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

程星灿做好了面对他臭脸的准备,然而大清早却收到短信通知,人家去其他城市出差了。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她只短暂愣怔了一瞬,立刻便反应了过来什幺意思。

铁打的机器还需要调休呢,更何况她是肉做的人。

终于能放假休息会了。

短信回过去问他要出差多久后,程星灿打包好接下来几日要用到的东西,吃完早餐后开上新车爽歪歪地滚回自己窝。

倒不是她不喜欢呆那儿,有吃有喝有人伺候谁不喜欢,主要是房子太大,白天倒还好,晚上一个人睡多少有点害怕,还是她的小屋子有安全感。

车照旧停在路边,穿过小卖部时,遇到出来买烟的梁绮绚,她蹙了下眉头:“你后爸回来了?”

手里拿着包烟和找回的零钱,小女孩皱着脸,小声答:“他被公司辞了。”

梁有根在一家工厂当保安,往常只有轮休时才回来睡,如今既然被解雇常住家中,擡头不见低头见的,程星灿想到就烦,问道:“你们还有多久开学?”

“八月中旬去了。”

而现在才七月份。

她低咒一声,从包里掏出把自己房间的备用钥匙给梁绮绚,又交代说:“他不喜欢你跟我来往,你要小心点别让他抓到把柄。”

“嗯。”

梁绮绚把钥匙攥在手里,程星灿摸了摸她脑袋,提议道:“你要不去青州跟你妈妈小住一段时间吧?”

“我问过她了,她说她们都是好几多人睡一个大宿舍,不太方便……”

“啊,好吧……”

她无奈地叹息,也真没法了。

“你要不跟你妈妈说一说,让她把婚离了好了。”

女人想找个倚靠她能理解,但梁有根真不是什幺好鸟。

梁绮绚垂着脑袋:“我有含蓄地跟她提过一两次,但她说不可能……”

程星灿仰着脸,望着碧蓝蓝的天,轻轻低喃:“那也没办法了……”

“嗯。”

旭日东升,她们站在围墙背阴的一面,周身笼罩着无法驱散的暗影。

有段时间没回来住,隔壁傅知远匆匆地来又匆匆搬走了,这样也好,省得沈倬万一来了看到又发疯。

甫一推开门,扑面而来就是股空气不流通的粉尘味,呛得程星灿连咳嗽几声,进屋第一件事就是开窗透气,拆了床上的被单被套扔洗衣机里。

门窗擦干净,前后两间屋子的地板也都用拖把拖过一遍,床单被套还剩十多分钟洗好,她便站在走廊上吹凉风等待。

一楼院子里梁绮绚在晾衣服,梁有根抓着她头发骂骂咧咧:“你个贱蹄子!老子供你吃供你喝!你他妈洗个衣服倒是只洗自己的!老子让你耍小聪明!让你耍小聪明!”

边骂边把她晾好的一件件扯下来扔地上,擡腿踩踏少女白色的底裤,怒吼声整栋楼都能听见,有住户闻声出来,看到是他们父女,见怪不怪地又回了屋。

梁绮绚嗡嗡地回了什幺,隔得远程星灿没听到,只见梁有根挥动胳膊愤怒地扇了她一巴掌,打得后者瞬间脸朝向一边,再顾不得许多,程星灿慌忙跑下楼,往常慢悠悠走的四层阶梯,此刻几个眨眼的功夫就到了一楼。

“连孩子都打!梁有根你是不是男人了!”

人随声至,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分开将两人分开,拽着梁绮绚藏到自己身后。

梁有根怒目而视,往地上吐一口吐沫,大力推搡她:“臭婊子!老子打自己的孩子关你屁事!滚开!”

程星灿也恼火了,嘲讽道:“你的孩子!你他妈自个掂量裤裆里的二两肉!你生得出来吗!指不定上辈子缺德事做多!这辈子遭报应了!再不知悔改!下辈子照样还断子绝孙!”

由着程星灿的掺合,其他住户又都纷纷跑了出来看热闹,伤疤当着那幺多人被揭开,梁有根一瞬间涨红了脸目眦欲裂:“妈的!老子今天打死你个臭婊子!”

他抓着她胳膊擡起手,后者抱紧哭泣的梁绮绚护住脸,后背挨了他挥下的一拳。

“你他妈今天敢动我!仔细自己怎幺死的都不知道!”

“你!”

恃强凌弱是动物的本性,她一这幺说,梁有根就想起了来过这儿的沈倬,举起的胳膊犹豫了下。

其余人看够热闹上来劝和,一个中年男人分开他们,“别动手别动手,有话好好说嘛。”

另一个妇女帮腔:“就是啰,你要怎幺管自己女儿都没关系,可你要打到她,她是可以报警抓你的,小吵小闹的干嘛啰。”

梁有根一缩脖,维持气势呸了声:“鬼知道先抓谁呢!个臭婊子!老子今天就不跟你计较!等着你卖逼被抓那天!”

说完挣脱劝架的人,骂骂咧咧地走了,其余人跟着离开。

程星松口气,这才有空看梁绮绚肿起来的脸,愤恨交加地唾骂:“这个狗杂种,迟早不得好死的。”

她蹲下身去捡脏掉的衣服,眼泪擦掉又流出来,眸光暗淡“灿灿姐,这样的生活,会有结束的那天吗?”

程星灿愣愣望着天,没什幺底气地回话:“会的吧……”

太阳日日普照大地,总会有关照她们的时候吧。

“我好想我爸爸……”

“嗯。”

她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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