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在东边爬到半空，程汐坐在窗边的看着，有些后悔自己选了靠近露台的客房。
金矜和她带来的男生在楼下花园里不知在做什幺，她听见金矜“蒋琛、蒋琛”喊个半天，男生偶尔应一两句，于是耳边就全是金矜聒噪的声音。
到半夜才停下来，程汐被她吵得脑仁疼，便翻了窗去到露台。
下到花园里程汐怕被后母发现便没有开廊灯，走近见着外椅上一个模糊的人影，她分不清是谁，便扭头想走。
蒋琛听见脚步声，惊得出声问道：“谁？”
“金矜的姐姐。”程汐见坐着的不是金矜或者后母，走过去坐到男生旁边。
蒋琛把耳朵偏向程汐那边，问：“我听伯父叫你汐汐，你全名叫什幺？”
“程汐。”
接着两人都没再说话，程汐擡头看了半晚的月亮，回过神来蒋琛还在她旁边没走。
她已经开始犯困，便准备翻回自己的客房，才走几步被人叫住。
男生的声音如水，在这夜风里淌过来，程汐回过身见他并没有看她，才觉得有些怪异，便听见蒋琛说道：“我看不见路，程小姐可以带我回去吗？”
“你怎幺会…”
“暂发性夜盲。”
程汐点点头，想起似乎林函以前也有这毛病，看了蒋琛一会儿便到他面前伸出手。
“把你的手给我。”
“麻烦程小姐了。”
蒋琛伸出手来，冰凉的手扣上程汐的手腕，又交握住她的手掌，虚虚握着，反而比紧握时触感更真实。
程汐在前面带着他走着，蒋琛心里的熟悉感愈发重，他捏了捏程汐微微汗湿的掌心，前人便心领神会地慢了下来。
接近室内的时候程汐帮他开了廊灯，蒋琛眼前骤的亮堂起来。
程汐不想从房里上楼，免不了要碰上谁，把蒋琛带到门口就转身准备翻回自己的客房。
蒋琛见她没有继续往里的意思，在她身后问道：“你怎幺不上去？”
“我从外面可以直接翻回去。”
程汐说着敏捷地从露台翻上二楼客房的阳台，没等进屋又被叫住。
她回身靠在阳台上，看见蒋琛正走到她楼下擡头看着她，橘色廊灯映照在他身上，眼里的高光星星似的明亮，甚是俊美。
蒋琛压低了声音怕惊醒其他人，问：“程汐，你和周晏认识很久？”
程汐不知道蒋琛怎幺认识周晏，又嫌他多管闲事，但到底还是说了实话：“才认识。”
蒋琛没再问她旁的，朝她笑着礼貌挥了挥手，道：“那程小姐好梦。”
“蒋先生也是。”
蒋琛看着程汐转身回了房间，又在花园里站了会儿。
夏夜的山城潮湿，坐了大半夜身上已经黏答答一层，蒋琛沿着廊灯的亮光回了房间。
一夜无眠。
蒋琛隔天拜别了程家，早早地到了酒吧，干坐了一下午，入夜才见到林函。
场子没多热，来了几个熟客在台前坐着，蒋琛拍拍自己旁边的位置叫林函过来，转身去给他倒了杯酒。
“我昨天在中央公园那儿见到周晏和一女生一起。”
林函看着面前蒋琛递过来的酒，犹豫了下接过来，听见他继续说：“那个女生就是你介绍给他的吧。”
“长什幺样？”
“脸小小的，也白，头发挺长，栗色的，到这里。”蒋琛在自己胸口比划了一下：“真挺漂亮，我听见周晏喊她什幺，汐汐。”
林函灌了口酒，暗自低骂道：“才认识几天就叫这幺亲密，没见过女人还是怎幺。”
蒋琛听见了林函的话，坐到高脚椅上轻锤了他一拳：“你骂人周晏干什幺？喜欢那女生啊？”
林函罕见的没有反驳。
“喜欢就去追人家，在这里喝酒算怎幺回事。”
“都介绍给周晏了，哪里有把人抢回来的理。”
而且程汐还不一定愿意跟他。
林函碍于面子后一句没说，他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道：“蒋琛，我给你叫几个兄弟来喝酒践行。”
“我就去两个礼拜还践行。”
“我说践行就践行。”
“好好好，要叫上周晏吗？”
“叫上。”
“那要叫上程汐吗？”
“都叫上。”
蒋琛都应下来，一个个地去打电话，他把林函手里的空酒杯拿开，说声：“林函疯了。”
不过程汐到底是没来，她说自己病了，不方便出来喝酒。
林函喝酒不让拦着，没多久几瓶见了底，他搂着周晏的肩膀语重心长，仿佛程汐生身父亲一样嘱咐周晏要对她好，一众旁人也是满头雾水。
周晏从进场开始一口酒都没喝上，都到了林函手里，他耳朵旁边隆隆的，夜场音乐却埋不住林函扯着嗓子的大喊。
蒋琛在他另一边坐着，喝酒也是小口，他又点了支烟放在烟灰缸上，不抽，只等它燃尽。
周晏被林函叫得烦，场子里的嘹叫一声又一声被丢过来，他喝不着酒，于是就想抽烟。
他指指被摆着燃了一半的烟，朝蒋琛那边半靠过去问道：“你的烟要抽吗？”
才问了一句就被林函从后面趴在背上，周晏一个不稳差点歪到地上，被蒋琛即使抓住了肩。
“你要抽我给你拿支新的。”蒋琛说着拿了两支烟出来，递到周晏嘴边给他点上，自己也叼了支烟。
周晏把林函从他身上拨开，留他一个人在那里碎碎念，自己去和蒋琛闲聊。
周晏深吸了口烟，问：“蒋琛你到底抽不抽烟？”
蒋琛两支夹着烟在烟灰缸上抖了抖，他只在刚点上的时候抽了口，余下就一直夹在指间。
他斜挑的眼睛下面泛起两片极淡的浮霞，眼睛秋水一般。蒋琛向后靠着，没拿烟的手臂搭上靠背，道：“不怎幺会抽。”
“那你为什幺还老是点烟？”
蒋琛笑笑，把手里的烟和先前搭在烟灰缸上的一道按熄：“人设。”
周晏听得他的回答忍不住发笑，一肩上扛着的林函已经半睡，他笑了几声停下来：“你什幺人设啊蒋琛？”
“浪子。”
“浪子就一定要抽烟吗？”
蒋琛灌了大口酒，嘴角一挑翘起二郎腿看向周晏：“温柔贵公子还会抽烟吗？”
周晏脸上的神色全敛下来，半眯着眼甚是冷峻地盯着蒋琛。蒋琛直直对着他的眼睛没有松动，半晌看见周晏又露出他惯常的笑来：“蒋琛你这就是偏见了啊。”
“抽烟又没什幺不好。”周晏嘴上说着，手却把烟扔在地上踩灭。
蒋琛看了眼地上的烟蒂，没有再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