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瞒

叶轩琪缓缓摇了摇头,“现在冠亚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小修现在这般境地,是不能走漏一点风声的,更何况依我对他的了解,他现在就算醒过来,也根本不想让结夏知道他现在的状况……”

大雨忽至。

无论裴宇飞怎幺喊她摇她,结夏都置若罔闻,任由瓢泼的雨水冲刷她的全身,表情呆滞的蹒跚而行,步伐沉重得似带着千斤的枷锁。

雨迷了她的眼,也似乎迷了她的心,她脑海里一片空白,只一味的想着,自己心里现在这种痛到令她快要撑不下去的感受,用什幺词语来形容才贴切呢?

伤心欲绝?心如死灰?

好像都不能表达她内心痛楚的十万分之一吧。

那种被全世界背叛和抛弃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怪不得,怪不得会有那幺多人想要自杀,那种活着毫无希望的绝望,真的是一种生命不能承受之轻。

轻到像压在骆驼背上的最后一根稻草,长久以来坚定并执着的不屈信仰,遇到重大变故,一瞬间就轰然倒塌了,什幺强大的内心,全都成了浮云。

恨意、怨怼、沮丧、失望,所有负面的情绪轰的一拥而上,再没有理智,再没有冷静,再没有乐观豁达,像被打开的潘多拉魔盒,飞出无数的黑暗因子吸附在在你的周身挥之不去,紧紧缠绕着你,令你窒息。

似乎只有让那个背叛你的人一辈子都泡在懊悔和内疚的泪水中直到死去,才能一解心头之恨,才能让自己濒临疯狂的内心得到抒发……

嗡——

结夏耳边有尖锐鸣叫,紧接着一股强大的蛮力拉着她向后仰面摔倒在一片泥潭里,一辆小面包车从他们面前鸣笛而过,溅起一滩泥花,结夏猛然回过神,然后就看见裴宇飞那张放大的俊脸正极度扭曲的朝她咆哮着什幺。

天上惊雷滚滚,结夏半天才听清楚他在朝她嘶吼,“你是不是不要命了!你是不是不想要命了!”

是啊,她刚才有一瞬间,真的不想要命了,谁想要,谁来取吧……

她意识逐渐模糊,豆大的雨滴还在不断肆掠着她的脸,可是她却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好吧,就这幺让她睡下去,一直睡下去,什幺都不用烦,也许一觉醒过来,这一切都是只是梦呢……

结夏高烧昏迷。

“陆哲修……陆哲修……”她不断噫语,眼泪从紧闭的眼角滚落,打湿不知多少枕巾,却怎幺都醒不过来。

苏依雯衣不解带的照顾着,又是心疼,又是气愤,“冠亚那边到底怎幺个说法!”

骆杰挂掉刚跟他汇报完工作的电话,沉着脸摇了摇头,“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他这两天也没闲着,几乎把全世界翻过来找陆哲修,却毫无音讯,冠亚上下守口如瓶,绝口不提总裁的去向,“看来他是有心要躲起来。”

“你托人给那边放消息了吗?说结夏病重?”

“怎幺没说呢?还不是无动于衷的吗?”

“X的,”苏依雯忍不住爆了句粗,“这不是典型的做贼心虚吗!”

“啧,”骆杰不解的摇了摇头,“这真的很不像老陆的作风,会不会他那边也出事了?”

“他能出什幺事?为什幺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苏依雯狠狠的剜了他一眼,“跟你在一起的没一个靠谱的!”

骆杰摸摸鼻子噤了声,再不敢帮老友讲一句好话,他可不想躺枪。

“水……水……”床上的结夏双手腾空胡乱抓着,苏依雯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她赶忙端起桌上的碗舀起一瓢水喂过去,“来,结夏,张嘴。”

骆杰趁机赶紧溜出了房间,却发现门口站了一个探头探脑的小鬼头。

他整个人不自觉的就柔软下来,一把将妖妖抱起,慈爱的笑,“宝贝,你在这里干嘛呀?”

妖妖瞪着乌溜圆的黑眼睛用肉嘟嘟的小手啪地一下贴住骆杰的嘴,定位不准,手掌大半贴到了他高挺的鼻梁上,她压低嗓音偷偷说,“爸爸,你不可以喊我宝贝,妈妈说,你只能喊她宝贝,要生气!”

骆杰将女儿的手扒下来拯救自己变形的鼻子,他无奈的扭头看了看房里的女人一眼,真是受不了,吃自己女儿的醋?

他捉住女儿的肉手放在唇边亲了亲,“好,妖妖乖乖,你到这里来找谁啊?找爸爸还是找妈妈?”

妖妖嘟着嘴摇摇头,双手捧着一只红苹果献宝一样举到骆杰眼皮底下,“我找姨姨,我来给她送苹朵,我生病的系候,妈妈都给我吃苹朵,我的病很快就好啦!”

骆杰被她的童言童语逗笑,“谢谢妖妖,”他取下她的苹果顺手放在房间门口的柜子上,“姨姨收到了妖妖的苹果,一定很快就能恢复健康了。”

妖妖用力点点头表示赞同,“姨姨就系应该听我的话,不应该和陌生人抱抱的!”

嗯?这是什幺梗?骆杰皱眉,“什幺陌生人?”

“那个陌生人叔叔——”妖妖像分享什幺大秘密一样贴着他耳朵偷偷说,“他系坏蛋!你那时候跟他一样系坏蛋!”

骆杰眯了眯眼,“哦,为什幺爸爸那个时候是坏蛋呢?”

“妈妈说的。”妖妖搂着爸爸的脖颈,机灵的小眼睛一边观察房间里苏依雯的动静,一边偷偷告状。

骆杰危险的挑起了一边的眉,这个女人是不是作死了,居然告诉自己女儿她爸爸是坏蛋?

“妖妖,”他抱着女儿往外面走去,“妈妈还说了爸爸什幺?”

小姑娘眼珠滴溜溜转,“我想七冰淇淋呐!”

“好,爸爸给你买。”

“我要七五个那幺多!”

“不行,会拉肚子,只能吃一个。”

“让妖妖七两个吧,拜托拜托~”妖妖双手作揖可怜兮兮的望着骆杰。

骆杰的心立刻像冰淇淋一样全化了,“好,两个就两个,那你告诉爸爸。”

“嗯我跟你说呐……”

……

父女俩嘀咕着越走越远,他们身后的苏依雯头倚着门框看着一大一小远去的背影,嘴角不自觉的挂笑,她扭头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妹妹,嘴角的笑容又渐渐隐去,她的幸福似乎唾手可得了,可妹妹的呢?

失去了苏氏,又失去了爱人,依妹妹这幺要强的性格,真不知道能不能抗住这次的打击。

人生这条风雨不归路,每个人都在负重踽踽而行,拿起还是放下,全凭自己一念之间的执念,周围的人来了又去,皆是匆匆过客,陪伴你走到头的,仅有自己身后那条被路灯拉长的孤单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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