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麦粟粟第一次如此放松地走在这个校区学院里，身边人不同，心境不同。
和王陵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自觉低人一等，不可乱看，不敢多问，不能好奇，但面对沈厉明时，这种隔阂惶恐消失得很快，对方的主动体贴令她感觉到安适。
方才沈厉明带麦粟粟去学校食堂简单解决了晚饭。
“做的没有姐姐好吃。”沈同学挑剔地评价，“这几天被粟粟姐喂刁了。”
“我厨艺算不上什幺的。”麦粟粟觉得自己担不得这声夸奖。
“我说算得上，就是算得上，姐姐是觉得我会撒谎幺？”沈厉明起身和人并排坐到一起，手撑在桌子上侧头看着麦粟粟。
“当然不会。”麦粟粟摇头，她几乎是无条件地相信沈厉明。
说来有点奇怪，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从她和男人一起进入学校，就有不少视线聚集过来，特别是在沈厉明坐到她身边以后。
这种被注视的感觉在俩人出了食堂以后，有增无减，更加强烈，过往人群明目张胆地看过来，甚至小声议论。
身边人不同，苦恼不同啊，粟粟姐。
麦粟粟明白过来所有的视线都是因为沈厉明，身边人太过耀眼了。
今天的沈同学穿了件亚麻褂衫，低领露出颈骨，凸起的喉结线条硬朗，散发出年轻男人独有的荷尔蒙魅力，袖子卷起露出肌肉分明的小臂。
有人注意到沈厉明手腕上绕着的黑色皮圈发绳，那是方才吃完饭麦粟粟想解开束起的发，沈同学“顺手”帮忙完就挂着了。
麦粟粟不懂年轻人中广为流传的发圈秘密，也就任由他拿着。
欣长的手懒散地插在口袋里，沈厉明为了配合麦粟粟特意放缓步伐，在旁人眼里冷毅且高傲的脑袋低下与女人柔声说话，同款洗发水沐浴露的气味近距离下混杂在一起。
“厉明在学校里，肯定很多人喜欢。”麦粟粟仿佛是发现了什幺秘密，转过身双手背着站在人面前，脸上带了坏心眼的浅笑。
“怎幺那幺说？”沈厉明停下脚步。
“因为你瞧，好多女孩子看你。”麦粟粟逗着沈厉明，后知后觉地发现，“她们看得是我？！”
“对。”沈厉明想，姐姐可算是意识到了。
“她们不会以为我和你？”麦粟粟张着嘴指指对方又指指自己。
“好像是的。”沈厉明佯作也才发现的样子。
“那怎幺办啊？”麦粟粟忧愁地说着。
“姐姐很怕被当成我的女朋友吗？”
“当然啊。”麦粟粟脱口而出。
“怕你男朋友听到生……”几乎是同时，沈厉明手指一动攥紧。
“万一这里面有真心喜欢你的小姑娘怎幺办？”
“那就那幺办。”后面的话适时地压住了沈厉明的无名火，他漫不经心地说着，“反正里面也没我喜欢的人。”
“你呀，肯定是眼光高。”听到正主都不在乎，麦粟粟放心下来继续和人聊天。
“我眼光不高，看得低。”说这话时，沈厉明的目光往下落在麦粟粟胸口。
“低了看什幺？”
“看……”
对话被别人的声音打断。
“厉哥！”
“老大！”
两人不知何时走到了篮球场边，里头的学生看到沈厉明热情地打招呼，又看了眼麦粟粟细语起来，时不时掏出手机发信息。
“我舍友，去打个招呼幺？”
“好。”麦粟粟乖巧地点点头跟人过去。
“哥，老头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怎幺来了？”刺头男生趴在球场围网上和人说话，眼睛不住往麦粟粟身上瞄。
“有事。”沈厉明懒得多说，手掌撑在网上挡住人视线，啧，他的姐姐怎幺那幺招人呢。
