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笛挪开团团这个肥猫的屁股,拿出被它坐在屁股下面的盒子。
弹掉上面的猫毛,打开盒子,都是尘封了的过去。
她边翻里面的各种信件和日记,边暗暗呕吐:天呐,以前她是什幺怀揣各种少女心事的写作小能手。
有高一和罗晓瑞吵架,两人互相道歉后,恶心又肉麻疯狂表达心意的文字。有初中玩得极好的朋友,出国后给她来的几封信,一开始分离时情真意切,可惜后来距离远过两者的心意,便渐渐少了联系。
甚至她还翻到了初一时候喜欢当时班长而写的幼稚情书,正面满满是情窦初开的欢喜,反面却在表白失败后,标注了对那个男生的辱骂。
想起这个事情,都过去了十几年了谢笛还是气。
说实在的,那男孩除了成绩好讨老是喜欢,长得也不咋样好吗?可是谢笛当时就是被险恶的人世迷花了眼。
在谢笛满是害羞和忐忑地塞上这封情书的时候,这位高高在上的班长居然直接把情书仍还给她。当时她一脸震惊,只听这个男生说:“你这种又胖又笨的肥婆怎幺还好意思给男生递情书的?”
谢笛再次回想,巴不得再次于背面填上现在的辱骂感言。当时她的身材是臃肿笨拙了一些,可到底是谁给了他脸这幺侮辱一个女生的真切心意?你妈的呸。
后来谢笛便进入了漫长的青春期雨季,因为被当众羞辱和对自己身体的无理羞耻,遇到张乐逾之前,投身于小说的幻想中,再也没对现实中的男孩子起过什幺心思。
不过谢笛还记得递情书被拒那天晚上是她人生中哭得最惨的一次。一边跑回家,一边嚎啕大哭,整个军区大院几乎都能听得到她的嚎叫。
那时候年纪太小,遭受这样的打击几乎等同于天塌了,又不像后来长大后学会了隐忍,只是一路嚎一路抹着眼泪,哭的累了就在路边歇歇。等到了家,两个核桃大的眼皮把全家人吓了一跳,那幺丢脸的事情谢笛又用语言重现了一遍。姥爷等不及追究她妄图早恋的问题,撸着袖子就打算闯出门去找那个臭小子算账。
这件事情最终怎幺结束的谢笛记不清其中细节了。好像是姥姥去学校找班主任告了状,姥姥生气起来那个嘴皮子跟发射炮弹似的:什幺做事认真做人坦诚这小子是一样都没有,他还是个小团员对得起八荣八耻吗?作为男生有一点绅士风度吗?反正这男生好像最后被班主任依葫芦画瓢复制姥姥的话给训了一通。
谢笛始终觉得自己是特别幸运被保护极好的人,这次事件明明有她引起的大半责任,可是家里人全都倒向她这头护着她,她的心中留有的明湖是他们灌起的。
想到这里,谢笛感觉也没什幺好深究的了,手里把这封信给撕了。
这幺比较起来,张乐逾简直好上天了。
冒出这幺个想法,谢笛那股子释然突然散去,手里的纸撕得更响了。
那天晚上,谢笛是在张乐逾那边过夜的。
早上醒来,张乐逾照惯从后面抱住谢笛亲亲,懒懒地说个早。没想到她早就醒了,睁着眼睛一大早积极思考人生。
热烈性爱过后,睡眠质量显着提升。谢笛虽然睡得时间不长,但醒来后感觉自己的脑子特别灵活清醒。
灵活清醒地思考后,谢笛做出了决定。
“裴雪含想请你吃饭,那就去吧。我也去。”
张乐逾的脸还埋在她的脖间,蹭了蹭,显然还没清醒。“什幺?”
谢笛拉开他放在自己胸前的手,翻过身,面对他:“我说,我们一起去跟裴雪含吃饭。”
张乐逾把脸挪开,谢笛凑上去瞧。
浓情蜜意,风吹云散。
帮这个忙,其实跟“初恋”两个字搭不上一点边,说白了只要是个老同学他都会随手行方便。所以他搞不懂为什幺因为这件事情,谢笛就这幺在意裴雪含的存在,在意到一大早又提起这件事情。
他本来不打算对她隐瞒什幺,只不过料到谢笛得知应该不会高兴,所以没有主动提起,准备等以后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告诉她。
至于裴雪含发信息想请他吃饭,如果不是谢笛看到,这条信息他可能看了一眼后就直接置于脑后,他的时间用在实验室和陪谢笛身上都不够,怎幺可能答应。
避嫌的尺度他起码还有数,多余的越位是不可能存在的。他不相信谢笛在这上面不愿意多给他一些信任。
张乐逾本以为昨晚哄着谢笛睡着,他拒绝对方的邀请便应该就此了结,没想到她一早睡醒又在因为“裴雪含”纠缠。
可现在信息的衍生加上慌乱的在乎揣测,导致这事情越来越复杂。
朝阳初升,室内一片亮堂,气氛却出奇地僵硬。
张乐逾的侧脸线条板直,谢笛直盯着看。
谢笛没想到张乐逾会因为裴雪含的事情对她头一次较真生气。
讲道理,她又不是胡搅蛮缠的女人。他的初恋女友请求帮忙后回报吃饭,这也算有礼有节。如果她让张乐逾回绝,这倒显得她不大方。可是他们两人单独吃饭,这又是想膈应谁呢?
那幺一起吃个饭,见个面这算是最优解吧?谢笛不懂张乐逾为什幺会因为这件事情对她生气。
不说话,容易进行自我联想。
谢笛想到除了双方家里人,她也只见过张乐逾的几个朋友和两个同事。张乐逾可怜几条的朋友圈里,除了偶尔拍的实验室牛比器材,就只有球赛记录。她的照片只争取到了个聊天背景的位置。
他一向不喜欢在外人面前多表露自己的私事,可是有些消息讲究向外公布的。无关隐私,讲究的是认可。
这样的认可,从张乐逾现代网络圈子里,谢笛获取少得可怜。
越想越难过,也许跟他那亮丽优秀的初恋比起来,她确实是不值一提且不值得带去饭局的。
谢笛安静下床洗漱完毕,换回昨天的外衣,去客厅把昨天张乐逾已经拖过一次的地面再次清理。
等确保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和味道后,她回头看了眼,张乐逾依靠着卧室的门框站着,和她对视。
谢笛没说话,连一句“走了”都没说,只是低头拿包出了门。
久违地,两人开始了冷战。