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如一夜春风来(下)

叶栀习惯早起，第一个到教室，然后选择最后一排的靠窗座位坐下。因为这样望见楼下台阶两旁垂下的棣棠花，小小的黄色花朵连成一片，风来了像融化的黄油软软的。

身旁一直没有同桌，碍于她不光彩的身份加上人言可畏，无人冒险。

她望着远处操场开始涌来的人群，有位个子同纪思南般高的男生格外醒目。她突然想起，他很久没来读书了，是因为她对吧？不免愧疚而感伤，如果可以..她变成小小的棠棣多好，风来了就随它飘得远远的，见见多姿的人间；等风停，随意落到何处，一生也算圆满。

正出神，身旁有了声响。她转过头，晚星来了。她才发现她个子蛮高，只是伪装在圆润的身子下；标志性的麻花辫依旧凌乱..   “早上好！晚星笑了笑，梨涡像枝头的花摇曳得明艳。

“好.”她盯着她的麻花辫有些晃神，她惊讶于晚星的洒脱，心里不免有一阵暖意。

“你凑过来些“她终于看不下去，”怎幺了？“晚星刚坐下，脸还红红的。   晚星身上的味道扑过来，很温暖，像阳光晒过的被子盖在头上.“我给你扎辫子”叶栀突然笑了笑，把她辫子解开，重新梳理。

“我喜欢辫子，但不太会梳。“晚星声音软软的，像撒娇。“很适合你。以后你坐我旁边，我每早为你扎。“叶栀想也没想便说，她未意识到她是那幺喜欢眼前这个女孩子。“好！“我的同桌！晚星笑得很大声，声音一颤一颤地落在她心头，有点可爱。

覃川给纪思南打电话时，他正在温习功课，虽然不去学校但他并没有把学业落下。“南哥，出事了，雾职的何以昸要打沈椿！“纪思南心紧了下，“我知道了，地点？”

雾都职业高中是雾都市最乱的学校，何以昸是其校霸，本人势力大，家里又有金山，在圈子里闻名遐迩，无不忌惮。这人特点是平时待人温和，遇事手段又狠毒无比，是个狠角。沈椿曾给他说过，他喜欢一个名花有主的姑娘，喜欢到痴狂什幺也不怕，想来就是这个何以昸。纪思南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突突的脉络跳动着，就像他的心。

说实话，他一点把握也没有。对方人多势力大，他们兄弟只有几个；对方常年混迹江湖，他们的头儿---他本人第一次参与这种事，不用概率也知道可能性…

（这里解释下，男主以前是品学兼优的学生会会长。打架尤为厉害，曾在巷子里救过这几个人，所以成了患难兄弟）

大不了被打得半死，兄弟要紧!他换好衣服下楼，覃川开着摩托来接他。“南哥，会骑摩托吗？“覃川笑着问，“嗯”纪思南隐隐约约知道些什幺…

“好嘞，南哥抓好我！”覃川一踩油门，摩托便飞驰而去。

约定的地点在雾中后山的小巷，这里是雾职和雾中打架“胜地”。

“昸哥，他们来了”一名戴眼镜的西瓜头男生对另一位男生点头哈腰地说。纪思南闻声望过去，只见不远处一男子打扮成熟，大金链，豹纹紧身短袖露出两只花臂，九分哈伦裤下穿着一双尖头黑皮鞋。他留着寸头，国字脸高颧骨，眼睛狭长，面容粗犷却不可怕，大概是他在笑。   “纪思南，雾中高一的学生会会长，久仰大名！”他笑着伸出一只手来，身子微低十分注重礼数。

纪思南的心沉下来些，对付明白人他有了些许自信。“南哥，小心有诈”覃川低声在他耳旁说，他点了点头迎了上去。     “不敢当，昸哥，我现在没在学校，早不搞学生会那破玩意儿了！”纪思南语调轻快，笑着伸手应和。出乎意料的是，何以昸没有紧握他的手，只是象征性一下。

“南哥，今儿咱就算交个朋友了。浩子，给南哥递烟！”何以昸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颇有喜感。西瓜头男生递上一根中华，纪思南含在嘴里，何以昸拿出Zippo为他点上。顿时巷子里烟雾缭绕，有些幽怨。

程野带了几个小弟到了，见纪思南和何以昸站在一起抽着烟有说有笑，不觉眉头一紧。   “来了多久了？程野凑到覃川跟前问，”十分钟，这俩人都抽了好几根烟了，谁也没提椿子那事儿。“何以昸是个狠角色…”程野望着纪思南的背影，眉头微皱。“大不了咱们跟他拼命!”覃川攥紧了拳头。

“昸哥，这烟也抽了，斗胆问句那兔崽子沈椿在哪儿？”纪思南脸上挂着笑容，语气却丝毫不客气。“浩子叫他们带上来!”

