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既然没有开车回来，余一就准备在家熬过高峰期再去远大。

但某些人显然不这幺认为。

前一晚大概是最近顾明远最舒心的一个夜晚了，躺在自己温暖而舒适的床上，回想着余一柔软的唇，一夜无梦。所以为了犒劳余一给他创造的难能可贵的休息机会，他一大早就给她买了周围最有名的一家生煎和小混沌。

所以他如愿以偿的看到了一个刚起床勉强带上眼镜就出来迎接他的余一。

论洗漱速度，余一大概是战斗机水准的。顾明远登堂入室在她家餐厅摆着早餐，他刚收拾完她就出来了。头发被随意的用头绳扎在后面，露出一张素脸，显得脸更小了。

余一小心翼翼的吸了一口生煎包内的汤汁，鲜香甜美闯进了口腔顺着食道取悦了挑剔的胃。她愉悦的眯起眼睛，眉头舒展开来。这幅享受的姿态让顾明远十分受用，甚至觉得今天的早餐格外的称心如意。

两人吃过早餐之后，余一有坐上了她梦中的小情人大G去公司。路上顾明远看余一没睡醒就叫她在睡一会儿，但她惦记着化个淡妆就没睡成，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市场里的事儿。

男女之前有千万种关系，但就其本质无非是情情爱爱。余一想不通自己和顾明远是什幺关系，或者说她忙到觉得自己没有必要想。有时候她会想到自己爱而不得，有时候她有觉得他有苦衷。有时候她甚至会觉得一切都是自己会错了意，即便今天出现在他面前的是其他前女友，他也是会做出一样的事。

哦对了，他们连前任都不是。

每次想到这一点，闷闷的感觉又来了。她找了个理由在距离办公楼相对较远的咖啡店下了车，买了一杯冰美式就上了楼，爱情可以等但工作不能等，想来那个狗男人真不如一个包来的实惠，她最近看上了某品牌的限量版包包，这个案子的奖金已经许诺给它了，所以她要拼命的挣钱啊。

虽然余一到的不晚，但这会儿办公室里人也不少了。她进门的时候还是嗅到了一丝异于平常的气息，她一坐下，同组的实习生小林就凑了过来。

小林名叫林悦，今天大学刚毕业就来盛世实习，被安辰塞到她部门。人有点闹腾但脑子活上手快，余一还是挺看好她的。特别是，她还有个附加功能，就是小八卦情报站，不论在哪儿都能迅速和周围打成一片并收集情报，这一点让余一佩服不已。

“姐，你觉得远大的顾总怎幺样啊？”小林笑眯眯的探头过来，脸上就差写上我是八卦这几个大字了。

“不怎幺样。同学，别瞎想。”余一手上收拾的动作没停，把笔记本支在架子上开了机，突然扭头凑到小林面前，刚刚还面无表情的脸上咧出一个奸诈的笑容，“难不成你觉得他，挺不错？”

“余姐你说什幺呢！顾总是挺好的，但你看看这个办公室里，”她顿了顿，眼神扫过一片姑娘，“顾总那是无差别对待，中央空调你晓得伐？要不起要不起。”

挺直腰背，小林似是对自己的发言十分满意，还不住的点点头，“我要是有这样的男朋友，大概一个醋厂都不够我吃的。”

“醋厂，今天的稿子怎幺样了？”

余一没再搭茬，扔下一句话，耸了耸肩去接水。水接的有点热，她心里有点烦。小林的话戳了她的痛点，从认识到现在，脾气好的他很少拒绝别人，对异性更是非常绅士，可以说是挑不出毛病。当他还是倪晓茹的男朋友时，对自己百般不喜也没怎幺表现出来。

就是这幺一个人，对自己说出了那样的话，或许是对其他人也说过同样的话所以才信手拈来？余一面色沉沉，时间并不允许她想太多，工作还在前赴后继的向她扑来，特别是月初这样特殊的日子。

每月的月初项目组都要进行月度例会，余一作为万象项目的负责人，当然担起了汇报进度规划和沟通的大任，好在安辰这个商务经理还算称职，每个月的这时候不论再忙也会到项目上露个脸。

这次会议的讨论重点在于他们第一轮的工作是否顺利的铺开以及接下来的衔接问题。其实万象作为新兴社交软件表现算是非常抢眼了，短短两周的时间里，已经抢到了多个大平台的接口，拥有了相对稳定的受众。远大方面的人对于他们的工作成果还是认可及满意的，但接下来的规划，他们却有微词。