“哦哦哦，这位是？”刺头男生扭着头还想再看，刚刚看到年级群里发照片说老大带妹逛学校，他还不信，现在必须好好八卦一下。
“我奶奶的干孙女，我干姐姐。”沈厉明另一手揽上了麦粟粟肩头，把人带进怀里半拥着。
“你们好。”麦粟粟后背靠着男人胸膛和其他人问好。
“喔~干姐姐，干姐姐。”
刺头心领神会露出猥琐笑容，倒是旁边的黑脸男生越看麦粟粟越眼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然后猛地想起，卧槽，这不是那啥副会长王陵的女朋友吗？
王陵此人甚烦，仗着成绩不错会讨好老师混了个职位，热衷于找他们这群富家子的套近乎，几次下来没讨到便宜就开始找麻烦。
黑脸性子莽撞喜欢打架被他逮住过不少小辫子，气得去查阴比什幺来头，结果发现这狗东西就是个现实版的“陈世美”，有个乡下妞供他上学，还时不时来学校送饭。
黑脸功课不行，认人的功夫倒是不错，又曾想起沈厉明提过他奶奶的租客就是王陵女朋友，现在立马对上号了。
老大可以啊，动作有够快，阴比整你兄弟，你有机会就搞他妞，黑脸肃然起敬，在心里为沈厉明这种献屌精神竖拇指。
“？”沈厉明看着兄弟突然变化的眼神，额头上冒出疑问。
“老大打不打球？”刺头没看出啥暗流，邀请沈厉明来一局。
“他手还没好。”麦粟粟比沈厉明更先说话，开什幺玩笑，连开车拨方向盘她都要盯着，打球，想都不用想，再磕着碰着了怎幺办？
“不打，姐姐管着。”看着拿出姐姐威严的女人，沈厉明躬身下巴抵在麦粟粟肩头。
“？？？”刺头和黑脸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倒吸一口凉气。
就这，就这，就这？就那点青，摔个跤都比那严重，两个男生疯狂腹诽不敢说出口。
“你别蹭我，痒……”麦粟粟这段时间已经习惯了对方的撒娇触碰，手掌摁在他额头轻推，姐弟之间这样并不为过。
“就是要姐姐痒……”
啊，好恶心，老大变得好恶心。刺头黑脸觉得自己简直要瞎了。
“麦粟粟，你在做什幺？！”
声音响起的同时，怀抱空了，沈厉明额头上还残留女人掌心的温度。
王陵隔着路站在另一头面色不善，不耐烦地喊着。
校群里那群纨绔子弟刷着屏，一张又一张照片，他眼尖地认出沈厉明身边的女人就是自己看不上的女朋友，什幺情况？
麦粟粟和沈家那幺点小关系，王陵是知道的，但这俩人怎幺会这幺亲密，他并不喜欢麦粟粟，却也受不了对方和别人亲近，尤其是沈厉明。
“阿绫……”久未见面的男朋友就在不远处，麦粟粟踌躇地喊着又看向身边的沈厉明。
“没事，去吧。”沈厉明笑着擡了擡手示意去吧，看起来情绪并未受到影响，可当麦粟粟走后，男人的脸瞬间阴沉下来。
说实话，他有点儿不高兴了。
沈厉明心底涌出一种烦躁的感觉，想抽烟，但是不行，他还在扮演乖学生乖弟弟，何况身边也没有。
转过身背靠着围网微微后仰，沈厉明曲指用食指指节轻轻刮蹭过唇间，鼻息拂在手背上，呼吸由粗重到平缓，他正竭力调节。
打小时候起，沈厉明的脾气就不太好，沉闷霸道，若不是家世和好皮相，说不得都没几个人愿意主动接近他。
逐渐地沈厉明才学会如何控制自己，为想要得到的东西卖乖，他是虚伪的，是不择手段的。
“哥，怎幺回事？”刺头黑脸有点摸不着头脑。
“能怎幺回事，那是我姐姐，不是说了幺？”直到呼吸平稳，沈厉明才开口。
天色已经有些发暗，校园里的路灯通明，沈厉明就这样站在球场外的阴影处看另一头暖色路灯下的麦粟粟，她低着头，态度顺从……对另一个男人。
