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带来了吗?”
“在这里。”
“有人发现吗?”
“很安全。”
“我验下货。”
在咖啡馆旁,两个青年警惕地望着四周,一个是秦朗星,另一个短发刘海梳上去、穿了件深蓝色衬衫、肩宽腿长的青年是秦朗星高中数学竞赛时的队长,叫韩卓然,在M国另一所历史悠久的P大读金融,这次趁着学术会议才从几百公里外的另一个州过来。
青年打开了盒子,暗色丝绒布上躺着一枚纤细的合金镀金圈,接口处是一串字母——既不是秦朗星的名字、也不是林苑拙的名字。秦朗星仔细打量了一下接口和打磨,伸出手和韩卓然击了个掌,眼前人也微微扬起唇,眼神里带了点揶揄:“还好?”
韩卓然父母从政,他本身就带着一股子公子哥的味道,又是alpha,占尽天时地利的优势,但和秦朗星尤其合得来。当年数学奥林匹克竞赛时杀到省一等奖的也只有他和秦朗星,两个人是拼过脑子的交情,还有一点是秦朗星那时候的确看起来太小,让人不放心,韩卓然不自觉承担了“哥哥”的角色。出发前韩卓然父母知道有同行的同学还很高兴,结果看到了裹着厚厚羽绒服一脸稚气的秦朗星,叮嘱变成了“子鸿,你记得多照顾一下弟弟”。
子鸿是韩卓然的字,家里人对这根独苗重视得不得了,早早请人取了字。
韩卓然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照顾好他,而在冬令营时候,他发现这个小朋友的确有些奇特,只要不叫他休息,秦朗星就可以从早晨七点开始做题做到晚上十一点,连胃痛都是后知后觉。韩卓然有时候带两份饭回来,秦朗星和他道谢,然后给钱,吃饭时都是沉默的咀嚼。
这种氛围持续了三天,韩卓然觉得自己就算不沉默寡言,也快被他噎死了,只能自己找话题。
“你将来想申请哪个学校?”在熄灯后韩卓然翻了个身,问对面床的秦朗星,他甚至做好了话题又是石沉大海的准备——这个学弟未免太孤僻了,秦朗星从被子里探出头来,不假思索地报出了MTIC的名字。当时MTIC还不是TOP 1高校,名气也比不上同期的哈沃德和P大,专业也受限,秦朗星会选这所学校的确有些出乎韩卓然的意料。
“之前陪练的学姐似乎也是MTIC,你认识她吗?”他们冬令营地点在南方某座城市,两个帝都的孩子在空调房里干燥得要流鼻血,韩卓然一边踹被子一边开口。
对方似乎停顿了一下,语气里带了点生疏与冷漠:“嗯,是我邻居。”
韩卓然挑了挑眉,总感觉事情不像说的那幺简单——没听说过这种语气说邻居的。
“学姐很好看啊,和她做邻居是不是要帮忙收情书?”韩卓然开了口。
秦朗星沉默了半晌才说话:“没收到过。”
他的语气冰凉,韩卓然又坏心眼开口:“那我想申请MTIC,是不是可以和学姐取经?朗星,拜托你啦!”
秦朗星直接没有开口,把被子一蒙,睡觉!韩卓然看没有回应,笑得直踹床板——这小孩怎幺这幺闷骚啊!这要是没心思他就倒拔垂杨柳!
从聊起大学、又或者说聊起林苑拙开始,秦朗星话就比之前多了点,但平时依旧是个自闭孤僻的臭小孩,只是偶尔会一本正经的和他开玩笑。
韩卓然在去P大之前,还努力诱拐了秦朗星,问他要不要也来P大,结果这人还是坚定不移朝着MTIC去了,像是有什幺东西在吸引他,坚定不移。秦朗星虽然还没分化,但是长得好看又腼腆,能收割一大批烂桃花。韩卓然也拿这个打趣过,秦朗星和他面对面坐着,一脸幽怨地看着笑到前仰后合的韩卓然,然后长长的、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他收到秦朗星要他帮忙的消息时大吃一惊,以为这臭小孩的桃花真的要开了,结果看到CAD图时又觉得不可能,他如果用这个表白,失败率应该是八成。
但是现在,韩卓然微微挑起眉,上下打量了一番,似乎在秦朗星身上看到了桃花开的模样。他的确很想问一下万事都看不上眼、冷漠的像块石头的秦朗星究竟为了谁,才要自己帮忙,是不是当年那个学姐。
如果韩卓然知道秦朗星会一边哭一边卖力射精、黏得像大狗寸步不离,他可能会先笑到没气,然后拍拍这人的肩膀:“你也有今天!”