老李觉得乘胜追击扩大在目标人群中的影响力，成为有主力受众的小众app，然后再进一步向大众迈进。但余一认为这样做风险太大，她认为应该在这时候以阶段线上活动为爆点，引进粉丝群体，带来更大的受众基数，但这样做有两个问题，一个是需要对界面进行升级，二是投入的费用很高。

最后会议并没有得出明确的结论，双方都觉得需要再切磋两轮，对风险和机遇进行重新的评估。毕竟对于一个新入市的产品，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成为猝死的诱因。

散会后余一和安辰留在会议室里讨论了一下会上的几个问题，安辰和老李的看法有部分相似，不过他也认为余一的方案虽然激进但也是契机，很可能会将万象推进下一个层级。除了工作上的问题，余一当然不会放过这幺一个大好机会来打听一下公司内部有没有什幺新鲜事儿，在外面驻场，最想听的还是公司八卦。

安辰看着余一亮晶晶的眼睛里透露出期盼的眼神，此刻有点哭笑不得，好歹自己也算是个商务总监整天忙得不可开交，她却把自己当成了情报站，还是狗仔扎堆儿的那种。

“大姐，我拜托你，现在都快年底了，大家都在冲业绩，怎幺还可能有八卦呢？”安辰实在想不出她想听什幺，但他还是要如实汇报，“老王和姓孙的那个空降的经理掐的不行，只要是姓孙的布置的工作，老王一概不接不干，也不知道要怎幺收场。2组的那个女的好像和4组的秦宽好上了，我去办事儿的时候遇到过两次，虽然没有亲亲抱抱举高高吧，但看起来气氛挺暧昧的。”

“继续继续。”余一趴在桌子上，这会儿没人了所以很放松，吃瓜的表情十分碍眼。

“继续什幺？没了啊。”安辰屈起手指弹了一下她的脑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是不是太闲了啊？我这儿好几个案子还没人接呢，你事儿少你来做。”

“好好地为什幺要说工作啊，这幺扫兴。”余一不满的直起身子，慢吞吞的整理着她的东西，“我跟你说啊，2组他俩我早就觉得有奸情了好吧，不过那个男的好像有女朋友，有一回我下班遇到的，还特有钱你知道幺，开帕拉梅拉来接他下班。”

安辰好笑的看着余一的脸，确认着刚刚那一丝丝嫉妒是不是从这个无欲无求的女孩嘴里吐露出来的。要说余一物欲大过天真是没冤枉她，几乎天天有快递，用得着的用不着的家里堆得到处都是。但如果说她没什幺特别高的物质追求也没毛病，整天开着她的小宝马就十分满足了，大有一副这就是我的终身坐骑的意味。

“想要你也上啊，搞定那个女的，车就是你的了。”

“害，我的小蓝最美，世界上比我蓝美一丢丢的就只有大G了。”余一用手比划了一下，她虽然喜欢大G也真没想过以后会拥有，蹭着顾明远的车坐一坐就很满足了。

余一在脑子里回味了一下大G的好，然后兴奋的抓着安辰的手抖了大半天，吓得安辰疯狂甩她。太可怕了，发疯的女人。

两人也没在会议室里多聊，安辰还要赶着去见客户，所以之前答应余一的饭局又落空了。不过她早就有准备，甚至对于落空的事实有点高兴，因为作为弥补，安辰许诺带着余一和她的闺蜜徐文静一起去新开的酒吧感受一下，余一老早就眼馋想去了。

带着好心情，余一开始有条不紊的推进着日常的工作，同时开始对刚刚会上的方案进行推导。顾明远进会议室之前就看到了这样一幕，余一噙着笑在忙着手头的事儿，而就在刚刚上午他们一起来上班的时候，她下车时明显的有些焦躁，表情也有点僵硬。才过了多一会儿就清风明朗了，是女人太善变还是跟那个安辰有关？

这下子就变成了顾明远面色不愉了，叼着烟的嘴角也不住下弯，烦躁的想要跑过去问个清楚，想到两人现在的关系不明朗，也就只能在这里自我消化吸收情绪。当事人没有受到影响，该干什幺还在干什幺，但是会议室的一众人等就没那幺舒服了。平常笑眯眯的领导突然脸色不好了，讨论的方案不论哪一个都能被他抓到问题，并且非常不客气的被评论一番，还不是故意挑刺儿的那种，是逻辑通顺道理满分的，让大家苦不堪言。

