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缘起

赵六娘走在路上,拿着那沉甸甸的粮袋,心情不由得愉悦起来,脚步也比来时轻快很多。

她不笨,刚刚王大婶眼里那怜悯之意全叫她看了去,那眼神就跟村里大多数人一样,自打她披上嫁衣,被家人推上花轿,嫁到齐家来后,村民们便是这种眼神。

哀悯,怜惜,甚至有些好事的人,背底里时常看她笑话,见到她便是窃窃私语。

毕竟她嫁的男人在李家村实在非常有名。

她的夫君齐林是个读书人,十五岁就考中了秀才,如此年少造成整个县都轰动,连县太爷都亲自召见,大赞他的才华。

年少便如此得志风光,偏生他还长得不错。

虽然稚嫩了些,可那面若冠玉,目若朗星的面貌依旧引起了家里有待嫁闺女的注意。

品相不差,还年轻有为,一看就前途不可限量,不趁早投资,难道要等到人家进京高中,榜下唱名,被豪门捉婿?这怎幺行?

于是很多算盘打得响得人家便动起了结亲心思,赵六娘的阿爹,赵伯才便也是这其中一人。

只是当时要嫁的是他的嫡出的五姊姊,赵五娘。

说起这赵伯才算是颇有心机的。生了六个女儿,各个都貌美如花,已经出阁的,嫁得人都精打细算过,结亲的不是大家族就是寒门中有前途的青年。

拿女儿投资未来的这手,赵伯才玩得可是很溜。

可齐林毕竟不是平凡人,年少便如此有为,按理说亲事这事根本不急,未来如此光明,将来能娶到得女子怎幺样都比这县里附近的人家还要好。

这样如何能轮到只是个一般地主的赵家?

一些与赵家竞争的人在被回拒后,也是这样想的。

他们想看赵家的笑话,可事情却出乎他们意料之外,赵家谈成了。

原来齐林的阿爹齐季年少时就与赵伯才认识,两人在当时是莫逆之交。

精于算计的赵伯才便仗着这关系,亲自登门拜访,与齐林阿爹大谈交情,酒是喝了一杯又一杯,彻夜长谈,这才让齐季点头答应。

于是这们婚事便这样敲定下来。因为赵五娘当时才满十二岁,因此两家便约定好等她再过两年后再来谈结亲的事。

那时刚好也过了乡试,齐林若能一举高中举人,那便是双喜临门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如他们想般如此顺利,来年的乡试,背负众人期待的齐林名落孙山,并没有考上。

原本这还不算甚幺,考试失利嘛,总有的事,齐林也没有丧失信心,准备再接再厉,下次再考。

可老天爷就彷佛要开玩笑般,让衰运开始紧跟着他。

来年因为皇帝大寿,加开的恩科,齐林依旧没有考上。

两次都未中让齐林的天才名声开始受到质疑,招受很多原本羡慕忌妒的人的攻击。

赵伯才一向精打细算,见齐林如此,便按下了原本谈好亲事,话也不说死仅表示不急着办。

齐林的阿爹齐季看破了赵伯才的打算,心里虽然气愤,可也只能暂且忍耐下来,只盼着下次乡试,齐林能一雪前耻,好给那些白眼狼一点颜色看。

好不容易等到齐林十九岁再次前去应考,老天爷却还是不给活路,齐林依旧是榜上无名,连县里几名原本不被看好的士子都考上了,齐林却依旧没能考上。

连续三次落榜的打击让这位饱受期待的天之骄子彻底跌下神坛,招到众人耻笑,有些魔怔的他竟染上了怪病,原先健康的人被折磨成病泱泱的模样,叫人都认不出他的长相来。

然而这还没完,齐家根本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原本身体硬朗的齐父或许是受不了这般打击,也跟着儿子卧到了病榻上。

他这病来得又凶又狠,没几天的功夫便被大夫认为寿命不足半年,要齐林心有准备。

而原本谈好的婚事的赵伯才见齐家落入此境地,知道这婚事可不能成了,否则女儿嫁过去便是受苦,摊上一个病涝鬼怎幺得了。

可他虽然有心拒绝,却极为爱惜自己的名声,不敢直接退了这门亲事,左右为难的他急得跳脚时,却是他的元配妻子给他出了一个主意。

「不能嫁五娘,你后院还有个庶出的女儿呢,那亲事当初可没讲死一定要嫁五娘呢。」

「六娘?」

赵伯才眉一挑,这才想起那个老早死了娘亲,基本上在这家里没什幺存在感的小女儿。

他为人虽然算计多了些,可与嫡妻到是极好的,与她生的五个女儿虽然都是精打细算选择有利的亲家,可那要嫁的人的人品家世可都是他要亲自挑过,可不能让女儿嫁过去吃苦。

然而赵六娘就不在他这打算之内了。

想起了那小妾生的庶女儿,赵伯才仅思考了一阵便同意了妻子的想法。

于是赵六娘便这样被嫡母出的主意,变成了赵家要出嫁的女儿。

还放出风声说,要赶着给重病的未来公公齐季冲喜的理由,放弃该有的繁重礼仪,只为了速嫁到齐家。

赵伯才的如此作为,在消息一传出时,可惊讶到了所有人,纷纷赞叹他不因齐家招逢大祸,就毁掉昔日诺言,说得他的言而有信,品德高尚。

而齐林和他阿爹齐季得知赵家要谈亲事时,并不知道嫁来的人并非是原本的赵五娘。

原本还有些气愤好兄弟背叛无信的齐季甚至抓着齐林的手,大叹自己当初果然没看错赵兄的为人,还要齐林好生对待赵家嫁过来的女儿,不得辜负人家。

两家很快的一拍即合,重新谈好了所有亲事的准备,而亲事的主角赵六娘得知消息后,发现自己被亲父拿来当替代品时,竟然也没有甚幺反抗,反而选择顺从。

于是赵六娘就这样披上嫁衣,被家人推上花轿,擡到了李家村,嫁给了那个已经病得弱不经风,丧失往日风采的齐林,从此成为了齐家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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