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蒋琛被金母拉着喝酒,金矜在旁陪着,看起来没喝就已经像微醺。
程汐见父亲扶着扶手正上楼,已经快到二楼台阶,忙到楼梯口把父亲叫住,轻声道:“爸,我东西都拿完了,先回去了。”
程父脸色一顿,欲言又止,程汐只当父亲默认了转身要走,才听见身后“咚咚”的下楼声。
再转身父亲已经下到一级台阶,他眉心的皱纹痕迹深刻得很,程汐看愣着,总觉得父亲更陌生了些。
“再住一晚吧。”父亲紧握着扶手,道。
金矜那边正笑作一团,叽叽喳喳的很是热闹,程汐闻声望过去,见蒋琛脸色正柔着,想是玩得很愉快。
金矜并不在意她母亲仍在边上,抓着蒋琛的衬衫领口在他嘴角狠亲了一记,程汐讶然,却见金母反而稍起了会儿哄,浑像市井妇人一般,程汐便再看不入眼。
她回过头不再去看那边情状,擡手往那儿一指,向父亲说道:“我住这儿实在不太方便吧。”
父亲顺着看过去,只瞥一眼就收回视线,道:“不妨事,你的房间都收拾过了,你还住那儿,别睡客房。”
程汐正要婉拒,就听见父亲强硬起来继续说道:“就住下了,你自从毕了业就不愿意回来,好容易回来一趟,自家都不愿意留了吗?”
程汐心里暗讽句“这哪还是我家”,也不说话,只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下来。
父亲这才满意,连道了几句好才重新上楼。
已经入夜,外面没有开廊灯,从程汐的角度看出去只能见着花园里草木树影,她听见二楼房门的开合声,在原地站了会儿想过些时候离开。
金矜那边不知什幺时候歇了下来,程汐才发觉有些过分的安静,忽的被人兜头浇了半罐啤酒,她转过去见金矜正哂笑着看她,程汐又怒又怨,也不犹豫抡圆了手一巴掌把金矜扇倒在地上。
不远处的餐桌上仍坐着的只有金母,见状正呆愣着没缓过劲儿,蒋琛也不见人影,一时间金矜便只独自卧在地上,捂着通红的半边脸睁圆了眼睛。
金矜长得实在不好看,眼下狼狈得毫无美感,程汐看了两眼觉得没滋味,转眼瞧见她手里已经被捏扁的墨绿易拉罐,才想起自己才被她浇了满头的啤酒。
程汐擡手摸了把,好在金矜不够高,便只泼上了半边,脸上只稍微地挂了点,发尾倒是湿透了。
眼下只好留宿在这儿,程汐睨了眼地上许久未动的金矜,才想离开就见着金母怒气冲冲的,正擡手奔过来似乎要还程汐打她女儿那一巴掌。
如果说先前金母起哄的样子与市井愚妇无异,她现在便活脱脱是个田埂上的泼皮。程汐凛目对着金母,却见她巴掌还没落下来就被蒋琛擒在半空。
蒋琛手上似乎用了全力,金母霎时间龇牙咧嘴地作乱起来,金矜仍在地上卧着,畏缩着瞥了程汐一眼,又斜瞥一眼蒋琛,不作动作。
程汐这时候觉得金矜有些意思,她颇像地鼠的情态逗笑了她,程汐抿着嘴不笑出声来,听见蒋琛沉沉的声音响起:“金阿姨,打人不好吧。”
金母从蒋琛手里挣出来,揉着自己的手腕道:“小琛,你刚才不在,是她先打了我女儿。”
“我看见是金矜先泼人啤酒,金阿姨,做人,可不能黑白不分。”蒋琛弯腰凑近到金母跟前说着,重音落得奇怪,“做人”两字咬得极重,叫金母霎时间沉寂下来不敢呼吸。
程汐没心思管他们几人之间诡异的气氛,头发上的酒水开始黏糊起来,她用手拨弄了下发尾,一手的腥腻。
她忽的感到后背也湿哒哒的,棉布贴在身上,想是啤酒落下来沾湿了,程汐开始有些急着想去洗澡。
“现在还有事吗?”程汐出声问道:“没事我就走了。”
金矜闻言倏地从地上爬起来,手脚并用的却很是笨拙,活脱脱像只蛤蟆,程汐不忍看她的丑相,别过脸不去看她,反被金矜理解成了对自己的轻蔑。
“程汐你看不起谁呢,别走!”
金矜几步冲到程汐眼前,把自己的脸贴到她眼前,程汐忙退了两步不去看她,一手推在她的肩膀上道:“你说话就说话,离我远点。”
金矜后退一步,程汐的手便碰不上她。她把手里的空罐往地上一摔壮了壮声势,驳道:“我还巴不得离你远点呢。”
“没看出来,就见你一直往我跟前钻。”
“你少自作多情了!”金矜的声音开始变得像快烧开的水壶似的尖锐,她音调提得颇高仿佛要喘不上气来,喊道:“程汐!你给我解释一下,你今天为什幺和蒋琛一起来?”
“路上碰到了。”
“我不信!你会那幺好心?”金矜又把蒋琛拉到自己身边,道:“你是不是又发骚看上我男朋友了?程汐你恶不恶心,明明前几天还和周晏搞在一起,现在眼看着他被抓进去要判刑了,你就把主意打到我男朋友身上来?!程汐,我告诉你,没门!我这就告诉爸去,叫他看看他的好女儿,是个什幺样的臭婊子!”
程汐在听见周晏要判刑那一刻有些失神,脸上便没什幺表情,恍惚被金矜上手拉住要往楼上去。
她被猛地一拉便是一个趔趄,脚下的拖鞋全然不防滑,程汐被拽了两三步就晃晃悠悠的快要倒下去,左臂一下从身后被扶住。
程汐被攥着的手也被人从金矜手里抢过来,她扶着人站稳了,擡头看见蒋琛正抱着她两臂支撑住她。
金矜手里一空,回头见蒋琛和程汐两人相环站着,拧眉气急问道:“蒋琛你干什幺?”
“别闹了,不好看。”蒋琛松开手,擦过程汐的肩走到金矜身边去牵起她的手道:“回你房间吧。”
这似乎是某种暗示,金矜的姿态蓦地变得扭捏起来,她不再去找程汐的麻烦,只抱住蒋琛的手臂拖着他往楼上去。
他们行进间外面秋风都躁动了许多,程汐转头看见窗外树影婆娑,和情人间的动作别无二致。
“真是…”程汐看着金矜两人拐进二楼,不知心里是惋惜还是轻蔑,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