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花朝随范氏进了堂屋,与白禹及老者叙礼。大家分宾主而坐,聊起来,裴花朝方才知道白禹这阵子客居新安,戡查潜龙江支流,为是范氏公公亦雅好奕棋,老少两人一拍即合,闲时便聚头对奕。
那范氏公公下棋兴头火热,三言两言便扯到棋局,白禹和裴花朝亦是此道同好,不约而同凝注棋秤研究局势。范氏边笑边摇头,准备茶果去了。
彼时范氏公公在秤上一度居于上风,不料白禹使了个倒脱靴势,一下反败为胜,范氏公公对棋秤伸指比划几下,抚须叹道:“白津丞果然厉害,这下难倒老夫了。”
他擡头无心一瞥,见裴花朝望向秤上眸光晶亮,似兴味十足,因问道:“小娘子于这困局可有解法?”
裴花朝不好在外人前随意出头逞巧,微笑不语。
白禹道:“我曾拜在裴娘子父亲裴舍人门下学棋,老师棋品绝顶,虎父无犬女,裴娘子棋力亦不弱。”
裴花朝忖道,白禹这是出于礼数恭维了。她出入白家拜访曾夫人,和白禹打照面,两人顶多问安,便无别的交集,自己棋力高低焉能为他所知?
她便还以客套,“白津丞谬赞了。”
白禹若有所思,微微一笑,“裴娘子自幼天资过人,我亲身领教过。”他行止端方,总是礼数充足得疏离,此刻一笑,难得流露些许亲近。
范氏公公听说,极力撺掇裴花朝出手,裴花朝却不过,便挪了坐次,同白禹对奕。
棋秤上黑子白子缠斗许久,最终裴花朝险胜白禹半子。
白禹笑道:“裴娘子果然高明。”
“好!好!”范氏公公把大腿拍了又拍,连声赞叹。他对着棋局指手划脚,品味良久,直至心满意足了,方才觉出尿急快憋不住,连忙告了罪急奔茅厕。
屋内剩下裴花朝与白禹两人相对,孤男寡女有些尴尬,裴花朝为解围,亦是好奇,因问道:“白津丞,适才你说领教过我天资,可是家父曾对你提及我?”
白禹见问,迟了一息工夫,答道:“不但老师夸奖过裴娘子天份,并且在京城,我们曾有一面之缘。”
裴花朝微偏头,白禹貌美非常,两人当真相见过,她该当有一两分印象才是。
白禹声音似乎低了低,“彼时裴娘子年幼,莫怪不记得,老师曾让裴娘子与我们一干学生对局。”
一句话提醒裴花朝,某年她祖母进道观祈福,留她在家,父亲怕她独个儿闺中无聊,便让她与他门下学生对奕。祖母归家知晓,大发雷霆。
父亲陪笑道:“母亲息怒,六娘尚幼小,儿子那些学生亦是小童,大者不过十四五岁……”
祖母嗔道:“男女七岁不同席,何况大家闺秀?轻易抛头露面见外男,损辱家风。”
裴花朝连带受到祖母训斥,向来受老人家疼爱的她彼时直如大难临头,如今却巴不得回到那时节,纵然挨骂难受,起码祖母与父亲两位至亲还在身旁。
她收拾棋子,也收拾心底怅惘,“确实忘了……”
白禹亦帮忙收棋,双方手忙,忙中有错,一个凑巧,他指尖按在裴花朝手背上。
裴花朝愕然,白禹急急挪开手,这时门口处传来男声:“你在这儿。”
东阳擎一边说,一边海昂首阔步走进屋内,瞥了白禹一眼。
————作者的话————
怕小天使期待但失望,先说一声,下一章还不算修罗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