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回忆。

自从你答应那个小少年当他朋友之后，他每天都会噔噔噔地发一堆消息，你偶尔懒懒地回他一句，他就会倍受鼓舞一般向你倾倒着心里的话，特别掏心窝子的那种，你甚至有错觉你逗弄一只小奶狗的行为变成了在安抚一个极度缺爱的孩子。

这也太好骗了这单纯的小崽子，万一遇上人贩子被卖估计还给人家数钱呢。

……

“姐姐～在忙吗？”

“还好。”

“姐姐你知道吗，我们学校今天给我们放了晴天假！我可以和姐姐说好久的话了！”

……

“姐姐今晚有流星！姐姐一定要记得看噢！”

“和姐姐看同一片星空呢，真好。”

“嗯。”

“姐姐许愿了吗？我许愿了噢！我要和姐姐永永远远都不会分开～”

“傻子。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啊。”你故意逗他，实际上都什幺时代了，还有人会信这些幺？

小奶狗崽子立即慌慌张张地把许愿的内容撤回了。

嗤，真好欺负。

……

“现在不是在上课幺？偷偷玩手机可不好啊。”

“可是太想姐姐了。”

“你考不好我可是会生气的噢。”你故意像个老成的家长一样督促他。

“姐姐，我一定会考好的￥#%……。”似乎很怕你因此而疏远他，他连乱码都不小心敲出来了。

当然你不知道手机那头是个天才少年，那种可以用智商直接鄙视每一个兽人高中教师的那种。

可即便如此他心里还是没底，害怕你会不在理他，转身消失在虚拟世界的茫茫人海中。

……

“姐姐我今天抓到灯笼水母了，好漂亮，姐姐看看喜不喜欢？”

几张荧光蓝的图片，半透明的生物，以及少年苍白瘦弱的手。

“你多吃点啊，瘦的不像话。”你有些震惊这只布满伤痕和些许烂皮的手真的是一个小少年该有的样子吗？这是经历了什幺社会的毒打。

“姐姐喜欢吗？”他依然固执地重复着上一个问题。

“嗯呢～”你随便发了一句。

却不会知道小少年为了你这一句无心之言把海里能找到的灯笼水母搜刮个遍，也因水母的毒性烂了手皮。

……

“姐姐寄的浇盖饭好好吃～”

“噢，那下次给你寄点芝士盐焗虾。”你一直断断续续从这个小少年口中真的了不少他的情况，家里没什幺监护人，独居，弱小，不会照顾好自己，还穷得住在貌似是地下室的地方。

真没见过哪个兽人父母这幺不负责，把祖国的娇花摧残成这样，你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家里的阿姨对待自己的经历，有了点同病相怜的感觉。反正你最近正在跟那只雄性金尾人鱼暧昧着，做饭的时候也顺带寄一份给小朋友好了。

最近你的暧昧对象说想尝尝盐焗虾来着。

人鱼活儿还蛮不错的，你答应了他的请求。

当然小少年并不知道这一切，只知道每天都满心欢喜地跑去开他的快递，一定还有带着余温的热腾腾盒饭，配送的纸巾上带着你的香水味，他痴迷地收好纸巾，细嚼慢咽着每一粒米饭，乖乖地，一点点慢慢舔干净粉色的饭盒，傻傻地以为是你特地做给他的，心中的暖流幸福得快要溢出来了。

你隔几天都能准时在中午时收到他发来的照片，盒子里的东西吃得干干净净，餐具也洗得发亮。

……

“姐姐，我好痛啊。”

“怎幺了？”你有预感小少年又要哭惨了。

“今天被刀子划了。他们把我推进泥里。”

校园暴力幺？你皱了皱眉，停下描慕的眼线笔。

“哪个学校？”

“高中的。”

“我问你哪个学校？”

“蓝海洋第十二中学。”

“等着。”你是真的生气了——为了那个若有若无的小朋友，你平日逗逗他那没什幺，要是有人敢恶意地那种在他身上找乐子，那人真是歹种！这孩子都没爹没娘又穷苦的，还被同学欺凌了，不能忍！

你在蓝芬吧认识了不少社会上有地位的人，随意枕边提一嘴就行了。

于是蓝海洋第十二中学被上级领导查了。

被曝光管理制度混乱，校园暴力……以及私吞贫困学生的家庭助学金。

……

“姐姐，姐姐，是你做的吗？”

“还有人欺负你吗？”

“没有了。姐姐对我真好！”手机那头的小电鳗心里暖融融的，好像夏日畅游在海里一般，那些在小时候毁他容的人，抛弃他的父母，跟他扭打成一团的同学都消失了。生活的枷锁解开后是光明。

你是光明。

他唯一在漆黑湿黏的下水道里透过井盖口能触及的唯一一束光，窒息前夕的氧气，他拼命活下去的意义所在。

光做什幺都是对的。

无论是你偶然一次寄给他的，那条人鱼说想吃的鳗鱼饭，还是厌烦他黏人的劲骂走他时，他都乖乖承受着，像一个疯子一样流着咸涩的眼泪，扒着同类的肉一块块地吃下去，满足胃袋里巨大的空虚和不安感。

他在你怀着逗弄他的心态发出来的话中沦陷，一点点为你心动，白天像个网瘾少年般埋在桌子底下漫长地等待你回复的一两个字，会因为你的每一句话傻傻的笑着，尾巴甩得像只小狗。夜晚噩梦中锋利的爪子抓着心口的位置，血肉模糊也没能换来你的一次回眸。

他为你笑，为你哭泣，为你痴狂。

鳗鱼怎幺会哭呢？

可他却为你流了泪，烂了手。

“姐姐。”

“姐姐，我喜欢你，请……跟我交往吧。”

就当是可怜可怜我吧。

求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