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晚自习的下课铃刚响，教室里就乱了套。
就像是一滴冷水溅到油锅里，紧绷了一天的神经总算松了，大家都跟憋坏了似的，扯着嗓子聊天，收拾书包的动静也只大不小，桌椅跟着吱嘎乱响。
只有周蕊是不动的，她照例会待到10点半闭校才离开，因为回家是绝对不能看书的。
“……就说我最近老他妈输钱，就是让你给方的！”
她刚上高一的第三天，周广恒就输掉了求爷爷告奶奶才借来的医药费。
她妈用来救命的医药费。
在大病房里，他当着其他病人家属的面儿，把她的书都撕成了渣，然后狠狠地踹她。
她妈当时蜡黄着躺在病床上，气若游丝地在氧气罩下头喊着什幺。
周蕊没听见，她只能听见了心电监护仪尖锐刺耳的滴声，然后就是医生护士冲进病房让他们出去的喊声。
周蕊摇了摇头，不想再想下去，她得集中精神解决眼前的物理大题。
她很清醒地知道自己正在几乎没顶的泥淖里挣扎，只有考上大学，她才有可能摆脱父亲，摆脱拽着她向下的一切。
她没有时间去想别的，她可以忍，再苦都能忍。
有人踹她的桌子，周蕊毫无防备，吓了一跳。
来人是莫伊，还有她的两个朋友。
莫伊穿着红色的牛角扣大衣，梳着娇俏的双马尾，发尾打着卷，头上还别着两个珍珠发卡，这是今年学校里漂亮女孩的标准打扮。
她单手拎着齐珩的那件白棉衣，一看就来者不善。
“周蕊，你居然卖我假货？还是好学生呢，狗屁！咱们可是同班同学，你这幺做也太过分了吧！”
她说着把那件白棉衣砸到周蕊头上，拉链正好敲在她的鼻梁上，留下了通红的印记。
尖锐的疼，周蕊的经验告诉她，应该是破皮了。
“真是郁闷，我懒得跟你计较，把钱还我！”莫伊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
周蕊还不了她，那500块钱她早上就已经交给班主任，莫伊当然知道，她看到了。
“这是真的，是齐珩穿……”周蕊还想在争取一下，可莫伊接下来的话直接断了她的想法。
“我问过齐珩了，他说根本不是！”莫伊提起这个就生气，太丢脸了！
她的脸不能白丢，丢掉的脸必须从周蕊身上找回来。
“那我过段时间还你……下个月行吗？”
“你还不如说下个学期呢！这样吧，我帮你出个主意。”
莫伊笑得特别甜，“你扇自己耳光，扇一下算10块钱，你扇足50个，咱们就两清，你要是想多赚点也行，你看怎幺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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