秦朗星看着对面人时不时抽搐一下的嘴角,感受到了一丝丝的不妙,周围偶尔有女性侧目。分化成alpha后秦朗星对信息素的感知更敏锐了,也嗅到了这人身上清冽通透的香根草味,秦朗星又抽了下鼻子,好像不止香根草味。
他对上韩卓然的视线,对方也挑了挑眉:就是你想的那样。
一切尽在不言中。
两个人坐着闲聊,直到韩卓然的电话响起催他去会场,青年才起身告别:“下次把你家那位也带来?”
秦朗星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点点头:“好,但是她最近比较忙,下次吧。”
韩卓然盯着秦朗星的眼睛,确信他没有在开玩笑,冲秦朗星比了个大拇指:“那我一定要见一下。”
秦朗星接到林苑拙视频邀请时,还在认真处理着那块合金,他匆匆忙忙把东西收拾起来,发现对面林苑拙低着头在敲键盘,她听到声音擡头,冲秦朗星打了个招呼,看起来有点累。
“在写论文吗?”秦朗星看她一脸疲惫,大概也猜到了。
“嗯,实验室把电子速度加速了一小步,需要我们做的任务多了点。”这事情听起来就工程量浩大,而林苑拙苦恼的似乎并不是这件事,她一边敲着键盘一边皱着眉,托着腮写写停停。
她皱起眉看起来有些严肃,但更多的是苦恼,林苑拙抿起唇,表情和林爸爸看到一篇胡说八道东拼西凑的本科生论文又不得不下笔修改的模样一脉相承——这种表情大概每年从十一月开始出现,一直间歇性持续到五月,在三四五三个月达到井喷期。林苑拙耳濡目染,连皱眉的方式都一模一样,眉心微微皱起,手里的鼠标上下滑动两下,发出微微的呼吸声。秦朗星有些怕这种莫名的静谧,仿佛下一秒就会听到她叹着气的“我觉得你这个思路不适合做科研”之类的话,但他看着对面,又感到很好奇:究竟是什幺样的难题才会让林苑拙露出这种表情?
秦朗星认认真真观摩着对面林苑拙的眉头,还在心里配上了独白。
“这写的什幺东西?”
“唉......也行吧。”
“算了算了。”
他自娱自乐了一会儿,估计林苑拙短时间是不会结束任务,自己也打开电脑,开始他没写完的实验报告。两个人面对面,敲着键盘,时不时有翻书的哗哗声。
林苑拙从电脑前擡起头,托着腮看另一头的秦朗星:他拿着笔在唰唰验算,又时不时敲着键盘,大概是在用计算器。小朋友的确越长越好看了,鼻梁高挺、眉眼俊朗,大概是alpha的基因原因,他脸部的线条也变得明朗,之前软包子一样的婴儿肥下去了,擡头时琥珀色的眼眸里居然带了一点压迫性,又被掩藏得很好。秦朗星戴着蓝光眼镜,刘海软塌塌的垂下来,遮住眉毛,他偶尔遇到难题就开始咬嘴皮,把嘴唇都咬得泛着水光——不是个好习惯,林苑拙心想。
她还在做评价的同时,青年却突然擡起了头,正对上林苑拙的视线,眼睛弯起来眨了眨,语气也轻快了几分:“原来在偷看我啊。”
林苑拙赶紧移开目光,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倒是秦朗星一脸开心的模样,把脸凑近了点,整个屏幕都被他霸占了,眼里亮闪闪的:“我想你了。”
对方也笑起来,鼠标久久没有移动,望向秦朗星:“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