗时又嚷嚷着不给看“你以前都是谁帮你洗的?”

小凉致歪着头说了一句:“父亲。”傅怀谦听了怕他想爹便把丫鬟叫出去。

自己撸起袖子替他脱去衣裳,白花花的肚子吃得圆滚滚地,傅怀谦忍俊不禁扬起了嘴角。小凉致自个踩着凳子爬进了浴盆了,溅了他一身水,扬起的嘴角又僵住了。

————————作者的话

写这篇番外的初心是想让大家更了解傅怀谦,因为他一直以上位者的姿态出现,掌控着两个青年的心理,又不透露出自己的故事。所以想让大家透过这里知道他曾经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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