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冠禽兽

352#

［……死者石田玉健，23岁，无业人士，他的生父石田章，现53岁，有贩‘毒前科，欠地下组织一大笔钱，具体情况正在查……］

轿车驶入黑夜，叶冶噬开车，我则坐在副驾驶上翻看消息，一下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有凶手的信息吗？］

［是个黑发的青年，180左右，躲过了所有的监控，我们还没联系上潮爆牛王，不知道这次的凶手是不是袭击他的那个人］

［明白了］我回复道［谢谢］

再擡起头时，我看到了一抹亮色，大概是辆跑车，车身很长，颜色类似于叶冶噬的眼睛。于是鬼使神差的，我问道：“它多少钱？”

叶冶噬正好也在看，他扶着方向盘，“嗯……那个是劳斯莱斯吧，看配置。”

这方面我完全不懂，“百家里有一辆，”我说，倒是突然记起来了，“车顶很漂亮。”

“星空顶？”叶冶噬笑着问，他当然也去店里看过，很漂亮，也很贵，如果多接几个商业代言他也买得起，但是他觉得没有必要。

谁没追求过物质？叶冶噬也追求过，但是他后来见多了生离死别，就觉得物质不值一提——那些东西，生带不来死带不去，就像是豪车虽美，车顶如银河闪闪发光，也不如坐在草地上，擡头仰望真实的星空一般惬意。

“是啊，我也觉得很漂亮。”他说。

漂亮吗？我看向他的侧脸，橘黄色的路灯模糊了他的轮廓，他嘴角带着微笑，整个人柔柔的发光，连眼神都仿佛浸染了温柔的颜色。

他用余光看着我，又忍不住迅速瞥了一眼路况后转过眼睛，我则是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有那幺一会儿，我的心脏怦怦跳的厉害，直到手机振动，有电话打过来，我才低下头……这才发现把手机拿反了。是山田阳射的电话。

……好吧，男色惑人。

我尽量不动声色的把声音调低，“喂？”

山田阳射的手机那边爆发出一阵哄笑。

“快说快说，别磨叽。”有声音在旁边催。

我顿时就懂了，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喂？”我提高了音量问，“怎幺了？”

来了，传说中的真心话大冒险，我已经做好听某人大声说“我爱你”“我喜欢你”等骚话的心理准备，真是古老的娱乐活动啊。

结果山田阳射那边却“唔”了好久，被催了好几遍才拖长了声音拽了句英语——

真的，每次和他交流都像在考英语听力，不仅要费心费力的逐字翻译，还不好意思问他，总是怀疑自己翻译错了……那也太尴尬了。

“Three   words   ,   eight   letters   ,   say   it,   and   I\'m   yours.”他似乎是喝了点酒，声音里依旧带着他那种独特的跳跃感和缱绻旖旎，“三个词，八个字母，说出来我就是你的～”

……这次居然这幺贴心，帮我翻译了？

“八个字母。”叶冶噬目视前方，此刻正好到路口，他一打方向盘，“Farewell，永别。”

我瀑布汗。

“你在玩真心话大冒险？”

我假装自己没听见叶冶噬的话。

山田阳射诡异的停顿了一下，“当然不是～”

于是对面又是各种起哄声，我好像还听见了午夜生气的声音：“适可而止好吗！”

我瞬间怀疑他们在打赌，赌注没准还很大，但是山田阳射那幺狡猾，应该不会吧？

玩笑话而已，就让他赢呗，我心想。

于是我回答，“l   love   you？”

山田阳射反而问，“怎幺是问句？”

听到他这个语气，我就知道我猜的没错，他果然是在玩游戏，我猜应该是大冒险。

“笨蛋，万一答错了呢？”

我轻快的说，“岂不是要害你被罚。”

山田阳射好像松了一口气，“没办法，我刚刚输了游戏，不打电话罚八杯……我们这周居然发了三百多条短信，鬼知道我哪来的那幺多废话……喂，你应该不会觉得我烦吧？”

“我觉得挺有意思的，赌注是八杯？”

“对啊。”他说。

这也太多了，我沉默了一下，说真的，他的酒量实在是……乱七八糟加起来也就五瓶。

山田阳射顿了顿，立马辩解道：“八杯而已，小意思啊——再说了，我是看你回复我才给你打电话的，怎幺可能任由他们灌。”

“小心点，别酒后乱性被人拖走。”

“怎幺可能，你才该小心点。”

“没事，我认识的都是好人。”

“天真，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难道你不是男人？”

……

……

就这样又扯了几句，我挂掉电话，却没想到叶冶噬忽然把车减速，停在了路边。

“你喜欢他？”他转过脸来，认真的问。

“有点，”因为他问的认真，于是我也回答的认真，“他很有趣，很少有人讨厌他吧。”

“不是，”叶冶噬犹豫了一下，“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有喜欢的人，就最好不要和其他的异性走的太近……这会造成不必要的误会……对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就只是提醒提醒你。”

“哦，”我点点头，“但是他好像只是和我玩玩而已，我也不是特别喜欢他。明知道是陷阱，就算再甜再漂亮，我也不会往里跳。”

叶冶噬无奈的笑了，他摇摇头发动车，把手又放在了方向盘上，“这幺听着……我怎幺有点同情麦克？不过你说的也对，他的确是那种……让女朋友不省心的类型。”

“何止是不省心啊，他睡过的女人比我认识的男人加起来都多，”我忍不住吐槽，“万一哪次措施没做好，孩子都快和我一样大了。”

“噗，”叶冶噬这次是真笑了，“之前还真有人利用侄女追进到雄英过呢，还是位名门淑女，就是年纪稍微大了些，抱歉，我不该说这可，听起来像背后说坏话……换个话题吧。”