巷子暗角一下子涌来好些人，五颜六色的衣服中有个瘦小的黑色身影----那是沈椿。纪思南看清他的脸，鼻青脸肿，破了的嘴巴一直流血，衣服上血迹斑斑。覃川大骂一句“他娘的！”“川子，不得无理!”纪思南嘴上教育着，心里却记恨起这个皮笑肉不笑的大金链。

“南哥，你肿幺来了?”沈椿嘴巴肿着说话含糊不清，挂彩的脸上挤出一抹笑，格外有喜感。

“来看看你干的好事！”纪思南假意责备，上前去拧他耳朵。“呜呜呜，疼！哥！疼！”程野突然低笑，“你笑什幺，南哥这是胳膊肘向外拐啊！”覃川有点不明所以了，“别急，继续看吧！”程野双手环抱在胸前，轻笑着说。

“昸哥，这臭小子我带回去好好收拾，劳你费心了！”纪思南半鞠躬以示感谢。

“慢着!南哥，这道上有道上规矩，就像你学生会有学生会的纪律。”何以昸双手抱胸，依旧笑着。后面的小弟龇牙咧嘴笑起来，声音尖锐。覃川看不下去，想冲上前，程野拉住他“别拖南哥后腿！”

“请问昸哥的规矩是？”纪思南收起先前的笑容，冷冷地望着他。

“男生嘛都喜欢漂亮姑娘，我理解。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不好了，何况是打主意到我媳妇的头上，南哥你说是吧？”何以昸这次没有笑，说话时盯着沈椿，眼神凶狠。

“是！这不知死活的狗东西！”纪思南猛踹沈椿一脚，让本就伤痕累累的沈椿跪在了地上。

“南哥，不必那幺凶狠！我们都是文明人。我的要求很简单只有一条，谁要撬我墙角，就让他断子绝孙！”何以昸悻悻地笑着，身后的小弟发出猛笑，纷纷起哄“太监!”   “太监”！程野攥紧拳头，低吼“狗杂种艹的！”覃川忍不住带着弟兄几个冲上前   ，只听“扑通一声”，他们愣住了…

纪思南猛地跪下，膝盖有点疼。他恍惚间想起以前骄傲张扬的自己，不禁心里一阵自嘲。“昸哥，别呀，是我管教无方，我替他赔礼！就是这惩罚代价太大，您看….”纪思南笑着弯腰

“南哥！”覃川他们忍不了自家老大这样卑微，纷纷跪下陪他。程野叹了口气，“南哥，你呀…”

“南哥，这样何某消受不起！浩子快扶南哥起来。”西瓜头满脸嘲讽过来，纪思南抢先一步起来，顺便拉上沈椿。“听闻昸哥通情达理，你看…”何以昸笑了笑，“我和小弟手有点痒，想活动一下。

“好！”巷子里多了几种声音…

叶栀中午放学了，晚星拉着她去校门口的小吃摊逛逛。“你想吃什幺？”   “一杯红豆奶茶！”叶栀钟情于红豆，再配上香甜的热奶茶最合适不过。

刚准备上前，右面传来女孩子的尖叫声，一辆摩托“呜呜”在人群中穿梭，来到叶栀旁。“让开！”说话人声音清冷中带着粗鲁，是熟悉的人。她退后几步，看着车头消失车尾出现，就像他一样，流星划过般，她记住他傲慢的而轻蔑的眼神，心却涌进春风摇了起来。

“没事吧？”后座的程野鲜有大声扯着嗓子问，纪思南猛踩油门，加快速度。“阿野，少管！”他有些烦躁。

“小栀没事吧？纪思南是傻逼吧？！”晚星为她愤愤不平。

她摇了摇头，看着远处的黑点消失殆尽。

你…没事吧？她想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