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琛握着程汐的手,早先外面下了场雨,空气一直泠泠的,也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
程汐在床上睡着,只是昏过去,没有大碍,蒋琛心里回过来些神,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去。
金矜之前的态度叫蒋琛以为她疯劲上来把程汐给捅了,后悔没多给她打两剂镇静。推开门又见程汐倒在地上,他慌忙上前将她抱起来,没见着伤痕血迹,这才放下心来。
蒋琛把程汐的手握在掌心揉着,她的手虚握成拳,正好被他的大手包住,蒋琛将她的手贴到自己脸上,又在她指背轻吻了两下,才依依不舍地放回被子里去。
程汐的睫毛颤了两下,蒋琛知道她快醒了,忙去端了水杯过来。
他将水递过去,问:“醒了?渴不渴?”
程汐才回复意识,见眼前突兀端着一杯水,便是一愣,又听见蒋琛说:“你刚才晕倒了,睡了有一会儿。”
“几点了?”程汐把水接过来,问。
蒋琛见她喝了两口,直看了会儿,才猛地回神掏出手机看时间:“快中午了。”
程汐把水放在床头,翻身下床,道:“那我要赶紧走了,不想在这里待。”
“那我送你。”
“不用,我开车来的。”
“外面刚才下雨了,我送你。”
蒋琛的理由有些牵强,程汐狐疑地看他一眼,问道:“你有什幺要和我说的吗?”
“没什幺,就想问你,你现在的情况可以自己回家吗?”
程汐在衣柜里翻了件长毛衣出来,直接套在睡裙上,道:“我不回家。”
“你去哪儿?”
“警局。”
蒋琛皱眉,问:“去警局干什幺?”
程汐开了另个柜子,抽了件呢子大衣出来,道:“我去报警把金倚梅抓起来。”
蒋琛又问:“什幺罪名呢?”
“谋杀。”程汐边弯腰在鞋柜里找靴子,边说。
“证据呢?”
程汐的动作停了下来,她的志气渐渐被浇熄,眼睛垂下来,声音一并消沉:“我没有证据。”
“我有证据。”蒋琛突然说道:“她和周淮仁联手杀的人,我提交的证据里面有小部分金倚梅的资料,但是没有人来抓她,程汐,你说为什幺?”
“她…”程汐一下子明白过来,她从地上站起来瘫坐到床上,屈膝抱着,道:“她连这次金矜犯了事都能保出来,给她自己脱罪,也不难。”
蒋琛在程汐面前蹲坐下来,他探过去鼻尖抵上她的:“要和我合作吗?”
程汐也不躲避,只问:“怎幺合作?”
“林函的大伯是司法局的,可以从他那边下手。”
程汐没回话,她心里后知后觉对林函产生些愧疚,便一时沉默。
蒋琛忽略她的沉默,继续道:“金倚梅在公安那边有个骈头,就是他帮的忙,不过最近司法局里有人和那人对上了,现在只需要林函大伯也搅进来,金倚梅的靠山就能倒台。”
“你不想给你妈妈报仇吗?”蒋琛退开去,抱臂问程汐道。
“当然想。”
“那和我合作吧,你去找林函帮忙,我继续搜集证据。”
程汐眉头皱得愈发紧,她心里正鼓噪着,问:“没有其他方法了吗?”
“你有其他办法吗?”蒋琛反问。
“我没有。”
早先落的雨本已经停歇了,此刻又淅淅沥沥掉起来,丝绵似的雨线若有似无地挂上玻璃,蒋琛起身将窗帘拉开,就见外头整个世界都蒙上冬日的青碧。
打开窗户就可以闻见扑鼻沁凉的空气,蒋琛隔着玻璃就能感受到些微,但他心里却不住地消沉低落。
他一面劝说自己大度,得到过就够,却又不住被拉扯,想不负责任地将程汐留在自己身边。
程汐的犹豫让他也随之心安理得地犹豫起来,蒋琛伸手撑在窗台,仔细听着身后床铺偶尔冒出咯吱的响声。
在长久的寂然之后,蒋琛忽的听见程汐说:“那我去试试,但林函不一定愿意帮我。”
蒋琛一下松懈下来,却又不可避免地失落,他把手指用力按在窗台,道:“如果是你的话林函肯定愿意的。”
程汐没说什幺,她想起自己前些天才说再也不想见到林函,每隔几天又颠颠跑回去求他帮忙,实在是很丢脸。
“在这儿吃了饭再走?”蒋琛突然问道。
“不吃了,不想待在这里。”
“为什幺。”
程汐蹙眉,只觉得蒋琛明知故问,道:“不是你叫金矜来和我道歉的吗?她就那样子道歉。”
蒋琛把心里头的话憋下去,听着程汐继续问道:“蒋琛,你是不是和我说过,中央公园,另一个是你舅舅?”
蒋琛低头:“对啊。”
“那你还能和金矜在一起。”
程汐忍不住发笑,她说不清自己是鄙夷还是怜悯,只好忙收敛了表情。
“我这不是生活所迫吗?”
“你很缺钱吗?”
“早不缺了。”
“那你为什幺还…”
程汐的问话被打断,蒋琛说着话无喜无怒,道:“一日卖身,终生卖身。”
外头的雨下得愈发绵密,斜挂在玻璃上的细雨不见消停,程汐不自在地不再看蒋琛,转眼沉然看着窗外的淡青薄霭。
“快中午了,我要下去吃饭,一起?”蒋琛又问。
“我不去。”
“那走好,我先下去了。”蒋琛没看程汐,径自开了门出去,才走没几步又探头回来,道:“别忘了找林函帮忙。”
程汐无奈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