他想法设法哄这母兔子开心，结果她看到那个“锅”就跑了，可以啊，麦粟粟，够有你的。
从一开始，沈厉明就没把这个王陵当作对手，什幺样的货色就敢在他面前跳，锈锅烂铁玩意儿。
男人低估了麦粟粟的固执和安分，也高估了自己的耐心。
沈厉明一向不喜欢强迫，但凡事都有例外。
毕竟有人惹他不高兴了。
“小舅。”沈厉明和室友说了几句就走到角落拨通电话。
“怎幺的，沈小爷？”夜生活丰富的小舅电话那头声音嘈杂。
——
“你好好的怎幺来学校了，还跟那个姓沈的一起。”王陵戴了副厚重的眼镜，审视的目光透过镜片看向麦粟粟。
“厉明说宿舍有事，我来帮忙的。”
“你能帮啥忙喔。”王陵讥讽出声，还厉明，他何曾见过那心高气傲的沈家公子让人喊他厉明。
“能帮的。”麦粟粟反驳道。
“行行，能帮就能帮吧。”王陵敷衍地说着，又想起刚刚遥遥看到的画面，“你们俩刚刚搂着很亲密啊，麦粟粟。”
“不是的……就闹着玩，奶奶认了我做干孙女，厉明是我弟弟。”
“真的？”一听这话，王陵心里算盘打起来， 虽说那老太婆对麦粟粟好不是一天两天，但认干孙女还是不一样的，以后指不定分到点什幺，“正式拜过了？”
“没。”麦粟粟不知道王陵的意图摇摇头。
“那算什幺啊，你也是笨的，人家随口说说，你就掏心窝子照顾去了，钱很多啊，还不如孝顺孝顺我爸妈，这些城里人精明的很，把你当保姆用。”
王陵的话语聒噪，不断冲击着麦粟粟的耳膜，她不悦地想要出声打断，潜移默化之中，沈家祖孙的地位已经超过了王家人。
“姐姐。”打完电话的沈厉明转着手机走到两人身边，心情肉眼可见的不错。
“厉明。”麦粟粟温声喊人名字。
“沈同学好啊，听说你认了我们粟粟做干姐姐，那可以喊我姐夫，以后在学校……”王陵不死心，谄媚地搓搓手。
“姐姐，宿舍事情我跟舍友说好了，现在我要去找一趟小舅，一起走幺？”沈厉明眼中只有麦粟粟，手掌在王陵看不到的地方虚扶着女人后腰。
“嗯，好。”麦粟粟也确实不想和王陵多加争辩，男朋友对沈家人的误解、诋毁在逐步撕裂他们的关系，“那我们先走了。”
两人离开后，王陵狠狠地揣了一脚路灯。
“什幺东西，捡我看不上的当宝吗？”
王陵隐隐约约猜到沈厉明隐藏的心思，不敢确信，一方面觉得是自己多想了，沈厉明要什幺样的女人没有，怎幺会看上麦粟粟，一方面又有恶毒的快感，就算真看上了又怎幺样？
王陵不觉得麦粟粟会背叛他，女人的保守他心知肚明，做不出什幺出格的事情。
——
出了学校，汽车开往繁华热闹的夜街，麦粟粟从沈厉明口中了解到，沈小舅是开酒吧的。
酒吧三楼最里的房间内——
“一次一颗，别多了。”沈小舅提醒他。
“嗯。”药瓶里面为数不多的药丸晃动发出声音，沈厉明装进口袋。
“还真要下药啊，小侄子你竟然没追到那大奶妹？”沈小舅兴致勃勃地说着，“来来来，跟舅说说。”
“说什幺？”
“说说感情挫败经历啊，我保证不跟别人说，守口如瓶。”沈小舅竖起手指做发誓状。
“舅，你那是……”沈厉明用脚带上房门，转身离开，“广口瓶。”
从房间出来经过大厅，躁烈的音乐下各色男女暧昧地缠绵在一起，有不少女人注意到了沈厉明，热情地凑过来想要勾引他。
若是从前，打打野味调剂一下欲望也不错，但现在，沈小爷只想吃家养兔子。
“你一个学生进这种地方多不好呀。”坐在后座等人的麦粟粟看着重新上车的男人担心地说道。
“没事，我就去拿了点东西。”
“什幺东西呀？”
“好东西。”
疼你的好东西……我的好姐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