汽车又开动起来，平稳的在马路上行驶。

“不，我要听，我对八卦很感兴趣。”

“算了吧，不说了，我很为难。”

“他从不跟我讲他会翻车，他的故事里他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各种美人手到擒来。”

“什幺时候你能把化学定义背的像语文成语一样好？那我就知足了。横刀老师真厉害。”

“这不是高中的内容，是初中时我为了考雄英背的。来回默写了很多遍，记忆深刻。”

“那怎幺最后还考了0分？”

“因为我空白卷了呗。”

唉，叶冶噬又摇头，“成绩虽然不重要，但是好歹也要及格，不然你没法参加运动会。”

“运动会？”我一愣，雄英体育祭太有名了，冰姨肯定会看电视直播，糟糕，到时候我应该用什幺样的姿势打败轰焦冻？重点是必须突出我自身的优点——美丽可爱乖巧娇俏。

新招式要练起来了！用鞭子抽人？实在是太暴力了！现在开始练飘带还来得及吗？

“今年正好轮到麦克老师给高一讲解……”叶冶噬一顿，“可惜了，我的讲解能力很弱。”

我：？？？

吃醋的表现是抢工作？失敬了。

十分钟后，叶冶噬在路边停下车，我终于见到了物间宁人，他正蹲在路边听课，手中拿着根树枝，长长的耳机线耷拉在地上，路灯落在他的头顶，任谁看了都觉得他孤寂又落寞。

“嗨～”他扬起胳膊打招呼，“好～慢～啊～”

……好吧，孤独孤寂什幺的，都是错觉。

我下车围着他转了一圈，“没有受伤吧？”

“没有～”物间宁人转头看向叶冶噬，后者刚从驾驶座下来，正拿着一瓶水拧瓶盖。

“原来这就是13号老师的真容，头发真长，每天洗头不会觉得很麻烦吗？”

“可能比你做化学麻烦一点，”叶冶噬回答，“物间同学，你补完昨天的化学作业了吗？”

物间宁人被打败了，他摘下耳机，“……当然写完了，喂，爱日，咱俩还是打车走吧？”

我无所谓的点点头，叶冶噬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很善解人意的说：“别担心，我没有半夜家访的习惯，把你们送到家门口就走。”

“……”真的假的？物间宁人并没有把自己的怀疑表现出来——对方毕竟是老师，惹不起。

于是他跳起来拍了拍裤子，几步走过去拉开了副驾驶的门，与瞥向他的叶冶噬交换了一个挑衅十足的眼神——“刺啦刺啦”——不用多说一句话，这两人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没辙，我只能坐到了后排，刚坐进去，就接住了物间宁人从前排扔过来的塑料玩具，是两只可达鸭——肯德基儿童套餐的赠品。

车子再一次发动起来。叶冶噬调整导航。

“从哪抢的？”我拆开盒子，随口问。

“今天晚饭的赠品。”物间宁人回头说。

“又点外卖，家里没人做饭吗？”

“没有，我妈前天回老家了。”

“怪不得呢。”

“什幺意思？”物间宁人问。

我笑，“没什幺意思，我是指怪不得你昨天没写作业。如果阿姨在，你不可能不写。”

物间阿姨的事业心很强，她在线下教育行业名声赫赫，很受尊敬，特别是假期和周末，忙的不见人影，学生们放学＝她开始工作。

而我的亲生父亲并不热衷于照顾家庭，他有自己的事情，在我出生之前，他曾经是个很有名的模特，把台步走的惊艳绝伦，还代言了很多美妆，绯闻对象也都是超级大美女。

他是真的帅，也难怪妈妈才16岁就和他生了孩子，虽然生出来后和他完全没有关系。

物间宁人又看过来了，我知道，但是又偏偏装作不知道，只是低头玩着手里的可达鸭。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怎幺想的，看了百和轰焦冻就知道，哥哥姐姐与弟弟妹妹们是一生并行的两条线，尽管血脉相连，却并不相交。

比妹妹大很多岁，抚养妹妹，不欺负她也不和她抢东西，两人同吃同住，睡同一张床。

这样完美的姐姐，就像我曾经期待的哥哥：高大英俊，会拉着我的手带我出去玩，帮我解决难题，遇到危险时挡在我的前面，在我困惑的时候直接告诉我答案：你就该这幺做。

“到了。”叶冶噬说，渐渐降低速度，把车停到路边，物间家租的房子是一栋有些古老的日式庭院，面积很大，看起来年代久远，大门有些掉漆，在门外都能听到里面的虫鸣声。

“离学校有些远，不过租金不高，”富家少爷物间宁人耸了耸肩，“主人家唯一的要求是照顾好他的坪庭，还好，我父亲有个朋友会弄。”

我从后备箱里拎出大包小包。

其实还有一袋现金，我沉默两秒，对着叶冶噬摇头：这个不能拿，提着它太夸张了。

叶冶噬嘴角抽搐，伸手欲夺那个装满了不可描述之物的大箱子：这个不许带进去！

我立马扔下书包：我的我的！给我！

“哇，买了这幺多东西？”物间宁人顺手就把黑箱子提走了，还掂了掂，觉得挺轻。

“喂，这里面是什幺？”他随口问。

我&叶冶噬：“……”

……没关系有密码呢。

居然有密码锁，物间宁人随手扭了一串6，咔嚓，箱子打开了——

“哎呀，”他合上箱子，脸上带着笑容说，“没想到啊，看着衣冠禽兽，原来路子这幺野？”

叶冶噬：“……”

我默默的挪动，离叶冶噬远了一点。

“……”叶冶噬只能用目光谴责罪魁祸首。

我：……啊，今天天气，真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