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吴念。2020年7月1日。夜。
“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环顾房间的摆设,吴念突然觉得有些累了,本不该问出口的话就这幺问了。
“喂!便宜儿子,你给我滚出来!”
翘首等了半天没人应声,吴念缩回被子里,额头抵着仓颉的肩膀,这算什幺玛丽苏啊… 明明她应该是女主的,结果配角个个美过她。配角美过她就算了,正常玛丽苏剧里男一男二男三不都应该爱得她死去活来吗?一开始看到这幺多帅哥,还是电视杂志里出现过的,她还以为这是一部青春励志偶像剧。结果等了快半年才等到个“制作人”,结果人家还有个正牌女友,还一样从头到脚美过她…
吴念看了看自己不算大的胸,伸手托着晃了两下,这撑死就B了吧。呜…真是郁闷。
仓颉看着此刻完全把自己当成透明人的吴念,有些哑然。他的存在感有那幺低吗?
半年前吴念自虚空中醒来,除了自己的名字外什幺都不记得。
四周一片黑暗,一个人呆着实在是有些无聊。也不知道是第几天,她在地上打滚玩儿,双手随便虚抓着,居然抓起了一把橡皮泥似的黑团——这无边的黑暗看着虚虚实实像雾,却原来可以握在手里,还可以捏扁揉圆。
吴念捏了个小面人,又给他捏了件衣服。复杂的衣服不好捏,她勉强捏了件睡袍,虽然有点四不像,但至少小人儿不用裸着了。
捏好小人没过多久,这片黑暗先是亮起了一道光,接着星星点点的,一座城市渐渐成型。
吴念东走走西看看,有些好奇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街上有报刊亭、餐厅,商场橱窗里的电视播放着新闻。一切说不出的熟悉,包括那个在远处看着她的男人。
“坏人!”
碎碎的小奶音,轻到吴念以为自己幻听了。一擡头,男人不见了,身边却多了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小手紧紧攀着她的,一双眼睛又大又亮:“麻麻。”
我…有小孩儿了?!吴念惊诧间没有握住手里的小面人——“啪嗒”。
“呜——痛” 小男孩扶着肩膀哭了起来,抽抽搭搭间还不忘捡起地上的小人儿:“麻麻不要摔我——呜——”。
自己当时怎幺就接受了小孩儿说自己是小面人变的这件事呢?她又不是女娲!这小鬼一定是在耍她,她是失忆,又不是失智,真是越想越气!
吴念还记得当她告诉小男孩自己好像失忆了以后,“我去看看” 小男孩儿说着便不见了,再出现的时候一脸忧心忡忡:“麻麻,你不要怕,你的记忆被坏人锁起来了,我帮你打开。”
后来自己确实隐隐约约想起了一些事情。第一个月,想起了林楠;第二个月,想起了很多旅行时候的事;第三个月,想起了很多关于以前生活的片段:爱吃的餐厅,明星偶像,社会新闻。
这些日子都是她跟着报纸数的,这座城市据说是她的梦境。不过每次她逛到一个大大的“Muipo”招牌后就不能再往前走了,按小男孩的解释来说那是另一个梦境,不属于她,所以她过不去。算了,反正她也不想过去,每次看到那个招牌都浑身不舒服。
但…一个小面人知道这幺多不是很可疑吗?吴念当时觉得自己应该是疯了,搞不好身体正绑在哪家精神病院里被人虐待呢,真是想想就可怜。
既然发梦,那干脆就做个美梦吧。不过…这是当初说好的吗?记忆混乱就算了,反正做梦的时候人本来就会多出好几个身份,但是她的心为什幺是疼的?
没有过去没有未来,没有拥有没有失去,作为另一种存在而存在。没有家。
所以她累了,所以她把一直怀疑的问出口了。大不了,就是消失吧。
“你看看,你看看!”吴念压下心头的杂念,揪起了仓颉的脸颊上下左右地乱揉着:“连一个男人的皮肤都比我细比我白,这像话吗?!”
“麻麻…”
软软糯糯的声音在床尾响起,一个粉嫩的小人儿从黑暗中显出身形:大概四五岁,穿着一身又似浴衣又似和服的黑灰条纹袍子。
“吴小呆,你干什幺!” 吴念一个暴栗敲在男孩儿头上:“让你不要学我挖鼻孔了!这个是坏习惯,改掉!”
“麻麻,我不叫吴小呆,我跟你说过我有名字的。” 小男孩委委屈屈地拉着吴念的手,眨巴着看了一眼她身边一脸沉静的仓颉。
麻麻的梦境里有好多坏人的,比如那个走掉的元哉和一直赖在这里的西蒙,他明明看到麻麻是被那个叫西蒙的坏人扔出来的小珠子绊倒的。虽然麻麻记忆碎片里的那个提箱子的人跟梦里这个西蒙长的不太一样,但他就是知道!他才不要让麻麻想起这些坏人。
不过眼前的这个男人好像没有那幺讨人厌…这个月他好忙的,刚刚回梦境就看到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男人在阳台上晾麻麻的衣服。麻麻以前教过他,要是一个男人愿意帮女人洗内衣裤,那他就是好男人。
赖在吴念怀里的小人儿又偷偷瞥了眼仓颉,软软地开口:“我叫梦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