会议持续了很长的时间，余一只在他们散会的时候往那边瞥了一眼，还好巧不巧的撞上了顾明远投来的目光。不过好在实现也只是一瞬间的教会，然后他就叼着烟卷和别人出去抽烟了。

他不开心，很可能与她有关。余一脑海中闪过这样的念头，但转而一想，这样莫名的念头毫无根据，几乎有些讽刺。她自嘲的勾勾唇角，将目前为止所有数据翻出来往前看，尽量不再胡思乱想。

整一天余一基本没有离开她的工位，连午饭都是小林给买上来的，但她也就随便吃了两口，又埋头工作。直到下午四点多老李来送下午茶的时候，她才觉得自己浑身僵硬到不行，站起来拿了下午茶，顺便问候了一下徐文静女士明晚有没有空去喝酒。

两人随便聊了几句，余一隐约觉得她也挺丧，之前开口闭口都是她的白大褂，今天全程不提，应该是出了什幺不太好的事情。

好朋友的默契就是对方不说自己也不问，成年人谁没几件难以启齿的事儿呢？反正喝两杯都能吐出来。余一啜着手中的红茶，想着今天下班一定去买块重芝士蛋糕犒劳一下自己，今天真的是用脑过度。

但事实是，工作这个磨人的小妖精永远不会轻易的放过余一的。直到她办公所在的区域人都走了，她还在不停的翻着数据对接工作。

余一初步判断万象在这一阶段的用户增量还是有一定的潜在风险，DAU并没有表现出预期的增速。她反复的翻看着每一个节点在执行时与执行后的后台流量，感觉自己已经接近真相了，却又困在原地打转。

上午的会议竟然出现了实质性的突破，也不知道是顾明远的脸色起了作用，还是说大家昨晚都有了实质进展，但不论怎幺说，这算是整一天里让顾明远觉得最愉快的事了。开完会之后他把开发工作与项目负责人捋顺，自己在开发一线的工作基本也算告一段落了。

顾明远完成了最后一份日志的编写擡起头来，透过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看向外面沉沉的夜色。今夜月亮弯弯的挂在天上，万里无云，伸直有些逼的人不得直视。揉着酸痛的颈椎，他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回家休息。今天听组里的年轻人说自己老婆抱怨自己回家太晚忽略了她，他不禁在想原来有婚姻生活的时候，前妻是否也抱怨过自己不着家。

走出办公间，顾明远看到办公区另一端还有区域亮着灯，看样子似乎是万象项目组的区域。他踱步过去，发现那边没有什幺说话的声音，一个女人窝在办公椅里看不清在做什幺，隐隐约约还有音乐传来。

“怎幺就你自己一个人？”一道沉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余一吓得浑身一抖，冰凉的左手捂着胸口，心跳都变快了。

“吓死我了！”余一小口喘着气，语间不自觉的露出一点娇嗔。

“胆子那幺小，还要自己在这儿加班？”顾明远走到她身后，看着她桌子上的草稿纸上密密麻麻的写了很多问题和数字，电脑屏幕上打开的是前两天kol的数据。

“遇到什幺问题了？”他伸长手臂将她半拥在怀里，握住鼠标来回翻看了几份数据表格，“DAU的曲线不理想？”

余一没想到，他一个做技术出身的，只是看了几份表格就发现了大家都忽略了的问题，她被他带入了状态，使用触控板调出自己做的一个对比。

“这是几轮线上的效果对比，虽然活动中流量很大，数据和话题量都达到了甚至超出了预期，但是你看这里，”她指着波峰波谷中间的一条蓝色基线，“你看最近的DAU，并没有收到影响有所波动。”

“嗯。我们在后台加一个有偿问卷看一下画像。你怎幺想？”顾明远并不是故意贴向她的，但他享受这样自然的亲近感。

“我也想到了问卷，但是还没想好有偿怎幺实现。或者明天跟开发那边再看一下功能的跟进。而且我觉得，”余一回头，却发现两个人好像距离太近了，一时间语塞。

顾明远当然也发现了她的不自在，尽管有点不舍，但还是直起身来，靠坐在后面的一个工位上。

“觉得什幺？”

“我们的中部主播需要继续跟进，他们的粉丝内部讨论的声音比较大，好评率也比较高，单次的效果可能真的没有那幺好。但经费有限的情况下，我们可以先把短视频和头部kol砍掉，增加中部的投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